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宇来盛市那天,下了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景月站在公司楼下的公交站台等车,看着雨丝斜斜地织在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云鹏发来的消息:【结束后发定位,我去接你。】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心里漾开点说不清的甜。自从上周在梅林里挑明心意,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微妙起来——像刚化冻的溪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挡不住的暖意。
约在一家临湖的茶馆。景月到的时候,周明宇已经到了,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翻菜单,侧脸在雨雾里显得很温和。
“好久不见。”他抬头笑了笑,起身帮她拉开椅子,“盛市的春天比老家湿冷些。”
“还好,习惯了。”景月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热毛巾,“学长在这边还住得惯?”
“刚搬过来,还在适应。”周明宇给她倒了杯茶,“你们公司离这近?刚才看你从鼎盛设计那边过来。”
“嗯,走路十分钟。”
两人聊起大学时的老师,聊起共同认识的同学,气氛还算轻松。周明宇说起在总公司的趣事,景月偶尔插两句,多数时候只是听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湖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说起来,”周明宇忽然话锋一转,“当年你拒绝我,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景月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温热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睫毛。她想了想,坦诚道:“那时候一门心思想来盛市,没心思考虑这些。”
“现在呢?”周明宇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你刚才说……处着一个?”
景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的柳叶项链。银链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像个笃定的答案。她抬起头,迎上周明宇的目光,语气很轻,却很清晰:“嗯,我们很好。”
周明宇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笑了笑,端起茶杯:“那就好,祝你幸福。”
“谢谢学长。”
离开茶馆时,雨已经小了些。景月站在路边发定位,刚按下发送键,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停在对面。云鹏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车边朝她挥手,雨丝落在他的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景月跑过马路,钻进他的伞下。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雨气,清清爽爽的,让人莫名安心。
“结束了?”他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大半身子露在雨里。
“嗯。”景月看着他被打湿的肩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怎么不躲躲雨?”
“怕你找不到。”他笑了笑,打开车门,“冷不冷?车里开了暖气。”
坐进车里,暖气流瞬间裹住了全身。云鹏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头发。”
“刚才……没打扰你们吧?”他发动车子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耳根却悄悄红了。
景月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学长说……”
云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回头,却能看出他在认真听。
“他说祝我们幸福。”景月忍不住笑出声,“你吃醋了?”
云鹏的耳朵更红了,干咳了一声:“谁吃醋了。”
“还说没有。”景月凑过去,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云总也会吃醋啊?”
他被她看得不自在,转过头想说话,鼻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额头。两人都愣住了,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雨后的清新和彼此身上的气息。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黏稠,景月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敲在鼓上。
云鹏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眼神很深。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
“嘀——”
身后传来的鸣笛声像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人。景月猛地往后缩了缩,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云鹏也回过神,有些狼狈地转回去,发动车子,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一路无话,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雨刮器轻轻刮着玻璃,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像在为刚才的心动伴奏。景月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却甜得像揣了颗糖。
回到公寓,云鹏把湿漉漉的外套挂在玄关,转身想去倒杯水,却被景月拉住了衣角。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慌乱。
景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刚贴上他的皮肤,她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刚才……还给你。”
云鹏愣住了,手抚上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像燃着一小簇火苗,暖烘烘的。他看着景月通红的耳朵,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不够。”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点沙哑,“要这样才算。”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景月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热的唇瓣和轻柔的辗转,心里的欢喜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为这个迟来的吻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云鹏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不稳:“景月……”
“嗯?”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
“我们……”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忽然有些紧张,“要不要告诉奶奶?”
景月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奶奶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我妈那边……”云鹏的语气沉了沉,带着点顾虑。
景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云母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甚至用钱让她离开。但她现在不怕了,有他站在身边,好像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没关系。”她握住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我们一起面对。”
云鹏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他用力回握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云鹏果然给奶奶打了电话。景月坐在旁边听着,能听到电话那头老太太惊喜的叫声,还有一连串的叮嘱,让他们周末一定要回家吃饭。
挂了电话,云鹏看着景月,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奶奶说……要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太好了!”景月眼睛一亮,奶奶做的红烧肉软糯香甜,她上次只吃了一块就念念不忘。
周末回奶奶家时,老太太果然炖了一大锅红烧肉。她拉着景月的手,嘘寒问暖,看她的眼神像看自家孙媳妇,亲热得不行。云鹏坐在旁边,看着她们聊得开心,嘴角一直扬着。
“对了小鹏,”奶奶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你妈昨天打电话来,说下周让你们回家吃饭,说是有要事商量。”
景月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云鹏。
云鹏握住她的手,对奶奶笑了笑:“知道了奶奶,我们一定去。”
从奶奶家出来,景月的心情有些低落。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别担心。”云鹏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我在。”
“嗯。”景月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
云母让他们回家吃饭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却驱不散景月心里的紧张。她坐在副驾上,手一直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放松点。”云鹏握住她的手,“就当是去见个普通长辈。”
“可她不是普通长辈啊。”景月叹了口气,“她那么不喜欢我。”
“她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突然出现的儿媳’。”云鹏看着她,语气很认真,“给她点时间,她会喜欢你的。”
景月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但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紧张确实少了些。
云家的别墅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口多了几盆刚开的茶花,红艳艳的,像一团团小火苗。佣人把他们领进客厅,云母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来了。”
“妈。”云鹏拉着景月在她对面坐下。
“阿姨。”景月也跟着问好,手心微微出汗。
佣人端来茶,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报纸翻动的声音。景月坐立难安,感觉像在等待审判。
“小鹏,”云母终于放下报纸,看向云鹏,“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景月的心猛地一揪,刚想站起来,却被云鹏按住了手。他对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安抚:“等我一下。”
看着他们走进书房,关上房门,景月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能想象到云母会说什么,无非是让云鹏跟她分手,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景月端起茶杯,指尖抖得厉害,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终于开了。云鹏先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生气还是高兴。云母跟在后面,脸色有些沉,却不像景月想象中那么愤怒。
“景月,”云母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晚饭在这吃吧。”
景月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妈让张妈做了你爱吃的虾饺。”云鹏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眼里带着笑意。
景月看着云母,她已经转身去了厨房,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却没再提让她离开的事。
晚饭时,云母没怎么说话,却给景月夹了两次虾饺。景月受宠若惊,连忙说“谢谢阿姨”。
离开时,云母忽然叫住了景月。
“景月,”她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锦盒。景月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玉镯,水头很好,温润通透。
“这是……”
“我们家传下来的,”云母的语气缓和了些,“小鹏他外婆传给我的,现在……该给你了。”
景月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抬起头,看着云母,又看了看身边的云鹏,喉咙有些发紧:“谢谢阿姨。”
云母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坐进车里,景月还握着那枚玉镯,冰凉的触感里带着暖意。她看着云鹏,眼里满是疑惑:“你跟妈说什么了?”
云鹏发动车子,笑了笑:“我说,如果她不接受你,我就搬出去住,一辈子不结婚。”
“你怎么能这么说!”景月又气又笑。
“不然怎么办?”他侧过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总不能让我的春天,再被人租走吧?”
景月的心忽然被填得满满的,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花,暖烘烘的。她看着窗外,路边的柳枝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春天真的来了,带着融雪的湿润,带着新芽的生机,带着玉镯的温润,住进了她的心里。
这场从一开始就带着算计的“租赁”,终于在这个春天,变成了心甘情愿的“归属”。而那些悄悄长出的根系,早已在彼此的生命里,扎得又深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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