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横滨驶来的黑色轿车停在温泉旅馆门口时，山涧的风正卷着樱花瓣落在车顶，像给冷硬的金属缀了层软雪。
灰谷扶光推开车门，雪发被风拂起几缕，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目光扫过旅馆门楣上“樱涧庄”三个烫金大字——这是尾崎红叶选的地方，说“配得上首领的第一个假期”。
“姐姐，快点！我已经闻到温泉的味道了！”太宰治率先跳下车，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地面，他晃着手里的打火机，火焰在樱花瓣里明灭，“听说这里的私汤能看到富士山，小矮子肯定会嫉妒的！”
“谁会嫉妒你？”中原中也跟着下车，黑色礼帽的帽檐压得低，却掩不住眼底的好奇，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再说，你要是敢把橘子皮丢进汤池，我就把你沉进海底。”
灰谷扶光看着两人斗嘴，眼底泛起浅淡的笑意。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风衣，领口别着枚银质樱花胸针——这是太宰治今早从行李里翻出来的，说是去年去京都出差时，在花农手里换的。
兰波此刻正从后备箱拿出灰谷扶光的行李箱，指尖小心避开箱体边缘的磕碰，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首领，山路滑，我扶你走。” 箱根的春日总裹着一层湿软的暖意，山涧风卷着樱花瓣落在温泉旅馆的木质回廊上，与横滨□□总部常年弥漫的硝烟味截然不同。
灰谷扶光踩着廊下的樱瓣，月白色浴衣的下摆扫过台阶，发间银质樱花簪是兰波今早从行李里翻出的——今年他去法国马赛执行任务时，在旧货市场淘来的小玩意儿，说“首领成年后该有件衬得上的饰品”。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灰谷扶光摇头，却还是任由兰波将行李箱收进彩画集。
森鸥外走在最后，手里翻着一本《箱根医疗志》，眼神却时不时扫过旅馆周围的环境，带着惯有的审视：“红叶君选的地方倒是隐蔽，就是周围的监控太少，得让□□的人过来加几处。”
“森先生是出来休假，还是出来考察的？”尾崎红叶的声音从回廊传来，她穿着酒红色和服，袖口绣着暗纹枫叶，手里提着个食盒，“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抹茶和樱饼，先去茶室歇会儿吧。”
一行人走进旅馆，木质回廊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廊下挂着的风铃被风拂过，叮当作响。
灰谷扶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长廊的休息区，那里坐着两个穿黑色特攻服的青年——一个留着水母头，指尖夹着根未点燃的烟，另一个长发束成两条麻花辫，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轮廓竟有些眼熟。
是灰谷兰和灰谷龙胆。
灰谷扶光的指尖微微一顿，握着风衣纽扣的力度不自觉加重，早在之前兰波恢复记忆时，她就对曾经在实验室的日子有了模糊的印象，直到今天，看到灰谷兰和灰谷龙胆——她想起了8岁前的所有。
可现在，他们穿着关东卍会的黑色夹克，胸前别着干部徽章，眼底的青涩被戾气取代。
灰谷扶光收回目光，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跟着红叶往茶室走——没必要相认。
她的世界里，有异能者的厮杀，有组织间的算计，子弹会穿透皮肤，算计会啃噬灵魂；而他们的极道，不过是街头的斗殴，地盘的争夺，稚嫩得像过家家。
她不想把他们拖进自己的深渊。
“姐姐，你走这么慢，是想跟樱花比谁更磨蹭吗？”太宰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宽松的黑色浴衣，领口敞着露出锁骨，手里晃着个刚摘的青梅，“再不走，黑漆漆的小矮人就要把温泉池里的花瓣都捞光了，他说要给你做‘樱花浴球’，你确定要试？”
灰谷扶光回头时，正看到中原中也蹲在温泉池边，黑色礼帽放在石阶上，指尖捏着片樱花瓣，耳根泛红地反驳：“太宰治！谁要做那种幼稚的东西！我只是觉得花瓣堵了排水口！”
尾崎红叶坐在回廊的茶席旁，用茶筅搅动抹茶，闻言轻笑：“中也倒是细心，就是嘴硬。”她抬眼看向灰谷扶光，眼底带着温和，“箱根的樱花比横滨早开半月，首领难得放松，不如多待几日。”
“姐姐，你看什么呢？”太宰治凑过来，顺着灰谷扶光的目光看向休息区，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是关东卍会的人啊，上个月跟□□有过情报交易，据说首领是佐野万次郎和黑川伊佐那，两个二十多岁的小鬼。” “小鬼？”中原中也挑眉，摸了摸帽檐，“二十多岁在你一个十五岁的家伙嘴里，就是小鬼了？能把东京卍会和天竺合并，倒也不算太蠢。”
“再聪明，也只是普通人。”森鸥外合上书，目光落在兰和龙胆身上，“他们的世界里，最危险的不过是刀棍枪支；我们的世界里，随便一个攻击性异能者就能毁掉半条街。”
灰谷扶光没接话，只是走进茶室坐下。
尾崎红叶给她倒了杯抹茶，碧绿的茶汤里浮着樱花瓣，她轻轻吹了吹，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想起十岁那年，在东京的樱花树下，艾玛递给她的那杯樱花茶，甜得发腻。
那时她还是“雪村扶光”，隔壁的万次郎会喊她“阿扶”，艾玛会把珍藏的少女漫画借她看，可那些都过去了。
实验室的爆炸毁掉了她的童年，□□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她早已不是那个会在先代首领手下无力挣扎的少主扶光，而是横滨黑夜的掌权者灰谷扶光。
“首领，尝尝这个樱饼。”兰波将一碟樱饼推到灰谷扶光面前，饼皮上印着薰衣草花纹，“我让厨房加了薰衣草馅，你以前说过喜欢这个味道。”
“谢谢。”灰谷扶光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涩意。她抬眼看向窗外，樱花瓣落在庭院的池塘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而休息区的灰谷兰，此刻正死死盯着茶室的方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十一岁左右，披着薄荷色的长发，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拿着块樱饼——这是伊佐那去年给的，说“这是雪村扶光，当年住在Mikey隔壁，后来突然不见了，要是看到她，立刻通知我”。
刚才他看到那个穿着月白色浴衣的女人时，只觉得眉眼眼熟，直到她转身走进茶室，侧脸的弧度、抬手时的姿态，与照片上的雪村扶光完全重合。
灰谷兰碰了碰身边的灰谷龙胆，压低声音：“是她。”
灰谷龙胆立刻抬头，目光锁定茶室门口，瞳孔微微收缩。
