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正好,灰谷扶光被Mikey半拖半拽着往佐野家走时,还在低头整理被扯皱的袖口。“我说了我今天想在家看书……”
她的话被Mikey一个利落的转身打断,少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真一郎那家伙说有好东西,去晚了可就没了。”
刚踏进佐野家的院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喧闹声,推门而入的瞬间,灰谷扶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的佐野真一郎,他身边还围着几个气场明显不同的人——是黑龙初代的成员。
佐野真一郎一抬眼瞧见她,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故意做出夸张的埋怨表情,手肘撑在膝盖上往前凑了凑:“哎哟,这不是小扶光吗?”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戏谑,“可算把你盼来了,就算住邻居,大哥我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啊,真的好伤心的。”
灰谷扶光淡淡颔首:“真一郎哥。”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黑龙的几位成员眼神里都带着好奇,毕竟“雪村扶光”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佐野真一郎嘴里,比如邻居家搬来了一个超级可爱乖巧的小妹妹,超级懂事。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明司武臣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男孩看着约莫和Mikey一般年纪,眉眼和明司武臣有几分相似,却带着股怯生生的劲儿;女孩更小些,留着妹妹头,手里攥着个布偶。
“这是我弟弟春千夜,妹妹千寿。”明司武臣随口介绍了句,目光落在明司春千夜身上,眉头忽然皱起,“千寿的裙子怎么脏了?我不是让你看好妹妹吗?”
明司春千夜抿着唇刚想解释,就被明司武臣拔高的声音打断:“每次都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养你有什么用?”
客厅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
灰谷扶光原本垂着的眼睫缓缓抬起,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直直看向明司武臣,属于黑手党少主的威压一瞬间倾泻而出。
“明司前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千寿小姐手里的布偶还有身上的裙子沾了泥,应该是自己玩闹的时候摔的吧?”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明司春千夜攥紧的衣角和明司千寿眼里的慌乱,“您进门后没问过原因,没看清楚状况,只知道对着弟弟发脾气——这就是您所谓的‘照顾’?”
明司武臣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开口,还是用这种语气:“小孩子打闹……”
“是您把‘没看好’的责任全推给春千夜君,却没看见他手里还攥着给妹妹买的糖吗?”灰谷扶光的眼神更冷了,“对妹妹是纵容,对弟弟是苛责,这就是您的公平?”
明司春千夜猛地抬头,看向灰谷扶光的眼里满是惊讶,明司武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佐野真一郎轻咳一声打破僵局,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间的事哪用这么严肃。小扶光,新发色很漂亮哦,来,尝尝我刚泡的茶。”他朝灰谷扶光递过茶杯,眼里却多了几分欣赏——这丫头,果然不好惹。
灰谷扶光没立刻去接那杯茶,视线仍停留在明司武臣身上,直到对方不自在地别开脸,她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佐野真一郎,语气缓和了些:“多谢真一郎哥。”
接过茶杯的瞬间,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客厅里的沉默总算被打破。黑龙的成员们交换着眼神,显然被刚才那一幕惊到——这和佐野真一郎嘴里“乖巧懂事”的邻家妹妹,实在差得有点远。
明司千寿大概是被方才的气氛吓到,瘪着嘴往春千夜身后缩了缩。春千夜犹豫了一下,悄明司悄把手里攥得快化掉的糖塞给妹妹,动作轻得像怕被人发现。
灰谷扶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端着茶杯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时,脸上的冷意已经散去,她指了指明司千寿手里的布偶:“这个小熊脏了呢,要不要去洗洗?”
明司千寿眨巴着眼睛,没说话,倒是明司春千夜小声开口:“我、我可以去洗吗?”
“当然,”灰谷扶光笑了笑,起身对佐野真一郎道,“真一郎哥,借一下洗手间?”
