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洲,把后备箱的露营装备再清点一遍,别落了新人的睡袋。”望临夏靠在警车旁,看着身后蹦蹦跳跳的三个刑警大队新人,无奈地笑着摇头。为了犒劳队里连续破获张何宇案的辛苦,局里特批了三天假期,让他们去A市城郊的云栖谷景区放松。那里有连绵的竹海、清澈的溪流,是出了名的避暑胜地,距离市区不过一个半小时车程,刚好适合短途度假。
卫叙洲从后备箱探出头,手里举着个便携折叠椅:“放心吧望队,吃的、用的、驱蚊液都带齐了,连小周念叨了一周的烧烤架都塞进去了。”他指了指旁边正帮着搬帐篷的三个年轻人,“你看他们那劲头,哪像刚熬了半个月夜的,倒像是要去春游的学生。”
新人周明宇听到这话,立刻直起腰嘿嘿笑:“望队、卫哥,这可是咱们队今年第一次集体度假,我昨晚激动得差点没睡着!听说云栖谷的竹海步道超美,咱们明天一早就能去徒步,还能在溪边摸鱼呢!”另一个新人林晓雨跟着点头,手里还攥着刚打印的景区攻略:“我查了,景区附近有个百年古桥,日落时分拍照特别出片,咱们到了先去踩点怎么样?”
望临夏笑着点头,正准备说“都听你们的”,警车导航突然提醒“前方1公里到达云栖谷景区入口,附近300米有康颐养老院”。话音刚落,就见前方路边围了一群人,有人举着“还我父亲公道”的纸牌,还有人在大声争执,隐约能听到“老人怎么会突然没了”“肯定是养老院的问题”之类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卫叙洲皱起眉,放慢了车速。望临夏探头往前看,只见人群中央站着几个穿养老院护工服的人,正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家属,可家属们根本不听,反而越吵越凶,甚至有人开始推搡护工。他心里咯噔一下,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他,这事恐怕不简单。
“停车看看。”望临夏解开安全带,“咱们虽然是来度假的,但碰上这种事,总不能不管。”卫叙洲立刻停车,三个新人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跟着望临夏下了车。刚走近人群,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抓住了胳膊,男人眼眶通红,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警察同志?你们是来处理这事的吗?我爸今早凌晨没了,养老院说他是糖尿病低血糖没救过来,可我爸每天睡前都吃加餐,怎么会突然低血糖?这用药记录上的签名,也根本不是平时给我爸打针的护士签的!”
望临夏连忙扶住男人,亮出警官证:“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刚好路过这里。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清楚情况。”男人叫陈建军,是死者陈德顺的儿子,他哽咽着说,父亲今年78岁,有十年糖尿病史,半年前因为腿脚不便,被送到了这家康颐养老院。“我昨天下午还来看过他,他精神头挺好的,还跟我说想吃我妈做的红烧肉,怎么今早一早就接到养老院电话说人没了?”
旁边的养老院院长急忙上前:“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亏待老人!陈德顺老人昨晚睡前测了血糖,6.2mmol/L,按常规打了10单位短效胰岛素,后来他说不想吃加餐,护工劝了几句没用,就没再强迫。凌晨三点多,值班护士巡查时发现他没呼吸了,我们立刻叫了救护车,可医生到了说已经没救了,初步判断是低血糖休克导致的。”
“没强迫?”陈建军立刻反驳,“我爸一辈子节俭,从来不会浪费东西,更不会拒绝吃加餐!而且平时给他打针的是王护士,今天早上我看用药记录,签名却是夜班的李护士,这怎么解释?”望临夏看向院长,院长脸色有些难看:“李护士昨晚确实负责陈德顺老人的护理,可能是王护士有事,临时换了人……”
“临时换人为什么不通知家属?用药记录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说?”陈建军情绪更激动了,周围的家属也跟着附和,场面再次混乱起来。望临夏示意卫叙洲稳住人群,自己则对院长说:“院长,我们想看看昨晚的护理记录和用药登记本,再去护理站看看老人的房间,可以吗?”
