一周后的傍晚,灰谷扶光刚结束港口黑手党的例行会议,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真一郎哥”的名字,她略一沉吟,接了起来。
“小扶光,忙完了吗?”佐野真一郎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跟你说个事,我在街口开了家摩托车店,今天刚弄好,晚上来店里吃饭呗?就当……给我新店冲冲喜。”
灰谷扶光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向窗外逐渐沉下来的暮色,自从上次广津柳浪来接她后,佐野家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还以为对方会刻意疏远,没想到真一郎会主动联系。
“摩托车店?”她顿了顿,“恭喜你,真一郎哥。”
“恭喜就来点实际的,过来吃饭。”佐野真一郎不跟她客气,“Mikey那小子念叨你好几天了,说要跟你比弹珠。”
灰谷扶光低笑一声,应了下来:“好,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让手下备车,自己则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车驶出港口黑手党总部时,她特意让司机绕了条回横滨的常走路线。刚拐过街角,就看到路边多了家崭新的店面——黑底白字的招牌写着“S.S MOTORS”,门口还停着几辆擦得锃亮的机车,果然是佐野真一郎的风格。
她微微挑眉。
这家店的位置,正好在她往返港口与住处的必经之路上,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车停在店门口时,店里已经飘出饭菜香。Mikey第一个冲出来拉她:“阿扶!快来,我赢了好多弹珠!”
佐野真一郎探出头:“来了?快进来,就等你了。”
今牛若狭,荒师庆三和明司三兄妹居然也在,正坐在客厅里擦机车零件,看到她进来,前者抬了抬下巴:“稀客啊,雪村小姐。”
“今牛前辈,荒师前辈。”灰谷扶光颔首,目光扫过客厅,“看来大家都在。”
“真一郎说新店开张,得请我们来暖暖场。”荒师庆三言简意赅,视线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还是那身简单的衣服,手腕上的玉镯子藏在袖子里,看着平平无奇,可谁都忘不了上次那辆黑色轿车和那个叫广津的男人。
晚饭时,佐野真一郎果然聊起了摩托车店:“以后你们谁想改机车,尽管找我,保证给你们弄成全东京最酷的,”他看向灰谷扶光,“小扶光要是想学骑车,我也能教你,保证包教包会。”
灰谷扶光舀着味增汤,淡淡道:“我今天过来时看到了,位置很好。”
“是吧?”佐野真一郎笑得得意,“我找了好久才盘下这个店面,以后你路过,随时进来喝杯茶。”
今牛若狭在旁边嗤笑:“他就是想找个理由让你常来,说什么路过喝茶。”
佐野真一郎也不否认,只是笑着用公筷给她夹了块炸物:“多吃点,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灰谷扶光看着碗里的炸物,又想起这家开在她必经之路上的“S.S MOTORS”,忽然明白过来。真一郎大概是觉得上次的事让她有了距离感,才用开新店的由头拉近距离,甚至把店开在她必经的路上——算不上刻意讨好,更像是一种笨拙的示好,告诉她“我们还是朋友”。
她心里微动,抬眼对佐野真一郎笑了笑:“好,以后路过一定来打扰,可以顺便送真一郎哥回家。”
“小扶光是天使啊……要是再大十岁我真的会追求小扶光的!”被天使一样的邻家妹妹感化的佐野真一郎企图伸手抱一下灰谷扶光。
“告白二十连败的,放屁超臭的真一郎在说什么啊!”Mikey扯住佐野真一郎的袖子,“阿扶是我的东西哦。”
“万次郎你瞎说什么啊!”佐野真一郎红温了。
这顿饭吃得比上次轻松许多,没人再追问她的身份,只是聊机车、聊街区的趣事,偶尔Mikey会插句孩子气的话,逗得众人发笑。灰谷扶光大多时候在听,偶尔应两声,却没了上次的疏离。
离开时,佐野真一郎坚持送她到门口,站在摩托车店门口时,他特意指了指:“看,灯都给你留着呢,随时来。”
灰谷扶光看着亮堂堂的店面,点了点头:“晚安,真一郎哥。”
车驶出很远,她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那家亮着灯的“S.S MOTORS”,像个醒目的标记,立在她穿梭于黑白世界的必经之路上。
“掉头。”她忽然对司机说。
司机愣了下,还是依言调转方向。
车停在摩托车店对面的阴影里,灰谷扶光看着佐野真一郎正和今牛若狭他们锁门,动作随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是和港口黑手党截然不同的世界,带着烟火气,带着还未脱离少年的张扬,刚步入青年时期的稳重,简单得让人心安。
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走吧。”
车再次启动,这次没有回头。只是灰谷扶光知道,从今晚起,她回横滨的路上,除了夜色和风声,又多了个会亮着灯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灰谷扶光路过“S.S MOTORS”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傍晚处理完事务返程,有时是午后难得有空闲,她会让司机停在街角,自己走进去坐一会儿。