佐野真一郎立刻点头:“去吧,那边左转就是。”
看着灰谷扶光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明司武臣的脸更烫了,Mikey突然凑到他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刚才好凶哦,春千夜明明没做错事。”
明司武臣闷哼一声,没反驳。佐野真一郎慢悠悠地喝着茶:“武臣,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别总把对别人的那套,用在自家人身上。”
明司武臣捏紧了拳头,喉结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另一边,洗手间里,灰谷扶光正帮着明司春千夜给布偶擦去尘土,明司春千夜站在一旁,小声说:“谢谢你,雪村小姐。”
“叫我扶光就好,”灰谷扶光看向明司春千夜,抬手擦去他唇边伤疤上的一点污渍,“千寿很可爱,春千夜君把她照顾得很好,春千夜君是位很细心的兄长,还有这里,有脏东西呢。”
明司春千夜愣了愣,脸颊微微泛红,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还是第一次被非亲属关系的女性如此对待,明司千寿抱着擦干净些的布偶,突然小声说:“哥哥没有错,是我自己要去追蝴蝶的。”
灰谷扶光直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了,千寿愿意承认错误也是很好的孩子。”
等三人回到客厅时,气氛已经缓和了不少,佐野真一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盘点心,推到孩子们面前:“来,尝尝这个,刚买的铜锣烧。”
明司武臣看着明司春千夜拿起一个铜锣烧递给明司千寿,又犹豫着拿了一个给自己,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难得放软了语气:“春千夜,过来。”
明司春千夜吓了一跳,还是慢慢走了过去,明司武臣从口袋里掏出个包装完好的糖果,塞到他手里:“……拿着。”
明司春千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糖。
灰谷扶光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薄荷绿的发梢,刚才那瞬间外泄的威压仿佛从未存在过,又变回了那个安安静静的样子。
只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叫雪村扶光的女孩,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Mikey凑到她身边,偷偷说:“阿扶,你刚才好厉害。”
灰谷扶光侧头看他,嘴角弯了弯:“那铜锣烧,分我一个。”
“才不要,这是我从真一郎手里抢过来的。”少年立刻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挪了挪,眼里却漾着笑意。
客厅里的喧闹声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多了些不一样的温度。
客厅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佐野真一郎起身去厨房添茶,路过今牛若狭身边时被对方拽了把衣袖。今牛若狭挑着眉,下巴往灰谷扶光的方向点了点,低声问:“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那个邻居妹妹?”
佐野真一郎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道:“看着乖,骨头里硬得很。”
今牛若狭挑了挑眉,目光重新落回灰谷扶光身上,她正坐在沙发角落,手里捧着那杯没喝完的茶,侧耳听着Mikey讲昨晚和龙宫寺坚打游戏的趣事,偶尔应一声,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可想起刚才她冷着脸怼明司武臣的样子,又觉得这姑娘身上藏着股矛盾的张力——像裹着软糖纸的碎冰,看着甜,碰着凉。
“雪村小姐是吧?”今牛若狭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灰谷扶光抬眼看向他,点头示意。
“听真一郎说你住隔壁?”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慵懒地敲着膝盖,“怎么平时总见不到人?藏在家里做什么呢?”
这话问得不算客气,带着点暴走族的人特有的审视,灰谷扶光放下茶杯,语气平淡:“看书,或者做点别的。”
“哦?”今牛若狭来了兴致,“看什么书?言情小说?”
旁边的荒师庆三“嗤”了一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别吓到小姑娘。”话虽如此,他自己的目光也没离开灰谷扶光,那眼神里的探究比今牛若狭更直白——作为黑龙的二把手,他见过太多藏着秘密的人,这女孩身上那股偶尔泄露出的沉稳,绝不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女。
灰谷扶光像是没察觉两人的打量,淡淡道:“看些历史书,偶尔也看哲学。”
这下连Mikey都惊讶地转过头:“哲学?那是什么?好吃吗?”
众人被逗笑,气氛又松快几分。今牛若狭却没笑,他盯着灰谷扶光的眼睛:“历史书?比如哪段?”
