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卷着蝉鸣掠过街角,艾玛攥着涩谷女中的入学介绍册,指尖几乎要把纸页捏出褶皱。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灰谷扶光,阳光透过树叶在女孩发梢跳跃,映得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眼睛也柔和了几分。
“阿扶你看,”艾玛把册子往她面前凑了凑,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期待,“涩谷女中的制服是浅蓝色的水手领,我想象了一下你穿的样子,肯定比画册上还好看。而且离涩谷四中超近的,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也行啊。”
灰谷扶光垂眸看着册子上的校园照片,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入学须知”那一行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熟悉的加密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勿误。”
她喉间动了动,才压下那点莫名的滞涩,抬眼时已经换上了惯常的平静:“涩谷女中听起来是不错。”
“是吧是吧!”艾玛立刻雀跃起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那你也去报好不好?我们从小学就在一个班,国中也一起的话,想想就很开心啊。”
灰谷扶光的指尖微凉,被艾玛温热的手包裹着,竟让她有了瞬间的恍惚。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
“你们在聊国中吗?”Mikey单手插着兜走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阿扶,跟我去涩谷四中啊,到时候我罩你。”
艾玛立刻转头瞪他:“Mikey你别捣乱,扶光是女生,当然要去女中啊。”
“去四中怎么了?”Mikey挑眉,走到扶光另一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反正你又不怕那些男生,到时候跟我还有场地圭介他们一起,多有意思。”
灰谷扶光看着眼前为了她的去向争执起来的两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艾玛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夏夜的星星;Mikey虽然一脸理所当然,眼底却也藏着期待。他们都不知道,她的书桌抽屉里,已经放着冰帝学园的入学通知——那是老首领亲自定下的安排,容不得半分置喙。
“还没决定呢。”她轻轻挣开艾玛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听不出异常,“还有段时间才截止报名,再想想吧。”
艾玛有点失落,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也是,不过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选涩谷女中哦。”她说着,又偷偷拽了拽灰谷扶光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买同款的发带,放学一起去吃鲷鱼烧。”
灰谷扶光“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电线杆上。那里贴着冰帝的招生海报,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她知道,那些和艾玛一起穿水手服、分享甜点的画面,终究只能是对方的想象了。
“我先回去了。”灰谷扶光忽然说。
“欸?不多待一会儿吗?”艾玛愣了愣。
“有点事。”她含糊道,转身快步离开。身后传来Mikey不满的嘀咕:“什么事这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灰谷扶光没有回头,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车里,她只是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加密信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拉向了与艾玛期待截然不同的方向。风里还残留着鲷鱼烧的甜香,可她知道,自己大概再也没机会和那个女孩在放学路上一起分享了。
报志愿的截止日越来越近,艾玛几乎每天都要找灰谷扶光念叨几遍涩谷女中的好处。她甚至画了两张穿着浅蓝色水手服的简笔画,一张标着自己的名字,另一张空着,只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递过去时眼睛亮得像藏了萤火虫。
“你看,这样多好。”艾玛指着画纸,声音软软的,“就算不在一个班,下课也能凑到一起说悄悄话,我听说,女中的樱花道特别美,春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拍照。”
灰谷扶光捏着那张画,指尖划过纸上未完成的名字处,纸页薄得几乎要被戳破。她抬眼时,正撞见艾玛眼里的憧憬,像揉碎了的阳光,暖得让人心头发紧。
“再说吧。”她把画折好塞进书包,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转身离开时,却在巷口撞见了靠在墙上的Mikey。他脚边扔着个空了的鲷鱼烧袋子,见她过来,直起身拍了拍校服口袋:“给你留的。”
是个还带着余温的红豆馅鲷鱼烧。扶光接过来,没吃,只是捏在手里。
“想好去哪了?”Mikey踢着脚下的石子,语气漫不经心,“别听艾玛瞎掰,女中多无聊。来四中,我让场地给你占第一排的位置。”
灰谷扶光低头看着手里的鲷鱼烧,糖霜沾在指尖,黏得发慌。“可能……去不了。”
Mikey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为什么?”
“家里安排的。”她没多说,也不能多说。老首领的命令像道无形的墙,把她和这些期待隔在了两边。
Mikey沉默了会儿,忽然嗤笑一声:“你家管得真宽,”他往她这边凑了凑,少年的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来,“就不能自己选一次?”
