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无州一颗心落了回来:“师祖,你还活着。”
风屿落拿出混了八百七十年的道行,假装什么都没懂,皱眉地拍拍他后背说“谢谢”,转而继续和那些人掰扯。
山无州:“……”
风屿落怒气冲冲道:“竹林那没有河,我倒要看婴仙怎么杀我,我等它来!”
山无州真怕自己认错人,刚在街上看到这样一幕,全身鲜血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要癫狂了!
冷静下来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怕梦醒后,又是灰飞烟灭的残忍,直到听着这样的吵架,眼神逐渐清明。
这么能吵,这就是他的碎嘴祖师爷,真的没事!
那些人还想啰嗦几句,看到他身后的人眼神一冷,当即哆嗦,互相看过赶紧都跑了。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了,捡了钱给他后也走了。
老李给他竖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风屿落心里苦笑,人都快弹起来了,身后两道视线几乎给他焦糊两个洞,纯靠不屈的灵魂支撑,才把戏唱下去!
山无州脑袋恍惚看完全程,等人要走时,才想起挪动脚步,猛地堵在人前。
风屿落龇着大牙傻乐:“大侠多谢,要不然,请你吃烧饼?”
心里祈祷就怀疑只是长得像吧,普天之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山无州已经从心如刀绞中缓过来了,只当祖师爷被天雷劈到别的地方而已,抓起手腕探脉,看内体无伤才放心。不过没有周身灵光,应是渡劫没成功。
风屿落抽回手,大笑道:“少年,侬是咋个了,俺要去砍柴。”
心里默念咒语,筷粥吧筷粥吧!
“……”山无州噎了一下,“师祖,你不认识我了吗?”
风屿落眼里浮现恰好的疑惑,摇头。
老李看明白了,感情是认识的,只是不记得对方了。
山无州不能理解,吃惊道:“你,失忆了?我是无州啊。”又上手探查,难道是雷劫太重,伤到头了,“那你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风屿落坦坦荡荡:“大春。”
老李好心提醒:“风屿落。”
山无州:“……”
风屿落:“……”
他缺心眼缺大德没素养百来年,所以开始遭报应了么。
风屿落大方道:“嗨,庄户人,取那大名,卖柴火都挤兑我,我就叫大春了,再说风雨落风雨落,天天经历风雨,听着命苦。”
风屿落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只能归结于自己灵魂出窍了,□□已经僵死,成功没有露馅。
山无州倾身望去。
风屿落不能后退,睁着眼睛给他看。
那双眸子里干干净净,很少有人能有这样清澈的眼神。
自然,看见山无州,这眼睛里也没有难过回避和无奈。
完完全全,不记得他了。
山无州说不清的失落,和突如其来的庆幸。
也许这样,他们之间所有的难以启齿,都能从此消失,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这个词激发他无尽想象,望着风屿落的眼神充满灼灼热意。
差点把风屿落烫死。
风屿落心里沧桑无比,这都叫什么事。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什么,我们先走了,还要卖果子去。”
山无州揉了下眼睛,笑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为什么要一起啊,祖师爷修行才八百多年,别这么考验他行不行。
虽然忽悠弟子是家常便饭了,但那会心里坦荡,为了玩而忽悠,现在是什么鬼马情况,要为了假装自己是失忆而忽悠,这种鬼话迟早被戳破。
风屿落心里忧虑,在想后招,没甩脱粘人精,也只好随他去,路上心不在焉听他说过去的事,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来。
这,完全隐去了那段尴尬岁月!
风屿落应和着,抬眼,悄悄望过去,山无州眼睛还是红的,非常高兴但嗓音平稳,这是终于要放下了,因为他死了一次?
明明他还这么小,先后经历那些痛苦,又亲眼看自己被雷劫劈死,现在却用这样淡然的语气。
又欣慰又心酸。
这个在悬崖边徘徊的孩子,当时心里该有多迷茫,若不是痛彻心扉过,哪能这么平静。
等卖了果子,请他吃烤鸭吧,祖师爷再穷,也不能苦了孩子。
如果能让孩子看开,那他再被雷劈三次也愿意,这一趟虽然辛苦,但太值了。
想到这,风屿落心里翻出当年的豪气,和老李把篮筐放地上,扯开嗓子就开始叫卖。
山无州旁观看了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很快,有了风流俊秀的山无州这块活招牌,果子都被抢完了。没抢到的还问明天是不是也在这,拿眼睛不断瞄招牌。
风屿落心里感叹,若山无州没走岔道,凭他这受欢迎程度,该有多好的未来。
卖完果子,去客栈,点了两只烤鸭一壶酒。
风屿落掰下鸭腿,沾了点果酱,递给山无州盘子里,跟喂孩子似的:“快吃。”
茶壶把手有点滑,山无州抓了两次,给人倒茶后,抬眼看他,小声说谢谢祖师爷。
风屿落也感觉回到两人还无芥蒂的时候,心里那个高兴。
假以时日,山无州这个最有天赋的弟子,一定能成为最厉害的神。
风屿落一口一个肉尽骨出,喝了两杯酒。
老李看了半天,开口道:“这家里人找过来了,老风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呀?”
