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的轮胎碾过涩谷居民区的柏油路,傍晚的风卷着饭菜的香气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太宰治鼻尖动了动,转头看向身边的灰谷扶光。
她侧着头靠在车窗上,薄荷绿的长发垂落在肩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握着车门把手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白——那是用力攥紧的痕迹。
“姐姐,快到了吗?”太宰治轻声问。他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灰谷扶光今天格外沉默,从横滨出发到现在,除了叮嘱他“别乱走”,几乎没说过别的话。
灰谷扶光“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她睁开眼,视线越过车窗外的电线杆,雪村宅那栋熟悉的米白色小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这是她特意换下常戴的金色知更鸟耳环,也是“雪村扶光”曾经最常戴的饰品。
她必须扮演得毫无破绽。
想来也是笑话,雪村扶光是灰谷扶光人生的一部分,她要扮演她自己。
灰谷扶光只是牵住太宰治的手,脚步放轻地走向院门。生锈的铁锁在钥匙插入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推开院门的瞬间,她看到院角那株绣球花的枯枝还立在原地,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姐姐以前住的地方吗?”太宰治小声问,目光扫过院子里落满枯叶的石凳,还有门框上贴着的、早已褪色的春联。
“嗯。”灰谷扶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斜对面巷口的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就僵住了。两人手里提着刚买的蔬菜,塑料袋还滴着水珠,抬头就撞见那抹熟悉的薄荷绿——是消失了快一年的雪村扶光!
“是……是她?”荒师庆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他们和雪村扶光做了两年邻居,看着她从怯生生的转学生,变成会笑着给佐野家送点心的小姑娘,却在去年夏天突然消失,连院子里的绣球花都没来得及带走。
今牛若狭比他镇定些,飞快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胡乱敲击:
【真一郎!雪村家的小扶光回来了!就在她家院子里!带了个小孩!】
发送成功后,他还不忘探头确认,看到灰谷扶光正用钥匙开房门,才压低声音对荒师庆三说:“别出声,万次郎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疯。”
他们太清楚Mikey对雪村扶光的在意——夏日祭上攥在手里舍不得吃的苹果糖,受伤时非要等她来包扎的固执,还有她消失后,他对着空院子发呆的无数个夜晚。
太宰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平时凉了些。他跟着灰谷扶光走到大门前,看着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把磨得发亮的钥匙,插进锁孔时,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
“咔嗒”一声,门锁弹开。
院子里的绣球花早就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墙角的杂草比上次来时长高了不少,显然很久没人打理。
灰谷扶光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坚定取代。她拉着太宰治快步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像是在隔绝外面的一切。
而此刻,而此刻的S.S MOTORS里,佐野真一郎正蹲在地上修机车,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惊得Mikey手里的弹珠滚到了工具箱底下。
“真一郎搞什么?”Mikey不满地皱眉,刚想吐槽,就看到真一郎缓缓转头,脸色发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万次郎……”真一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小扶光回来了。”
Mikey猛地站起身,金色头发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真一郎,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算是真一郎,拿阿扶骗我的话,我也会很生气。”他等了快一年,从夏日祭等到天竺决战,从春天等到冬天,每次路过雪村宅空荡荡的院子,他都告诉自己“她只是暂时离开”,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她不会回来了”。
“是阿若和庆三看到的,”真一郎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的信息还亮着,“他们刚从超市里出来,就在雪村宅门口。”
Mikey的目光落在“雪村家的小扶光回来了”这几个字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店外冲,黑色的特攻服外套在风里掀起一角。
门口的巴布还停在原地,他跨上去,几乎是立刻拧动油门,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划破了涩谷的傍晚。
“万次郎!”真一郎在后面喊他,却只看到机车飞快远去的背影。
巴布在街道上疾驰,Mikey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可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他要去见她,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确认她没有消失,确认那些等待不是一场空。
他甚至忘了问真一郎,她身边有没有人,忘了想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忘了她消失的这一年里到底去了哪里。他只知道,那个在夏日祭上笑着递给他苹果糖、在他打架受伤时会偷偷给他塞创可贴、会给他做玉子烧的女孩,回来了。
而此刻的雪村宅书房里,灰谷扶光正蹲在书架前翻找。
书架上还摆着她以前看过的书,封面都有些磨损,角落里的相框里,她和艾玛的合照还嵌在透明玻璃后——那是艾玛过生日时拍的,两个女孩笑得眼睛都弯了,万次郎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肩膀防止她被艾玛压倒。
“姐姐,找到了吗?”太宰治站在门口,小声问道。他看到灰谷扶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相框,眼底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被坚定取代。
“快了。”灰谷扶光应了一声,伸手往书架最底层摸去——终于,指尖碰到了熟悉的文件夹。她立刻抽出来,翻开确认了一眼,里面的数据表格完好无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我们回横滨。”她把文件夹抱在怀里,将那张合照夹进文件,拉起太宰治的手就往门口走。她不敢多待,怕再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会忍不住留恋,会忘了自己现在是“灰谷扶光”,是港口黑手党的少主,而不是那个能在涩谷街头肆意笑闹的雪村扶光。
巷口的转角处,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正躲在邮筒后面,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今牛若狭刚把“人进屋里了”的消息发出去,就看到荒师庆三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快看,那不是万次郎的巴布吗?”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机车风驰电掣般冲过来,车座上的少年披着黑色特攻服外套,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正是赶回来的Mikey。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雪村宅的方向,连车速都没减,显然是急着要见到人。
今牛若狭心里一紧,刚想出声叫住他,却看到Mikey的机车已经冲到了雪村宅门口——而就在这时,灰谷扶光停在树荫下的黑色轿车突然启动,引擎发出轻微的声响,缓缓朝着巷口驶来。
“糟了!”荒师庆三低呼一声。
轿车的车头刚转出巷口,就和迎面而来的巴布撞了个正着。
司机反应极快,立刻踩下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而Mikey也猛地拧动车把,机车的车身往旁边倾斜,堪堪停在轿车的车头前,距离不过半米。
车内的灰谷扶光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将太宰治往身后拉了拉。
她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看清机车手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是Mikey!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集会吗?
