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喧闹还在继续，Mikey正和明司武臣为弹珠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明司春千夜和明司千寿缩在一旁偷偷笑，灰谷扶光看了会儿，转身回到沙发边，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微顿，起身走到窗边接起。
“是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和刚才从容应对今牛若狭时的冷清淡漠语调不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转身对佐野真一郎道：“真一郎哥，家里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
佐野真一郎愣了下：“这么快？不再坐会儿？”
“不了，家里长辈说是急事。”灰谷扶光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对众人微微颔首，“今牛前辈，荒师前辈，明司前辈，失陪了。”
今牛若狭挑眉：“这就走了？”他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仓促。
“下次有机会再聊。”灰谷扶光没多解释，径直往门口走。
“阿扶我送你！”Mikey立刻丢下弹珠追上来。
佐野真一郎也站起身：“正好我也出去透透气，一起走。”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说是送，其实谁都想看看，这“急事”到底是什么。
刚走出院门，灰谷扶光就顿住了脚步，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人，这不是她让手下安排的车。
正疑惑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下来。他身形挺拔，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周身气场沉敛得像积了多年的寒潭。
是广津柳浪。
灰谷扶光眼里闪过明显的惊讶，黑蜥蜴的百人长，怎么会亲自来当司机？
广津柳浪走到后座车门旁，微微躬身，动作恭敬却不谄媚，拉开了车门：“大小姐，车备好了。”
这声“大小姐”清晰地传到佐野真一郎等人耳中，几人脚步皆是一滞。
佐野真一郎皱起眉，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对方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比他见过的任何道上的人都要浓重——那不是街头斗殴能养出来的气质，是真正沾过血、握过权的人才有的沉凝。
今牛若狭眯起眼，盯着广津柳浪风衣下隐约露出的枪套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荒师庆三也收敛起随意，目光锐利地扫过那辆车的车牌——是那种查不到源头的特殊牌照。
灰谷扶光定了定神，走到广津柳浪面前，压低声音问：“怎么是您来？”
“首领说您这边可能需要人手，让我来接您更稳妥，”广津柳浪的声音平稳无波，“车已经检查过了。”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弯腰准备上车时，回头对佐野真一郎道：“真一郎哥，谢谢招待，改天我再登门。”
佐野真一郎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被广津柳浪投来的淡淡一瞥堵了回去。那眼神算不上敌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距离感，仿佛在说“不该问的别问”。
“……好，路上小心。”他最终只说了这句。
车门被广津柳浪轻轻关上，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直到车影消失在街角，佐野真一郎几人才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那老头……什么来头？”今牛若狭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惊疑。
荒师庆三沉声道：“气场太强了，不像是普通司机。”
佐野真一郎摸了摸下巴，想起灰谷扶光刚才接电话时的严肃，想起那声“大小姐”，想起她手腕上那只古朴的玉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对门的邻家妹妹。
“雪村扶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她到底是谁？”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阳光依旧明媚，落在佐野家的院墙上，却仿佛在刚才那辆车驶离的瞬间，留下了一片看不清的阴影。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车厢里一片安静。
灰谷扶光靠着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玉镯，侧头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广津先生，大佐干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您亲自来接我。”
广津柳浪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声音平稳：“是港口内部的一点纷争，几位干部意见有分歧，大佐干部觉得您在场或许能更稳妥些，至于我来接您，是因为首领说，最近盯梢我们的人有点多，让信得过的人来更安全。”
灰谷扶光微微蹙眉。
