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劣质合成营养膏和机油冷却液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
M莫蒂蜷缩在飞船冰冷的金属甲板角落，脊背死死抵住凸起的管线接头，试图从那点微不足道的坚硬触感里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他瘦得可怕，宽大的土黄色T恤罩在身上空荡荡的，露出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的枯枝，上面交错着新旧叠加的淤青和几道尚未完全愈合、泛着不健康粉色的电击灼痕。
飞船内部的光线惨白而恒定，没有昼夜，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监牢。
主控台上方悬浮的巨大屏幕里，瑞克的脸——只是眼神更冷，嘴角永远挂着刻毒的讥诮——正盯着他。
“莫蒂——”屏幕里的声音拖长了调子，每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废物。把第七象限的相位校准器递过来。
希望这次你那发育迟缓的小脑能记住位置，别像上次一样，害我损失了整整0.3秒的实验时间。”那0.3秒的代价，是M莫蒂被机械臂钳住手腕，在超高精度激光束下“校准”了五分钟，痛得他几乎咬碎牙齿才没惨叫出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背心，肌肉记忆般绷紧，每一个关节都在细微地颤抖。
他强迫自己移动，像生锈的提线木偶，走向堆满不明器械和闪烁危险光芒部件的工具台。
指尖刚触碰到那个冰冷的、布满复杂接口的校准器——
轰——！！！
整艘飞船猛地向左舷倾斜，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能量护罩过载的尖啸、管道爆裂喷出的高压蒸汽嘶鸣瞬间塞满了所有空间。
M莫蒂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狠狠甩飞出去，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舱壁上，眼前炸开一片血红与金星。
警报灯疯狂旋转，将整个舱室染成一片绝望的猩红。
“废物！连站都站不稳了吗？”屏幕上的“瑞克”影像扭曲闪烁，声音里充满了暴怒，但更深处似乎有一丝……预料之中的兴奋？“看来有两只不自量力的苍蝇闯进了我的蜘蛛网！C-137的老古董和他那个……嗯？有趣的小玩具？”邪恶瑞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味，“那个小叛徒也来了？正好！省得我去找了！”
混乱的爆炸声、能量武器尖啸的嗡鸣、还有C-137瑞克那熟悉的、标志性的怒吼穿透了舱壁：“这一次你跑不了了，冒牌货！为了贝丝！为了戴安！为了所有被你毁掉的世界！”
另一个声音，冰冷、平稳，如同淬过火的金属，清晰地切入：“坐标锁定，能量核心过载点，3、2、1——现在！”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爆炸，仿佛在飞船的心脏深处引爆。
邪恶瑞克悬浮屏幕的画面剧烈抖动，他那张永远挂着嘲讽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计划被打断的极度恼怒。他操控飞船的机械臂猛地抓向M莫蒂，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小杂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泄露了内部防护频率？！”机械臂冰冷的金属手指带着万钧之力扼向M莫蒂的喉咙，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冰冷彻骨。
M莫蒂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的瘫痪，混乱中，他不知怎么摸到了那个还攥在手里的相位校准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机械臂肘部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极其隐蔽的能量节点！
滋啦——砰！
耀眼的电火花爆开！那足以捏碎他喉咙的机械臂瞬间僵直、失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胡乱地挥舞了几下，重重砸在主控台上，火花四溅！邪恶瑞克的脸在屏幕上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狰狞得如同恶鬼：“你竟敢——！！”他咆哮着，更多的武器端口从墙壁和天花板弹出，锁定了瘫软在地、几乎窒息的M莫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主控舱厚重的合金舱门被一股狂暴的能量直接熔穿、炸飞！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冲了进来。
C-137瑞克，灰白头发凌乱，嘴角带着血痕，但眼神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能量枪口还冒着青烟。他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莫蒂。
同样的棕发，同样的雀斑，但那双眼睛——像冻结的琥珀，里面没有丝毫属于少年的温度，只有绝对的理智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对眼前“瑞克”的憎恶。是邪恶莫蒂。
“结束了。”邪恶莫蒂的声音毫无起伏，手中一个不起眼的圆盘装置精准地射出一道扭曲的紫色光束，瞬间瘫痪了邪恶瑞克刚刚激活的武器系统。
“干得漂亮，小……呃，伙计！”C-137瑞克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手中的武器蓄能发出刺目的白光，对准了主控台，“跟你的破船说再见吧！”
邪恶瑞克的脸在屏幕上剧烈地抽搐，愤怒几乎要冲破像素的束缚。
他看着C-137瑞克蓄势待发的致命一击，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冰冷注视着他的邪恶莫蒂，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角落里那个蜷缩着、刚刚“背叛”了他的M莫蒂身上，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扭曲的脸上，愤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一切的、极致的嘲讽笑容。