Mikey也愣住了。他的目光越过车头,落在后座旁边的车窗上。
薄荷绿的长发,米白色的风衣,还有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真的是她!
雪村扶光!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车把,指节泛白。
他有太多话想问,想冲过去抓住她的手,问她这一年到底去了哪里,问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可他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死死地盯着车窗里的人。
太宰治感觉到灰谷扶光的身体在发抖,他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外的少年。那个少年的眼神太凶了,像一头被惹急的野兽,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他看不懂,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渴望。
“姐姐……”太宰治小声叫她,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被灰谷扶光按住了肩膀。
灰谷扶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开窗,不能和Mikey说话,更不能让他看到太宰治——一旦暴露了和□□的关系,不仅她自己会有危险,太宰治也会被卷入这场漩涡。
她对着司机低声说:“开车,绕过去。”
司机愣了一下,看了眼车外的Mikey,又看了眼灰谷扶光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缓缓打方向盘。
轿车的车身一点点往旁边挪,Mikey骑着机车,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窗里的灰谷扶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两条失控的线,纠缠在一起,却又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灰谷扶光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彻底崩塌。
Mikey看着她别开的侧脸,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喊她的名字,想让她停下来,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轿车一点点从他身边开过,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轿车驶过Mikey身边时,太宰治偷偷掀开一点车窗的缝隙,看向那个还愣在原地的少年。晚风卷着他的声音飘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阿扶……别再走了,好不好?” 太宰治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头看向灰谷扶光,她的肩膀在发抖,眼泪已经落在了手背上,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黑色轿车很快驶出了巷口,消失在涩谷的暮色里。
Mikey还停在原地,机车的引擎早已熄灭,只有晚风吹着他的头发,乱得像他此刻的心。他缓缓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走过来,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荒师庆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万次郎,至少……你看到她了,她还活着。”
Mikey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活着又怎么样?她还是走了,还是不愿意见他,还是把他远远地推开了。
他抬起头,看向雪村宅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他不会放弃的,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问清楚所有事情。
而黑色轿车里,灰谷扶光靠在椅背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拿出纸巾,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掉心底的疼痛。太宰治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把怀里的鲸鱼玩偶递到她手里。
软乎乎的玩偶触碰到指尖,灰谷扶光的身体顿了顿,她看着怀里的鲸鱼,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担忧的太宰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抱住玩偶,声音沙哑地说:“阿治,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没关系。”太宰治摇了摇头,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姐姐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灰谷扶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开涩谷的那段过去,逃不开Mikey的执念。可她不能回头,她的身后是港口黑手党,是黑暗的深渊,她不能把Mikey也拉进来。
轿车驶上通往横滨的公路,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将涩谷的轮廓彻底吞没。
灰谷扶光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鲸鱼玩偶里,鼻尖萦绕着玩偶上淡淡的阳光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桔梗香——那是她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灰谷扶光,别再回头了,你的世界里,已经有了要守护的人,不能再被过去束缚了。
而太宰治看着她的背影,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他不知道灰谷扶光和那个少年之间有什么故事,也不知道涩谷的那段过去藏着多少秘密,但他知道,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能保护好姐姐,强到能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雨,让她不用再这样偷偷流泪。
黑色轿车在夜色里疾驰,载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朝着横滨的方向驶去。
涩谷的晚风还在吹,却再也吹不散两人之间悄然加深的羁绊,也吹不散那个少年留在原地的、不肯放弃的执念。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无法预料的曲折,和一丝藏在黑暗里的、名为“守护”的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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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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