院长犹豫了一下,看着围得越来越近的人群,最终还是点了头:“可以,我带你们去。”卫叙洲让三个新人留在原地安抚家属,记录家属的诉求和联系方式,自己则跟着望临夏、院长往养老院里走。路上,望临夏想起张何宇案,同样是看似“自然死亡”,同样有家属不认可,同样藏着说不通的疑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准备一会儿联系法医,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康颐养老院的建筑是中式风格,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护理站在一楼东侧,里面摆着四张办公桌,墙上挂着护理人员排班表,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正坐在电脑前,看到院长带着警察进来,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像是在关闭什么页面。
“李护士,这两位是市刑警大队的警察,想了解一下昨晚陈德顺老人的护理情况。”院长介绍道。被称作李护士的女人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望临夏:“警察同志,我……我昨晚就是按规定给陈大爷测了血糖、打了胰岛素,他说不想吃加餐,我真的没逼他……”
望临夏没接话,而是先走到护理站的操作台旁,拿起上面的血糖测量仪。他记得上次查假药案时,没收过一个同款检测仪,当时还特意研究过校准方法。“卫叙洲,把咱们带的标准试剂拿出来。”望临夏说。卫叙洲立刻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用于校准血糖检测仪的标准试剂。本来是准备度假时,万一有人低血糖能应急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护士看着他们拿试剂,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望临夏按照步骤,用标准试剂校准检测仪,结果很快出来了:仪器误差超过0.8mmol/L,远超医疗设备规定的0.3mmol/L正常误差范围。“这台仪器的误差太大,测量结果根本不准确。”望临夏把校准报告放在桌上,“昨晚你给陈德顺老人测血糖时,有没有发现仪器有问题?”
李护士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我用的时候挺正常的……”“是吗?”望临夏拿起桌上的用药登记本,翻到昨晚那一页,只见陈德顺的名字旁写着“10单位短效胰岛素,血糖6.2mmol/L”,签名是“李赫”(李护士的全名),但旁边备注的“睡前加餐已发放”却被划掉了,改成了“患者拒绝进食”,涂改的痕迹很明显。
“你改这个记录是什么意思?”望临夏把登记本推到李玟面前,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李赫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双手放在桌下绞在一起。
“我……我就是记错了,后来发现写错了,就改了一下……”“记错了?”卫叙洲这时从护理站的药品柜里拿出一瓶长效胰岛素,瓶身上的领取记录显示“3天前领取,领取人未填写”,而瓶底的批号,和张何宇案里法医检测时用到的试剂批号来自同一家药厂,这绝非巧合。
他举着药瓶走到李赫面前:“护理站的药品领取都要登记,你3天前领这瓶长效胰岛素,为什么不填领取人?而且我刚才看了护理站的老人用药清单,没有其他老人需要用长效胰岛素,你领来做什么?”李赫看到那瓶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院长连忙扶住她:“李赫,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临夏拿出手机,调出张何宇案的物证照片,里面有那个藏着毒素的红木笔筒,还有法医的检测报告。他把手机放在李赫眼前:“前不久我们破了个案子,凶手利用死者的日常习惯,在他常用的物品里□□,伪装成意外死亡。那个凶手一开始也像你一样,撒谎、改记录,以为能蒙混过关,可最后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证据。”
他顿了顿,指了指照片里笔筒的暗格:“不管伪装得多隐蔽,只要做了手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你改了用药记录,但药品库存不会撒谎;你说老人拒绝加餐,但其他护工的口供不会撒谎;等法医尸检结果出来,死者血液里的胰岛素代谢产物更不会撒谎。”
这话像是击溃了李赫的心理防线,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越来越大。就在这时,望临夏的手机响了,是法医打来的:“望队,我们刚接到你的通知,已经出发去康颐养老院了,大概半小时后到。另外,我们查了一下你说的那个长效胰岛素批号,发现和张何宇案里的毒素试剂来自同一家药厂,已经安排人去查药厂的销售记录了。”
望临夏挂了电话,对李玟说:“法医马上就到,现在说实话,还能算主动交代,对你自己也有好处。”李赫放下手,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哭腔:“是……是陈建军找我的,他说要是能让他爸‘走得安详点’,就给我五万块钱……他说他爸的遗产分配有矛盾,他弟弟一直想多分房子,要是他爸早点走,就能按之前的口头约定分遗产,不会有那么多麻烦……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三个新人这时刚好走进护理站,听到这话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看似普通的“意外死亡”,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阴谋。周明宇忍不住说:“你怎么能为了钱做这种事?老人那么信任你,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照顾,你怎么下得去手?”