“再见？”屏幕里的邪恶瑞克嗤笑出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轻松，“亲爱的‘我’，还有我可爱的小叛徒们……”他优雅地，甚至带点滑稽地，对着屏幕外的三人，轻轻挥了挥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游戏才刚刚升温呢。好好享受……这短暂的胜利感吧。”
C-137瑞克脸色剧变：“不好！”他猛地扣下扳机！刺目的能量洪流瞬间吞噬了主控台，引发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殉爆！飞船的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了解体！
爆炸的冲击波将M莫蒂再次掀飞，重重砸在冰冷的舱壁上。他咳出血沫，视线模糊，耳朵里只有尖锐的嗡鸣和金属撕裂的末日之音。结束了？那个恶魔……死了？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撕裂的狂喜和虚脱感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
嗤啦！
飞船内尚未完全损毁的备用能源猛地接通。
就在主控台被摧毁的位置上方，一块巨大的、沾着油污和焦痕的残存屏幕骤然亮起，发出刺眼的白光。
屏幕上，邪恶瑞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完好无损地出现，背景甚至换成了一个奢华的、堆满酒瓶和奇怪标本的客厅。
他正悠闲地晃着一杯绿色的液体，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Surprise, Mother**ers!” 邪恶瑞克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容灿烂得令人胆寒。
他对着镜头，仿佛在进行一场轻松的直播，目光精准地穿透屏幕，钉在狼狈不堪、眼神瞬间从狂喜坠入绝望深渊的M莫蒂身上。“尤其是你，我的小莫蒂……”他的声音轻柔下来，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冰冷，“你以为你能逃掉？你以为你能背叛我？我会找到你，一点一点，把你那点可怜的勇气和希望……碾成宇宙尘埃。游戏继续，小虫子们。跑吧，在我来找你们之前，尽情地……跑吧。”
最后那个“跑”字，带着无尽的恶意和戏谑，如同重锤狠狠砸在M莫蒂的心脏上。
刚刚升起的、微弱如萤火的光，熄灭了。世界彻底崩塌。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蜷缩着，呕吐出胃里仅存的酸水，眼泪混合着血污和冷汗糊了满脸。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坚定地抓住了他颤抖不止的手臂。
M莫蒂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一缩，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向上看去。
是邪恶莫蒂。他站在弥漫的烟尘和闪烁的火光中，脸上沾着污迹，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看着M莫蒂，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和一丝……终于落定的决断。
“跟我走。” 邪恶莫蒂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爆炸的余音和M莫蒂脑中绝望的尖啸，像一把冰锥凿开了混沌。
“离开这里。离开他。现在。”
没有解释，没有承诺，只有这三个冰冷的字眼。
离开。
离开这个地狱。
离开那个屏幕里狞笑的恶魔。
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M莫蒂甚至没有思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反手死死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地点头，眼泪更加汹涌地涌出。
邪恶莫蒂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M莫蒂踉跄着，几乎是被拖着冲向船舱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冒着电火花的紧急逃生通道。
C-137瑞克正在远处对着通讯器大吼着什么，试图定位邪恶瑞克的位置，看到他们离开，只是投来复杂的一瞥，没有阻拦。
逃生舱小得可怜，仅容两人勉强挤下，内部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
舱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地狱般的景象和邪恶瑞克在屏幕里最后的狂笑声。
邪恶莫蒂一把将M莫蒂按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自动弹出将他勒紧。
M莫蒂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眼神空洞地望着狭小视窗外那片混乱的、燃烧着的虚空。
“坐稳。”邪恶莫蒂的声音毫无波澜，手指在简陋的控制面板上飞快敲击，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坐标。
逃生舱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猛地挣脱了主飞船解体的残骸，像一颗被弹射出的子弹，一头扎进光怪陆离的、色彩疯狂扭曲的多元宇宙空间通道。
通道内流光溢彩，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扭曲的光带如同活物般在身边疯狂舞动。
M莫蒂被巨大的加速度死死按在座位上，胃里翻江倒海。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张屏幕上的脸，不去想那冰冷的威胁。
但邪恶瑞克最后的笑容和话语，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在他脑海里尖叫：“碾成宇宙尘埃……碾成宇宙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永恒。邪恶莫蒂一直紧盯着前方不断变幻的通道数据流，眉头微微蹙起。
突然，他面前的微型屏幕上猛地弹出一个刺眼的、不断闪烁的红色骷髅头警告标识！同时，一股强烈的、令人心悸的窥视感瞬间攫住了整个逃生舱！
“锁定！”邪恶莫蒂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紧绷。
他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几乎舞出了残影。