他也记得雪村扶光——被伊佐那和Mikey格外注意的少女，失踪这么多年，几乎已经成为了两位首领的执念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Mikey的电话，声音压得极低：“Mikey，我们在箱根的樱涧庄，看到雪村扶光了……对，她跟几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在一起，两个穿黑色大衣的少年，还有个穿和服的女人，气场很强……好，我们会盯着，你们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灰谷龙胆将手机揣回口袋，指尖却在发抖。
他看到那个少女身边的兰波时，心脏猛地一沉——那人的眼神太冷，像在看死人，绝不是普通人。
他们到底是谁？雪村扶光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茶室里，灰谷扶光并不知道灰谷兰和灰谷龙胆的心思。
她放下樱饼，起身对众人说：“我想去看看私汤的环境，你们先歇会儿。”
“我陪你去。”太宰治立刻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说不定能遇到好看的小姐姐。”
“谁要跟你一起去。”中原中也皱眉，却也跟着站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泡的汤池，免得某些人又搞破坏。”
灰谷扶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两人跟着。
兰波想跟过来，却被尾崎红叶按住肩膀：“让他们去吧，首领也需要放松。”兰波看着扶光的背影，眼底满是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
私汤在旅馆的二楼，推开木质门，热气扑面而来。
汤池很大，池边放着几张藤椅，窗外就是连绵的山景，富士山的轮廓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太宰治走到池边，伸手摸了摸水温：“不错不错，晚上可以在这里看星星。”
“你少打歪主意。”中原中也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山景，“这里的风景倒是比横滨好。”
灰谷扶光坐在藤椅上，看着汤池里的水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浴衣的衣袖。
她想起六岁那年，在实验室的冷水池里，她蜷缩着身体，听着隔壁传来的惨叫声；想起十三岁那年，在东京的雪村宅里，她看着手臂上的实验疤痕，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想起成为□□首领后，在总部的温泉池里，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姐姐，你怎么了？”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蹲在灰谷扶光面前，鸢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只有认真，“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灰谷扶光摇头，勉强笑了笑，“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想多看看。”
中原中也走到灰谷扶光身边，递过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吧，润润嗓子。”他顿了顿，看着灰谷扶光的侧脸，“首领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们说，虽然某个笨蛋可能帮不上忙，但我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小矮子，你说谁是笨蛋？”太宰治立刻炸毛。
“谁接话就是谁。”中原中也挑眉。
灰谷扶光看着两人斗嘴，眼底的涩意渐渐散去。她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舒服得让她叹了口气：“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她没有多说，太宰和中原中也也没有多问。他们知道，灰谷扶光的过去藏着很多痛苦，她不想说，他们就不会逼她。
晚上，旅馆准备了怀石料理。
灰谷扶光坐在主位，身边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面是尾崎红叶和森鸥外，兰波坐在她的斜对面，时不时给她夹菜。料理很精致，有箱根特色的天妇罗、生鱼片，还有用薰衣草酿的清酒。
“姐姐，尝尝这个清酒。”太宰治给灰谷扶光倒了一杯，酒液呈淡紫色，“兰波先生说这是用各种水果酿的，很适合你。”
灰谷扶光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淡淡的果香味在口腔里散开，带着一丝清甜。
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星星挂在天上，富士山的雪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安静得让人心安。
“首领，”兰波突然开口，“明天我带你去附近的花田吧，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
“好啊。”灰谷扶光点头，眼底泛起一丝期待。她很久没有看过花田了，上次还是在兰波给她的照片里。
而休息区的灰谷兰和灰谷龙胆，此刻正盯着餐厅的方向。
他们看到灰谷扶光和那群人说说笑笑，看到那个穿黑色大衣的少年给她倒酒，看到那个戴礼帽的少年给她夹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灰谷兰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Mikey的电话：“Mikey，他们明天要去附近的花田……对，我们会跟着，你们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上就能到。”电话那头的Mikey声音急促，“你们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走了。”
挂了电话，灰谷兰看着餐厅里的灰谷扶光，眼底满是复杂。他不知道，那个曾经安静的雪村扶光，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Mikey和伊佐那来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餐厅里，灰谷扶光正和众人讨论着明天的行程。太宰治吵着要去骑协力车，中原中也说要去看箱根的火山口，尾崎红叶说要去买当地的特产，森鸥外则说要去考察箱根的医院。
灰谷扶光看着他们热闹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这是她成为□□首领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温暖，没有算计，没有厮杀，只有简单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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