灰谷扶光抬头看他,他眼里的执拗像团小火焰,烧得人心里发涩,“选不了。”她轻声说。
那天的风突然变得很凉,吹得巷口的树叶沙沙作响。
Mikey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往远处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闷闷地说:“涩谷四中的樱花,比女中好看。”
灰谷扶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的鲷鱼烧渐渐凉透。
报志愿的前一天,艾玛又来找她,手里拿着两张填好的志愿表,其中一张是给她的,学校一栏已经填好了“涩谷女中”。
“你签个名就行。”艾玛把笔塞到她手里,眼睛亮晶晶的,“我都跟老师问过了,只要交上去就没问题。”
灰谷扶光握着笔,笔尖悬在签名处,迟迟落不下去。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志愿表上,“涩谷女中”四个字刺得人眼睛发酸。
“艾玛,”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我可能……去不了。”
艾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
“我要去冰帝。”灰谷扶光避开她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笔,“家里人定的,已经不能改了。” “冰帝?”艾玛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可是……你不是说还在想吗?”
“对不起”灰谷扶光把笔放下,指尖冰凉,“是刚刚决定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蝉鸣都好像消失了。艾玛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是很远的地方吗?”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颤抖。
“嗯,有点远,在港区,虽然不会搬家”灰谷扶光点头,“但是……以后……可能不常能见面了。”
艾玛没哭,只是把那张填好的志愿表慢慢收起来,叠了又叠,最后放进书包。“哦。”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表情,“那……冰帝的制服好看吗?”
“不知道。”灰谷扶光说。
“那……”艾玛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灰谷扶光立刻点头,声音有些发紧,“我给你地址。”
艾玛终于抬起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
她转身离开时,脚步慢得像拖着千斤重的东西,灰谷扶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抓起桌上的冰帝志愿表,狠狠揉成了一团。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房间里却像是一下子空了,只剩下蝉鸣在空荡荡的空气里,不知疲倦地叫着,叫得人心慌。
冰帝学园的开学典礼设在铺着红绒地毯的礼堂里,水晶吊灯折射出晃眼的光。灰谷扶光穿着卡其色的制服裙,站在新生队列的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校徽——像是一枚精致的冰蓝色雪花,冷得像没有温度的金属。
主席台上的致辞冗长乏味,她望着礼堂窗外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发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
转身时,正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走上发言台。
他穿着和众人同款的制服,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矜贵的气场,银紫色的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凤眼扫过全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与自信。
“本大爷是迹部景吾。”他拿起话筒,声音清冽如冰泉,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从今天起,就是冰帝的帝王。”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他却像是没听见,指尖轻点着话筒边缘,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某个方向,语气陡然扬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张扬:
“冰帝的荣光,由本大爷来守护,而你们——”他微微抬下巴,银紫色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光泽,“都将见证,我如何成为这所学校的帝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掠,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个标志性的泪痣在眼下更显醒目。
动作流畅而华丽,仿佛不是在开学典礼上发言,而是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宣告主权。
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混着女生们压抑的尖叫,灰谷扶光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个站在光芒中心的少年,忽然想起Mikey。同样是与生俱来的领袖气场,Mikey的张扬带着少年人的野气,像燎原的野火;而迹部景吾的华丽里,却藏着一种精心雕琢过的锋芒,像出鞘的利剑。
“很会耍帅嘛。”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重新转回头,看向主席台上已经换了人,冰帝的校长已经开始部署学生会的工作,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忽然觉得,冰帝的日子,大概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平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艾玛发来的消息,
附了张涩谷女中浅蓝色的校服照片,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灰谷扶光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看”两个字,发送后便收起了手机。
礼堂里的掌声再次响起,迹部景吾走下发言台,经过新生队列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灰谷扶光,微微顿了顿,随即扬起嘴角,带着惯有的自信与疏离,径直走了过去。
灰谷扶光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鞋尖的阴影,冰帝的阳光很亮,却照不进心里那片被隔开的角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涩谷的樱花和鲷鱼烧的甜香了。
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前,灰谷扶光只扫了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紧挨着的“迹部景吾”四个字烫金般扎眼。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将书包往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时带起轻微的声响。
窗外的银杏叶刚开始泛黄,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她刚从包里抽出那本厚得能当砖头的经济学原著,身边的空位就被人带着气场占了。
迹部景吾将书包随意往桌上一搁,银紫色的发丝扫过额角,那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她摊开的书页,眉梢微挑:“雪村?摸底考那个并列第一?”