佐野真一郎总能从一堆机车零件里抬起头,笑着喊她:“来了?刚泡的茶,还热着。”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偶尔会在,前者多半在拆引擎,后者则在角落里擦拭头盔,见了她也只是点点头,却不再有当初的探究,听说他们开了一家健身房,明司春千夜和明司千寿被明司武臣扔到了他们那里。
Mikey成了店里的常客,一放学不是带着Draken四处打架,就是抓着鲷鱼烧蹲在门口等她,有时还会拽上明司春千夜。明司千寿则总攥着洗干净的布偶,高高兴兴地往她身边凑,把布偶递过来让她摸一摸。
灰谷扶光很少久留,大多时候只是喝杯茶,听他们聊些街头琐事,佐野真一郎说要教她骑机车,她没拒绝,却总在他搬来小排量机车时,被港口黑手党的紧急电话叫走。
“下次一定学。”她每次都这么说,佐野真一郎也只是笑:“我等着。”
这天午后,灰谷扶光又来店里。刚进门就看见佐野真一郎正对着一辆改装到一半的机车发愁,今牛若狭在旁边抱臂冷笑:“就你这手艺,改到明年也成不了。”
“要你管,”佐野真一郎头也不抬,“这是给小扶光准备的,得弄得漂亮点。”
灰谷扶光脚步一顿,看向那辆银灰色的小机车,车把上还系着条浅蓝色的丝带,显然是特意装饰过的,她心尖微热,走过去蹲在旁边:“哪里卡壳了?”
佐野真一郎愣了下,指着引擎部分:“这里的线路总接不对,怕烧了。”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拨了拨缠绕的电线,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金属线时带着一种奇异的稳,眼神专注得像在处理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文件。
片刻后,她抬眼:“试试这样。”
佐野真一郎半信半疑地接好线路,点火的瞬间,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他惊喜地抬头:“成了!小扶光你怎么懂这个?”
灰谷扶光收回手,淡淡道:“以前看过类似的图纸。”她没说,那是港口黑手党军火库的机械构造图,和机车引擎虽不同,原理却有相通之处。
今牛若狭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面手。”
正说着,Mikey背着书包冲进来,后面跟着明司春千夜和明司千寿。“阿扶!你看我带什么了?”少年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彩色的弹珠,“今天我赢了好多!”
灰谷扶光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起身道:“我得先走了。”
“又有急事?”佐野真一郎皱眉。
“嗯,”她没多解释,只是看向那辆银灰色机车,“等我回来,教我骑。”
佐野真一郎眼睛一亮:“好!我等你!”
灰谷扶光快步走出店门,司机早已候在路边,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佐野真一郎正扒着门框朝她挥手,Mikey举着弹珠罐跳来跳去,今牛若狭靠在机车上勾着笑,荒师庆三站在阴影里,却也朝她点了点头。
车缓缓驶离,灰谷扶光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刚才在店里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佐野真一郎沾着油污的手指,今牛若狭嘴角的笑意,Mikey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明司春千夜悄悄塞给她的、用糖纸包着的糖果。
这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像投入冰湖的暖阳,正一点点融化她早已习惯的冰冷。
手机再次响起,是广津柳浪的声音:“少主,目标已锁定,随时可以行动。”
灰谷扶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按计划进行。”
挂了电话,她看向窗外。夕阳正沉,金色的光洒满街道,“S.S MOTORS”的招牌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像个永远等在那里的坐标。
她知道,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总会有一盏灯为她亮着,有一群人在店里等着,问她一句“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在驶向黑暗的路上,第一次觉得,前方不止有任务和杀戮,还有可以回头的方向。
时间很快又到了周六,阳光刚漫过窗台,灰谷扶光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拉开门,Mikey正扒着门框冲她笑,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明司春千夜。“阿扶!去我家!”少年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腕,“大家都在等你呢!”