李赫哭着摇头:“我也后悔了……我儿子今年要上大学,学费还差好几万,陈建军找我的时候,我刚好在愁钱的事,就……就没忍住诱惑。”她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作案过程:三天前,她趁着药房护士交接班的空隙,偷领了一瓶长效胰岛素,藏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案发前一晚,她提前跟负责送加餐的护工说“陈德顺晚餐后血糖偏高,医生说暂时不能吃加餐”,让护工别给老人送吃的;晚上给老人测血糖时,她故意用了那台误差大的检测仪,把实际7.8mmol/L的血糖值改成了6.2mmol/L,然后给老人注射了25单位的长效胰岛素——远超常规治疗剂量的10单位;注射完后,她又在用药登记本上伪造了记录,把“加餐已发放”改成“患者拒绝进食”,以为这样就能掩盖真相。
“我以为长效胰岛素起效慢,不会被发现,而且老人有糖尿病史,就算出了事,也会被当成普通的低血糖意外……”李赫捂着脸,“可我没想到,陈建军会闹这么大,更没想到你们会刚好路过这里……”
卫叙洲拿出笔录本,快速记录李赫的口供,周明宇和林晓雨则负责核对护理站的药品库存。果然,3天前领取的那瓶长效胰岛素,已经空了大半,而库存记录上却没写使用情况。另一个新人赵睿则去了陈德顺老人的房间,仔细检查是否有其他异常物品,最终在老人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天让建军带红烧肉来”,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老人生前写的,这也印证了陈建军说的“父亲昨天还想吃红烧肉”,根本不可能拒绝加餐。
半小时后,法医赶到了养老院,立刻对陈德顺的遗体进行初步尸检。没过多久,法医就找到望临夏:“望队,初步检测发现死者血液中的胰岛素浓度是常规治疗剂量的2.5倍,而且检测出了长效胰岛素的代谢成分,和你之前推测的一样,不是简单的低血糖意外,而是人为注射过量胰岛素导致的死亡。”
望临夏点点头,让卫叙洲联系辖区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来把李赫带回所里做进一步调查,同时通知陈建军,告诉了他初步调查结果。陈建军听到真相后,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蹲在地上痛哭:“我只是想多分点遗产,我没想到李赫会真的害死我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夕阳西下时,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养老院,把李赫带走了。望临夏和卫叙洲站在养老院门口,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还有远处云栖谷景区里隐约传来的游客笑声,心里五味杂陈。三个新人也没了之前的兴奋劲,周明宇小声说:“望队,原来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遇到这种事啊……我们的假期,恐怕要泡汤了。”
望临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期可以延后,但案子不能等。不过你们放心,等这案子结了,我再跟局里申请,一定让大家好好度个假。”他转头看向卫叙洲,“你联系一下局里,把张何宇案的卷宗调过来,看看两起案子有没有更多关联,都是熟人作案,都是利用死者的日常习惯伪装成意外,说不定能总结出些共性,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案子,就能更快找到突破口。”
卫叙洲应了声,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局里。望临夏看着远处的竹海,想起李赫哭着说“一时糊涂”,想起陈建军蹲在地上忏悔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利益确实能让人失去理智,把最日常的信任,变成最致命的武器。就像张何宇每天用的笔筒,陈德顺每天打的胰岛素,这些本该让人安心的东西,却因为贪念,变成了夺走生命的工具。
“望队,局里说已经把张何宇案的卷宗发过来了,还说会安排人把物证照片送过来。”卫叙洲挂了电话,“法医那边也说,会把两起案子的毒理检测报告放在一起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望临夏点头:“好,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今晚整理一下案情,明天继续调查李赫和陈建军的交易细节,还有那瓶长效胰岛素的来源。”
三个新人立刻打起精神,林晓雨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民宿:“望队,我查了,附近有个云栖民宿,环境挺好的,离养老院也近,方便我们随时过来调查。”望临夏点头:“就去那里,大家先把东西搬过去,今晚简单吃点,然后开会梳理案情。”
一行人往民宿走去,路上,赵睿忽然说:“望队,你说李赫和张何宇案里的李佳,是不是都觉得用‘日常’做掩护,就不会被发现啊?”望临夏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吧。‘日常’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不管是死者还是其他人,都会觉得‘每天都这样,不会有问题’。但也正因为是‘日常’,才更容易留下痕迹。比如李佳每天给张何宇擦笔筒,李赫每天给陈德顺打针,这些固定的行为,一旦有了反常,就会很明显。”