灰谷扶光没抬头,指尖夹着书签往刚看到的章节一插,声音淡得像结了层薄冰:“嗯。” 迹部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课本。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进来,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界限。扶光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在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注解——那些关于市场调控与资本流动的分析,她早在老首领的书房里就翻过无数遍。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迹部景吾似乎也在看同类书籍,只是翻页的频率明显比她慢了不少。
灰谷扶光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书页上的折角停留在第三章,而自己手里的这本,已经快要摸到最后几页的装订线。
“你看得倒是快。”迹部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放下笔,指尖在自己那本书的第三章标题上敲了敲,“这里的博弈模型,雪村同学有什么见解?”
灰谷扶光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迹部君是在考我?”
“只是觉得,”迹部勾了勾唇角,露出那颗醒目的泪痣,“能和本大爷并列第一的人,总该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灰谷扶光没接话,只是将自己的书往他那边推了推,书页停在第七章的批注处,上面用极细的笔尖写着几行分析,恰好是对他刚提到的博弈模型的延伸解读,字迹凌厉如刀刻,比课本附录里的标准答案还要简洁精准。
迹部的目光落在那些批注上,难得地沉默了几秒。他翻到自己那本书的对应章节,发现空白处只有几行潦草的标记,和她书页上的深度解析比起来,确实慢了不止一个节拍。
“看来,”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时,眼里多了点兴味,“雪村同学的预习,比本大爷想象中要充分得多。”
灰谷扶光把书拉回来,重新低下头:“只是刚好看过。”
她的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刚才的交锋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迹部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的淡淡阴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同桌,比那些围着他打转的女生有趣多了。
他重新拿起笔,却没再急着翻页,而是对着自己那本书的第三章看了许久。阳光穿过窗棂,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和少年人隐约较劲的沉默。
数学课的铃声刚响,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视线在班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后排:“这次随堂测验,迹部和雪村还是并列第一。不过有个有趣的地方——”
她顿了顿,举起两张试卷:“迹部同学用了三种解法,过程华丽得像在演算法秀;雪村同学只用一种解法,步骤简练到几乎没有多余的字,却精准得像电脑程序。”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笑。迹部挑眉,侧头看了灰谷扶光一眼,眼底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得意。
灰谷扶光却像没听见似的,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仔细看才发现,是刚才课堂例题的另一种推导公式,比老师讲的方法快了整整三步。
“雪村同学,”老师忽然点名,“你来说说,为什么不用更直观的辅助线解法?”
灰谷扶光抬头,声音平稳:“步骤太多,浪费时间。”
全班哗然。迹部挑了挑眉,指尖在试卷边缘敲了敲——他那三种解法里,恰好就有老师说的辅助线法。
下课铃一响,灰谷扶光立刻收起试卷,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经济学原著。
刚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手腕就被人轻轻按住了。
迹部的指尖带着点温热,目光落在她的书页上:“本大爷倒是好奇,雪村同学的时间,都用来做什么了?”
灰谷扶光抽回手,合上书:“和迹部同学无关。”
“哦?”迹部倾身靠近了些,银紫色的发丝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摸底考并列,随堂测验并列,连看的书都撞了款——雪村同学觉得,这还叫无关?”
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和Mikey身上的红豆沙的甜味、艾玛身上的花香都不同,像精心调配过的香水,带着属于冰帝的精致感。灰谷扶光往后撤了撤,拉开距离:“巧合而已。”
“巧合?”迹部低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质书签,上面刻着冰帝的校徽,“那这个呢?”
书签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是经济学里那个经典博弈模型的简写公式——和扶光在书页上批注的笔迹,竟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凌厉。
灰谷扶光的目光在书签上停了半秒,随即移开:“迹部同学想说什么?”
“没什么。”迹部把书签收起来,重新靠回椅背,“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巧合’地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课题。”
他说着,将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画着复杂的经济曲线图,旁边用红笔写着几个疑问。
灰谷扶光扫了一眼,发现都是她前几天刚弄明白的难点。
她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笔,在他的笔记本上圈出一个数据点,又写下一行公式。
迹部看着她的笔迹,忽然笑了:“看来,本大爷的同桌,确实有点东西。”
灰谷扶光没接话,把笔放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笔——一支笔身刻着家族纹章的钢笔,和她那支最普通的黑色水笔形成了鲜明对比。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风卷着叶子擦过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
灰谷扶光重新翻开自己的书,却发现刚才看的章节有点模糊。她眼角的余光里,迹部正对着她写的公式凝神思索,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那枚泪痣衬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觉得,冰帝的日子,好像比想象中要复杂一点,遇上了相当难缠的同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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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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