港口黑手党的内部纷争从不会轻易让她这个“少主”出面，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要复杂些。
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而另一边，佐野家的院子里，几人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神来。
Mikey咬着铜锣烧，含糊不清地问：“真一郎，那个老爷爷好凶哦，比爷爷在道场里还凶。”
今牛若狭嗤笑一声：“那不是凶，是煞气，你没看到他站在那儿，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冷了点？”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看在屋里还有孩子的份儿上没有点燃，“还有那声‘大小姐’，你们听见了吧？”
荒师庆三点头：“听得很清楚。能让那种气场的人称作‘大小姐’，雪村扶光的来头绝对不简单，”他看向佐野真一郎，“你跟她住对门这么久，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佐野真一郎苦笑：“我只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人住，之前在横滨住，平时要么待在屋里看书，要么偶尔出去买东西，安静得像个影子。要不是今天Mikey把她拉来，我都快忘了对门还有这么个小姑娘，”他顿了顿，想起刚才灰谷扶光怼明司武臣时的样子，“不过她刚才护着春千夜的时候，那股劲儿倒真不像普通孩子。”
明司武臣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复杂。他刚才被一个小姑娘教训，心里本就憋着股气，可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和那个叫广津柳浪的男人后，忽然觉得自己那点脾气实在不算什么。能被那样的人恭敬对待，雪村扶光背后的势力，恐怕是他们这些在街头打打杀杀的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层面。
“你们说……”明司武臣犹豫了一下，“她会不会是什么大人物的女儿？”
今牛若狭挑眉：“大人物？能让那种手下的，怕是不止‘大人物’那么简单。你没注意那辆车的牌照？根本不是普通路子能弄到的。”
荒师庆三忽然开口：“不管她是什么来头，至少对我们没恶意，刚才她帮春千夜说话，还有对真一郎的态度，都看得出来。”
佐野真一郎点头，深以为然：“对，小扶光不是麻烦的人。”虽然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来，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那个平时安安静静的邻家妹妹。
几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都默契地把“雪村扶光”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而灰谷扶光的车已经驶入港口黑手党的专属区域，黑色的铁门在车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阳光和喧嚣彻底隔绝。她推开车门，抬头看向那栋矗立在阴影里的建筑，脸上的平静被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取代。
广津柳浪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大佐在顶楼等您。”
灰谷扶光嗯了一声，抬脚走向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抬手理了理衣领，刚才在佐野家时那点属于“雪村扶光”的柔和彻底褪去，只剩下属于“灰谷扶光”的锐利与冷静。
街头的喧嚣和港口的暗涌，终究是两个世界。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两个世界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短暂地交汇了一瞬。而那惊鸿一瞥，已经在某些人的心里，埋下了无法忽视的种子。
电梯无声上升，镜面映出灰谷扶光沉静的侧脸。
随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她指尖的银镯子偶尔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顶楼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灰谷扶光推门而入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凝固，几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干部纷纷转头，看到她的瞬间，眼底的戾气都收敛了几分，纷纷起身行礼。
主位旁边的大佐放下茶杯，指了指身边的空着的主位：“来了。”
灰谷扶光落座，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我听说，关于港口东区的地盘划分，各位有不同意见？”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一位络腮胡干部刚想开口反驳，对上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谁都清楚，这位少主看着年幼，手腕却比不少老资格更硬。
广津柳浪守在会议室门口，听着里面逐渐平稳的讨论声，镜片后的目光沉了沉。他跟着老首领多年，看着灰谷扶光从怯生生跟在老首领身后的小姑娘，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模样不过两年，心里清楚，那些街头的少年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今天遇见的“雪村扶光”，肩上扛着怎样的重量。
