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溜进半开的窗户。景月趴在书桌上改设计图，笔尖在图纸上划过，留下细细的墨痕。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云鹏在拆快递——他上周说要给阳台添置些绿植，念叨了好几天。
“景月，你看这盆茉莉怎么样？”他举着个小花盆走过来，绿叶间缀着几颗小小的花苞，“老板说过几天就能开。”
景月抬起头，阳光落在他肩上，把发梢染成浅金色。他最近好像瘦了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是为了赶一个项目熬了好几个通宵的缘故。她放下笔，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别太累了，项目不急在一时。”
“快结束了。”云鹏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弯腰看她的图纸，“这个公园改造方案，你打算在湖边种樱花？”
“嗯，”景月指着图纸上的标记，“春天开花的时候，粉白一片映在水里，应该会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他指尖点在图纸上，“但樱花树根系浅，靠近湖边容易倒伏，换成垂柳怎么样？枝条垂在水面上，夏天还能遮阳。”
景月愣了愣，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看着云鹏认真的侧脸，忽然笑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以前跟爷爷学过一点园林知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怎么会。”景月握住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你的意见很重要。”
他的手很暖，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让人莫名安心。云鹏反手握紧她，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等项目结束，我们去度假吧？就去你上次说的那个海岛。”
“好啊。”景月眼睛一亮，“我要去看日出！”
“都听你的。”
阳台的茉莉在几天后如期绽放，小小的白花藏在绿叶间，香气清甜，像浸了蜜的月光。景月把晾干的茉莉花收在小罐里，云鹏看见了，便去买了套茶具回来，说要学泡茶给她喝。
他学东西快，第一次泡的茉莉花茶就有模有样。热水冲进茶杯，花瓣在水里缓缓舒展，香气漫开来，混着客厅里的饭菜香，是属于家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云鹏紧张地看着她，像等待评分的学生。
景月抿了一口，清甜的香气在舌尖化开，暖得心里都软了：“很好喝。”
他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脸上，绒毛看得清清楚楚，景月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平淡，却又踏实得像握在手里的暖茶。
周末去奶奶家吃饭，老太太拉着景月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说要给他们重新办场婚礼。
“上次那哪叫婚礼啊，就是走个过场。”奶奶拍着她的手背，“我已经跟你妈说了，让她好好操办操办，风风光光的。”
景月的脸颊有些发烫，偷偷看了一眼云鹏，他正被爷爷拉着下棋，嘴角却扬着，显然是听到了。
“奶奶，不用那么麻烦的。”景月小声说。
“怎么能麻烦？”奶奶瞪了她一眼，“女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必须隆重！”
云母坐在旁边剥豆子，闻言抬头笑了笑：“妈说得对，我已经在看酒店了，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景月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上次云母把家传的玉镯给她后，对她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偶尔还会打电话来问她的近况，甚至会托人给她带些适合设计师用的护眼灯。
“谢谢妈。”景月的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发热。
云鹏走过来，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对奶奶和云母笑了笑：“婚礼的事你们定就好，我们没什么意见。”
“这才对嘛。”奶奶满意地笑了，“我看下个月就不错，日子我都看好了，宜嫁娶。”
回去的路上，景月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像揣了颗糖。她转头看云鹏，他正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云鹏，”她忽然开口，“我们真的要重新办婚礼吗？”
“嗯。”他侧过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景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但我想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景月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这场迟到的婚礼，不止是给她的，也是给这段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感情的一个交代。
婚礼办得很隆重，来了很多人。景月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看着云鹏朝她走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专注，一步步走近，像走向他的全世界。
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掌心温热：“景月，谢谢你。”
景月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湿润：“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那个雪夜，他向她伸出了手；谢谢那些日子，他不动声色的关照；谢谢他，让这场租来的春天，变成了长居的暖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云鹏的手有些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皮肤，像羽毛拂过心尖。
“我爱你。”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像刻在心上。
“我也爱你。”景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笑着说。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奶奶和母亲都红了眼眶，爷爷拍着云鹏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一地的星星。
婚礼结束后，云鹏带着景月去了他们第一次去的那个梅林。虽然不是花期，枝头却缀满了嫩绿的新叶，生机勃勃。
“还记得这里吗？”云鹏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当然记得。”景月笑了，“某人在这里跟我告白，还脸红了。”
“哪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却把她抱得更紧了，“景月，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景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她想起刚搬进公寓时，窗外还是光秃秃的柳枝，而现在，早已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这场从一开始就带着算计的“租赁”，终究在时光里长出了真意。那些悄悄蔓延的根系，早已缠绕在一起，在彼此的生命里扎得又深又稳，再也分不开了。
风穿过梅林，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景月的裙摆。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上云鹏的唇。阳光正好，岁月安稳，他们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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