M莫蒂的心跳骤停，巨大的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睁开眼，透过舷窗，看到了——就在他们刚刚脱离的、色彩斑斓的空间通道口，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深紫色不稳定能量构成的、如同漩涡般的“眼睛”凭空睁开！那只“眼睛”冰冷地、精准地“注视”着他们这艘渺小的逃生舱！
“不……不！”M莫蒂绝望地嘶喊出来。
没有给任何反应时间！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物质和能量的惨白色光束，从那巨大的紫色漩涡眼中无声无息地射出！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就追上了正在疯狂加速的逃生舱！
邪恶莫蒂猛地将操纵杆拉到底，逃生舱以一个近乎自杀的角度极限翻滚！
惨白的光束擦着船舷掠过，带起的高温甚至让金属外壳瞬间熔红、汽化！
剧烈的震动几乎要将逃生舱撕裂！警报声响成一片！
“警告！
尾部推进器受损！
维度稳定性下降！警告！未知能量侵蚀护盾！”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急促地播报着。
“该死！”邪恶莫蒂咒骂一声，眼神冰冷如刀。他猛拍控制面板上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抓稳！准备硬着陆！”
逃生舱外部的光芒陡然变得极不稳定，像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然后彻底熄灭。
舷窗外疯狂扭曲的光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深沉的黑暗，只有下方极远处，隐约透出一点微弱、混乱的橘黄色光晕，像一块脏污的污渍涂抹在黑色的画布上。
失重感猛地袭来，紧接着是更可怕的、直坠深渊的坠落感！逃生舱像一块燃烧的陨石，翻滚着，旋转着，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朝着那片橘黄色的光晕——哥谭市——急速坠落！
哥谭。
犯罪巷。
午夜。
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混合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廉价酒精的刺鼻和某种更黑暗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城市的溃疡，是光鲜亮丽表皮下的脓疮。昏黄的路灯大多被砸碎或被厚厚的污垢覆盖，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爪般的光影。
狭窄的巷弄里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废弃的锈蚀电器和不知名的工业废料，老鼠在其中肆无忌惮地穿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布鲁斯·韦恩的黑色长靴踩在一个半瘪的易拉罐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漫长而令人沮丧的夜巡——稻草人散播的新型恐惧毒气源头依旧成谜，只留下几个被自己吓疯的小喽啰。
披风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沉重地垂着，沾染了污水的下摆偶尔滴落浑浊的水珠。
他正准备离开这条令人作呕的巷子，返回蝙蝠洞重新梳理线索。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巨响，紧接着是金属结构扭曲撕裂的刺耳尖啸！
整个犯罪巷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声音的来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垃圾堆放点！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恶臭的尘埃和腐烂的垃圾碎片扑面而来！
布鲁斯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肌肉紧绷，身体压低，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穿透弥漫的烟尘。
不是炸弹。
这种动静……更像是……坠落？
烟尘稍散。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蝙蝠侠也瞳孔微缩。
一堆小山似的垃圾袋和废弃电器被砸得四散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焦黑的浅坑，坑底赫然嵌着一艘……勉强能称之为“船”的东西？
它大约只有一辆普通轿车大小，形状古怪扭曲，像是被巨力揉捏过又勉强拼凑起来。
外壳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哑光深灰色金属，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和熔融的痕迹，边缘还闪烁着不稳定的幽蓝色电火花，发出滋滋的声响。
几缕黑烟正从裂口处袅袅升起，混合着垃圾焚烧特有的焦糊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
飞船？坠毁的飞船？布鲁斯的心猛地一沉。他无声而迅速地靠近，每一步都踩在最稳固的落脚点上，披风如同融入阴影的蝠翼。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任何生命迹象。
靠近焦坑边缘，他听到了。极其微弱，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还有另一个更轻微的、带着痛苦压抑的喘息。
布鲁斯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就在那扭曲飞船残骸的下方阴影里。
那里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被爆炸和坠落冲击抛甩了出来
宝贝们我要在番茄写书了，想看的来番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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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犯罪巷的异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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