与此同时，佐野家的客厅里，今牛若狭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转趟。”
荒师庆三挑眉：“去哪儿？”
“找人问问那辆车的来路，”今牛若狭勾了勾唇角，眼里闪着探究的光，“总不能让真一郎对门藏着个‘大小姐’，我们还蒙在鼓里吧？”
佐野真一郎开口：“阿若，别去了。”他靠在沙发上，指尖敲着膝盖，目光落在窗外——刚才那辆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阳光正好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雪村扶光那张看似简单，实则藏着无数秘密的脸。
Mikey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举着颗弹珠问：“真一郎哥，阿扶还会来吗？”
佐野真一郎回神，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笑了：“会的。”
只是下一次再见，他们看到的，还会是那个能安静坐在角落喝茶的邻家妹妹吗？
他不知道。
但他有种预感，今天这场短暂的相遇，绝不会是终点。
港口黑手党的会议室里，灰谷扶光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宣告着一场纷争的落幕。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一半是属于“雪村扶光”的柔和，一半是属于“灰谷扶光”的冷硬。
两个身份，两个世界，在她身上奇异地交融着，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黑龙的几人重新坐回客厅，桌上的茶还温着，铜锣烧的甜香混着烟草味在空气里弥漫。
今牛若狭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指尖敲着桌面，忽然嗤笑一声：“我赌她家里是做军火生意的，不然哪来那么大派头？”
荒师庆三瞥他一眼：“你看她像沾过火药味的样子？”他摩挲着下巴，“我倒觉得像哪个老牌家族的千金，被家里管得严，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
“老牌家族？”明司武臣皱着眉，想起广津柳浪那身沉敛的气场，“能让那种人当司机，怕是不止‘老牌’那么简单吧？”他看了眼缩在角落玩弹珠的明司春千夜和明司千寿，声音放低了些，“刚才那声‘大小姐’，听得我后背发毛。”
佐野真一郎端着茶杯笑：“你们啊，想太多，说不定人家就是运气好，认识个厉害的长辈呢？”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忍不住跟着猜测——雪村扶光看明司武臣时的眼神，应对今牛若狭时的从容，哪像个普通千金？
“我觉得阿扶她是忍者！”Mikey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举手，眼睛亮晶晶的，“你看阿扶她走路都没声音，刚才怼武臣哥的时候，眼神突然就变了，像游戏卡带里藏着绝招的忍者！”
这话逗得众人笑起来。
今牛若狭揉了揉Mikey的头发：“小屁孩懂什么，那叫气场。”
“那她会不会是警察的女儿？”荒师庆三顺着玩笑往下说，“派个厉害的司机跟着，是怕她被我们带坏？”
“拉倒吧，”佐野真一郎摆手，“警察家的孩子见了我们，躲都来不及，哪会像她那样，安安静静坐在那喝茶，还敢教训武臣？”
明司武臣被戳到痛处，闷哼一声：“那是我让着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刚才灰谷扶光那眼神，确实让他莫名发怵。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秘密组织成员”猜到“国际间谍”，越说越离谱，最后连“外星人伪装”都冒出来了。
Mikey听得格外认真，还煞有介事地总结：“不管阿扶她是什么人，反正阿扶她帮过春千夜，是好人！”
这话一出，喧闹的客厅忽然安静了几秒。
是啊，不管她是谁，刚才她确实站出来维护了明司春千夜。
明司春千夜捏了捏口袋里好像还带着女孩指尖余温的弹珠，脸有些热，他本来已经把Mikey当成可以为他奉献一切的王了……雪村扶光，是第二个让他觉得可以成为“王”的人。
那个看似冷漠的女孩，蹲下身帮明司千寿擦布偶时，眼里分明有温柔；递给明司春千夜弹珠时，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荒师庆三率先收起玩笑的神色，拿起一块没吃完的羊羹：“管她是什么身份，跟我们没关系，真一郎的邻居，Mikey的朋友，这就够了。”
今牛若狭挑眉，没反驳，只是往烟灰缸里摁灭了烟蒂：“也是，查来查去的，反倒落了下乘。”他对佐野真一郎抬了抬下巴，“不过真一郎，下次她再来，你可得多问问，看能不能套出点话。”
“套话？”佐野真一郎笑，“你们刚才没瞧见？那丫头嘴巴严得很，想问出东西，难。”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黑龙的众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猜着，语气里的探究早已变成了玩笑，像在聊某个有趣的谜题，却没人真的想解开它。
或许对他们来说，雪村扶光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她曾坐在这个客厅里，喝着真一郎泡的茶，为一个陌生的少年说了话。
至于她背后的世界，那些黑色的轿车和恭敬的司机，就像掠过窗沿的风，吹过了，也就算了。
只是偶尔，当某个人端起茶杯时，会忽然想起那个戴着旧玉镯的女孩，想起她谈起织田信长时眼里的光，然后忍不住想——
下次再见，她会露出哪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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