“战国,或者欧洲中世纪,”灰谷扶光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坦然,“看权力怎么聚起来,又怎么散掉。”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这可不是普通小姑娘会关心的话题,倒像是……从小浸在某个圈子里才会有的关注点。
荒师庆三难得主动开口,声音低沉:“雪村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灰谷扶光答得滴水不漏,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不值一提。”
佐野真一郎端着茶壶回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打岔:“好了,查户口呢?小扶光可是我罩着的人,你们别吓着她,”他把新泡的茶分到各人面前,给灰谷扶光的杯子添满时,低声道,“别跟这帮粗人一般见识。”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牛若狭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忽然觉得这女孩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像个藏着谜题的盒子,越是不肯轻易打开,就越让人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荒师庆三没再追问,却留意到一个细节:刚才明司武臣被怼时,灰谷扶光起身走向那两个孩子,路过茶几边时,脚边的地毯有点卷边,她像是下意识地弯腰把地毯铺平了,动作自然得像呼吸。那不是普通女孩会有的习惯,更像是……长期处在需要时刻留意周遭细节的环境里,才会养成的本能。
“雪村小姐,”荒师庆三忽然又开口,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盘,“尝尝那个羊羹?真一郎特意让人从浅草买的。”
灰谷扶光看了他一眼,拿起一块羊羹,轻声道了谢。
今牛若狭在旁边勾了勾唇角——行啊,弁庆这老古板,居然也会主动示好。看来不止他一个,黑龙这伙人里,怕是有不少人对这个叫雪村扶光的女孩,起了浓厚的兴趣。
而被众人暗暗打量的灰谷扶光,只是安静地吃着羊羹,仿佛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成了客厅里隐形的焦点。
只有她自己知道,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正轻轻点着裤子的布料——那是在港口黑手党学到的的暗号,提醒自己:周遭有需要警惕的人,但暂时,无需动真格。
今牛若狭指尖转着空茶杯,目光像落在猎物身上的鹰隼,看似散漫,实则没放过灰谷扶光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她捏着羊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吞咽时脖颈线条流畅,分明是养尊处优的样子,可刚才怼明司武臣时那股子锐气,又绝不是温室里养出来的。
“历史书里,最喜欢哪个人物?”今牛若狭换了个角度,语气听着像闲聊。
灰谷扶光抬眸,视线和他撞上,没避开:“织田信长。”
“哦?”今牛若狭挑眉,“倒是少见女孩子喜欢他,杀伐太重了。”
“不是喜欢他的杀伐,”灰谷扶光指尖在茶杯沿划了圈,“是喜欢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疯劲,还有,他懂怎么让手底下的人甘心卖命——这不是简单的杀伐能做到的。”
这话一出,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荒师庆三都抬了眼。
这哪里是小姑娘读历史的感悟,分明是在剖析权力的内核,佐野真一郎刚剥好一颗橘子,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笑着把橘子递过去:“吃点甜的,别总说这些沉重的。”
灰谷扶光接过来,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漫开,她才慢悠悠道:“今牛前辈似乎对我的读书心得很感兴趣?”
“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今牛若狭倒坦诚,身子往前倾了倾,“真一郎说你懂事,可刚才那架势,可不像是‘懂事’能概括的,寻常人家的孩子,见了我们这伙人,要么怕得说不出话,要么刻意讨好,你倒是……”他顿了顿,找了个词,“泰然自若。”
“怕有用吗?”灰谷扶光反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讨好你们,能得到什么?”
今牛若狭被问得一噎,随即低笑出声:“有意思,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和我怕不怕没关系。”灰谷扶光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亮却带着点冷意,“真要做什么,怕也躲不掉,没打算做什么,怕了反而显得多余。”
荒师庆三在旁边插了句嘴,声音沉沉的:“你家里人,让你一个小姑娘跟我们这些人打交道?”
“他们管不着我,”灰谷扶光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疏离,“而且,真一郎哥是邻居,他的朋友,总不至于在他家里为难我一个后辈。”
这话堵得巧妙,既抬了佐野真一郎,又划清了界限,佐野真一郎哈哈笑起来,拍了拍今牛若狭的肩膀:“听见没?人家是给我面子,你们俩别老盯着人家问东问西,像查户口似的。”
今牛若狭没再追问,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底的探究更深了,这女孩说话滴水不漏,看似温和,实则像裹着一层看不见的壳,想敲开,得费点劲,他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个很旧的玉镯子,样式古朴,但是水头很不错,不像时下小姑娘会戴的款式,倒像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不如说是拍卖会上的天价首饰——寻常人家的孩子,会戴这种东西?
灰谷扶光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捋了捋袖子,正好遮住那只镯子,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整理衣服。她转头看向正在和明司春千夜玩弹珠的Mikey,忽然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
走到孩子们身边时,她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弹珠,递给明司春千夜,明司春千夜接过,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谢谢扶光。”
千寿也跟着喊:“扶光!”
“阿扶明明是我的朋友吧?为什么春千夜一来就可以叫扶光的名字啊!”Mikey对此相当不满。
灰谷扶光笑了笑,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玩,阳光落在她身上,柔和得像层光晕,刚才那股子冷锐感荡然无存,又变回了佐野真一郎口中那个“乖巧”的样子。
今牛若狭看着她的背影,和荒师庆三交换了个眼神。
——这丫头,藏得太深。
——查一下?
今牛若狭微微摇头。在佐野真一郎的地盘上,动他邻居家的孩子,不合适。但他心里那点好奇,却像被投了颗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倒要看看,这个叫雪村扶光的女孩,到底还有多少没露出来的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