山无州笑容隐去,眼神淡下来。
风屿落也咯噔发慌。
回去吗,那假装失忆肯定装不下去的,山上那么多人,总有露馅的时候。
但不回去,要让徒弟伤心多久啊,那些人可还以为自己灰飞烟灭了呢。
还有山无州,要怎么面对呢。他失忆装傻两人相处还好,一旦说恢复记忆,两人肯定别扭的,这事没那么容易。
风屿落无意识把骨头嚼碎吃了。
山无州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正常的眼尾似乎又红了。
让这样八尺壮汉的徒孙在自己面前委屈,祖师爷真受不了,要不然,再苦一苦两个徒弟吧。
风屿落慢吞吞道:“我这不不记得了,回去有些,怪,等等吧,等我想起来的。”
多几个月,等山无州彻底释怀,也适应两人变质又恢复的关系,到时再回去。
不然雷劫也白挨了。
风屿落拍板,就这样。
山无州果然笑了一下,说:“那我留下陪着师祖,等你恢复记忆,就带你回山。”
风屿落就听到前一句了,好险被没骨刺卡住,脸噎得通红,心想这是什么劫难,比雷劫难多了。
正心烦意乱,想起婴仙的事,正好山无州来了,说了情况,让他帮着捉妖。
山无州自然答应。
风屿落后知后觉问他下山干嘛来了。
山无州也才想起来似的,说风屿落渡劫的时候,带了个香炉,里面装了一团妖邪,似乎没事还跑了,师父见他萎靡不振,让他下山把妖邪捉回来。
原来也是为追小妖元宝来的。
小妖是一团黑气,凝聚了众多杂念,随时寄生人心为祸一方。它来源复杂,因何成魔至今没弄明白,但法力高强,当时想了很多办法都难以度化,正好风屿落要渡劫,便借天雷用用。
结果,风屿落被劈成渣,破破烂烂狼狈不堪,香炉里的妖邪是一点灰没沾,天雷居然奈何不了它。
神奇的很。
前几天,就在风屿落发愁怎么度化时候,妖邪元宝突然说,它被天雷劈得黑气分出去几份,流向人间,在搞事。
把风屿落吓得,暂时没法管度化的事了,得把黑气都收回来。
本体也不担心被度化了,歪在香炉里,整天睡大觉,起床气还很大,高兴了透露一点线索,不高兴还要骂人打人呢。
风屿落就是追分身来到弘茂城的。路过花海时候,元宝还薅了朵向日葵,瓜子皮扑扑往外飞,极其嚣张。
看它长得黑咕隆咚,但还知道厨余往外倒,有讲究。
.
到了晚上,风屿落和山无州偷偷去王家府邸,有山无州在,不用爬墙,轻松带他飞进去,落地后,心里突然很是不安,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莫非,婴仙就在这里?
他抬头四望,墙头上坐了个白衣白脸的女子,吓得他一踉跄。山无州顺手抱住,整个人都僵了。
风屿落定眼一看,这不是赵梓生吗?
坐在那,发愁怎么下来。
风屿落赶紧让山无州帮忙,施法把人弄下来。
赵梓生奇道:“法术?你真是道士?你又是……”
风屿落给两人介绍,问赵梓生来干嘛,不害怕吗,被抓住了可是私闯民宅。
赵梓生倔强道:“我来查案,我朋友颜心绝不是什么婴仙索命,再说,你们不也闯了。”
风屿落想也对,道:“行,带你一个。正好能帮忙。”
三人奔到灵堂,山无州点晕看守的人,走到棺椁面前,道:“得罪了。”
将棺材推开。
赵梓生不忍多看。
山无州拿出符纸,放到颜心右肩,没有任何反应。他抬头看向风屿落:“没有妖气。”
风屿落多少也猜到了,没有太意外,喊赵梓生过来:“你怕不怕,将右肩衣服掀开一点,摸摸那手印,放心,真有婴仙我们护着你。”
赵梓生不怕,只是不忍心多看朋友的脸,红着眼伸手检查,说有轻微砂砾感。拿回手,手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山无州施法,用了净术,将肩头手印洗出来,放到手心,黑色的砂砾渐渐变红。
赵梓生眼神变了,拿过一点,摩挲,又闻了一下,说:“这是司草红。”
“那是什么?”
“一种比较罕见的草,它的果子是红色的,晒干了磨成粉,可以做颜料用,比一般的红色要艳丽,但是有毒,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画师都很少用。”
两人看向她。
赵梓生解释道:“我是画师,了解过。怎么变成黑色,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她的手指已经疼了,泛红。她着急去看颜心肩头,原来黑手印的地方,通红一片。
风屿落也想拿一点检查,山无州拒绝了,他只好就这山无州的掌心,拨弄看看,也闻了一下,说还加了朱砂水银。
婴仙,惨白的小身体,黑手掌印,推人入水,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山无州沉眉道:“这是人为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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