灰谷扶光打理好自己后被半拖半拽着踏进佐野家时,客厅里果然已经坐满了人。佐野真一郎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手里是艾玛端着刚烤好的饼干;今牛若狭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指尖转着打火机,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荒师庆三靠在墙边,手里捏着本机车杂志,视线却越过纸页往门口瞟。
“哟,小扶光来了,”佐野真一郎笑着把饼干往她面前推,“快坐,刚出炉的。”
灰谷扶光被Mikey按在沙发正中间,少年立刻抢占了她左边的位置,怀里还抱着个弹珠盒,她刚从包里掏出那本厚厚的经济学课本,就感觉右边的沙发微微陷了陷——明司春千夜端着杯牛奶,小心翼翼地坐过来,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她书页上的字迹。
“阿扶你在看什么?”明司春千夜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经济学。”灰谷扶光翻了页书,“讲供需关系的,春千夜可以喊。”
明司春千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到第二句回答时整个人看起来亮了一个色号,没再说话,只是捧着牛奶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垂眸看书的样子。
“阿扶之前也是银白色头发呢,春千夜也是,我要不要也去染一个?”Mikey打量了一会儿灰谷扶光和明司春千夜,突然说道。
“万次郎的金发很漂亮,不需要改变什么,春千夜的头发也很漂亮,长发应该会很漂亮。”灰谷扶光的视线脱离明司春千夜,来到了Mikey身上,在察觉到明司春千夜的情绪有些低落时,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他身上。
阳光落在她发梢,给那截露在袖口外的玉镯镀上了层柔光,明司春千夜忽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炙热了,他为自己和灰谷扶光的发色一样而高兴。
因为灰谷扶光的那句“春千夜长发应该会很漂亮”,他打算留长发了,她应该会因为长发更喜欢他吧?
客厅里并不太平。
佐野真一郎和今牛若狭为了“哪款机车更适合改装”吵得不可开交,Mikey在旁边时不时插句嘴,把话题歪到“弹珠和机车哪个更厉害”上,荒师庆三偶尔哼一声,算是参与讨论,目光却总往沙发这边飘。
灰谷扶光皱了皱眉,指尖划过“边际效用递减”的词条,耳边的喧闹像潮水般涌来。正想换个地方,楼梯口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阿扶!”艾玛穿着条碎花裙跑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发圈,“过来跟我玩!别理这些臭男生!”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灰谷扶光,对客厅里的人做了个鬼脸:“我们女生要去聊悄悄话啦,不准偷听!”
灰谷扶光被她拽着上了楼,身后传来Mikey不满的嚷嚷:“艾玛!那是我的阿扶!”
艾玛的房间带着淡淡的花香,墙上贴着少女偶像的海报。
她把灰谷扶光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床上,好奇地戳了戳那本经济学课本:“这书看起来好难啊,你看得懂吗?”
“还好,”灰谷扶光翻开夹着书签的页面,“有些案例挺有意思的。”
“比弹珠有意思吗?”艾玛眨眨眼,忽然凑近她,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Mikey他们很吵?他们就是这样,一凑在一起就像群没长大的猴子。”
灰谷扶光想起刚才客厅里的景象,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还好,挺热闹的。”
“才不呢,”艾玛撇撇嘴,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漫画,“还是我们女生在一起好。你看这个,最近超火的少女漫,男主跟真一郎哥一样傻气,不过很温柔哦。”
灰谷扶光接过漫画,指尖触到光滑的纸页,忽然觉得比经济学课本的铜版纸要温暖许多,楼下的喧闹声隔着门板传来,变得模糊又遥远,房间里只有艾玛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只快活的小鸟。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Mikey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艾玛!阿扶!该吃午饭啦!”
艾玛翻了个白眼,冲门外喊:“知道啦!”她转头对灰谷扶光笑,“走吧,下楼吃饭。不过说好了,下午还来我房间,我教你编辫子。” 灰谷扶光合上书,点了点头。
被艾玛拉着下楼时,她瞥见沙发上的明司春千夜——少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已经凉透的牛奶,见她下来,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客厅里的男人们已经停了争吵,佐野真一郎正把最后一盘咖喱端上桌。今牛若狭看到灰谷扶光,挑了挑眉:“两位大小姐聊完了?” “要你管。”艾玛把灰谷扶光按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像只护崽的小母鸡。
灰谷扶光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咖喱,又看了看闹哄哄却莫名和谐的一群人,忽然觉得,被Mikey拽来的这个周末,好像也不算太糟。
至少,她找到了一片能躲开喧闹的小天地,还有个会拉着她“逃离男生世界”的朋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餐桌上,给每个人的头顶都镀上了层金边。
灰谷扶光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咖喱,忽然想起经济学课本里的一句话——“效用的大小,或许并不取决于事物本身,而在于所处的环境”。
大概就是这样吧。她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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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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