卫叙洲附和道:“没错,就像这起案子里,李赫改的用药记录、异常的胰岛素领取记录,还有那台误差大的检测仪,这些都是‘日常’里的反常点,只要抓住这些点,就能找到真相。”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云栖民宿。民宿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看到他们带着行李过来,连忙上前帮忙:“几位是来度假的吧?最近云栖谷的游客可多了,你们来得巧,刚好还有最后几间房。”望临夏笑了笑:“我们是来工作的,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麻烦老板多照顾了。”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没问题,你们尽管住,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安顿好行李后,大家在民宿的餐厅简单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到房间开会。望临夏把两起案子的资料铺在桌上,指着张何宇案的物证照片说:“你们看,李佳是利用擦拭笔筒的机会下毒,李赫是利用打针的机会注射过量胰岛素,两者都是‘熟人作案 利用日常行为’,而且都伪造了现场,试图掩盖真相。”
卫叙洲补充道:“还有一点,两者的作案动机都是利益。李佳是为了钱,李赫也是为了钱,陈建军则是为了遗产。这说明这类‘伪装意外死亡’的案子,凶手大多有明确的利益诉求,而且和死者关系密切,熟悉死者的生活习惯。”
周明宇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那我们以后遇到类似的案子,是不是可以先从这几点入手排查,有没有利益纠纷、谁熟悉死者的日常、现场有没有反常的‘日常细节’?”望临夏点头:“对,这就是我们要总结的共性特征。以后再遇到‘自然死亡’但家属不认可的案子,先从这几点排查,就能更快找到突破口。”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大家梳理完案情,确定了明天的调查方向:一是核实李赫和陈建军的资金往来,确认是否有五万块钱的交易;二是调查那瓶长效胰岛素的来源,看看药厂的销售记录里有没有异常;三是询问养老院的其他护工,了解李玟平时的工作表现,以及案发当晚的其他情况。
第二天一早,望临夏就带着卫叙洲和周明宇去了派出所,一方面是对接李赫的审讯进展,另一方面是调取陈建军最近的银行流水。按照李赫的口供,陈建军承诺事后给她五万块,这笔钱大概率会留下转账记录,或是现金交易的线索。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李玟坐在铁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负责审讯的民警告诉望临夏,李赫昨晚基本交代了所有细节,但关于“五万块”的支付方式,她只说陈建军承诺“事成之后现金交付”,目前还没收到钱,也拿不出转账凭证。“她还说,陈建军找她的时候,特意强调‘别留下转账记录,免得日后麻烦’,所以两人没提过银行转账的事。”
望临夏皱了皱眉,转头对周明宇说:“你去查陈建军最近一个月的现金支取记录,包括他名下所有银行卡的ATM取款记录,还有他常去的银行网点监控。另外,查一下他的消费记录,看看有没有大额现金存放的可能。比如最近有没有买过保险柜,或者往家里带过大量现金。”周明宇立刻应下,拿着手续去了银行。
卫叙洲则跟着望临夏去了陈建军家。陈建军家住在A市市区的老旧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堆满了杂物,客厅墙上挂着陈德顺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笑得很慈祥。看到警察上门,陈建军的妻子王秀兰脸色发白,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警察同志,是不是建军他……”
望临夏先安抚了她的情绪,才说明来意:“我们想了解一下,陈建军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钱’的事?比如最近有没有支取大额现金,或者跟你说过要给别人钱?”王秀兰愣了愣,仔细想了想后说:“前两周他确实取过一次钱,取了五万块,说是‘给爸交养老院后续的费用’。我当时还问他,养老院不是每个月月初交费吗?他说‘提前交了省心’,我就没多问。”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上周我收拾他书房的时候,看到他抽屉里放着一沓现金,用报纸包着,我问他是什么钱,他说‘朋友暂时放这的’,让我别碰。现在想想,那钱说不定就是……”说到这里,王秀兰的声音哽咽了,“我真不知道他会做这种事,爸那么疼他,他怎么能……”
望临夏让卫叙洲记录下这些信息,又问了几个关于陈建军近期行踪的问题,确认陈建军在“案发前三天”确实去过养老院,美其名曰“看望父亲”,实际可能是跟李赫敲定最后的作案细节。离开陈建军家时,望临夏接到了林晓雨的电话,林晓雨和赵睿一早去了养老院,负责询问其他护工,此刻有了新线索。
“望队,我们问了护理站的王护士,就是平时给陈德顺老人打针的护士。王护士说,案发前一天她跟李赫交接班时,李赫特意问她‘陈大爷最近的血糖怎么样,胰岛素剂量有没有调整’,还问了‘夜间巡查的时间间隔’。当时王护士没多想,就跟她说了‘最近血糖稳定,还是10单位短效胰岛素’,还有‘凌晨三点会重点巡查一次’。这跟李赫后来的作案时间完全对上了!”林晓雨的声音很激动,“另外,药房的护士说,三天前李赫去领药时,借口‘自己的笔没水了’,借了药房的笔登记,登记完还笔的时候,故意把‘长效胰岛素’的领取人那一栏空着,当时药房护士忙着盘点药品,没注意到,直到我们今天问起,才发现这个疏漏。”
望临夏眼睛一亮:“这些都是关键证据!你们让王护士和药房护士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签字按手印,另外调取护理站和药房的监控,尤其是案发前三天李赫领药时的监控,还有案发当晚的护理站监控,看看她有没有异常举动。”林晓雨立刻应下:“放心吧望队,我们已经让养老院调监控了,马上就能拿到。”
挂了电话,望临夏对卫叙洲说:“现在线索基本串起来了:陈建军为了遗产,找到李赫,承诺给她五万块;李赫为了钱,提前打听好陈德顺的用药剂量和巡查时间,偷领长效胰岛素;案发当晚,她用误差大的检测仪伪造血糖值,注射过量胰岛素,还切断老人的加餐,伪造记录。整个作案流程很清晰,就差‘陈建军准备现金’的直接证据了。”
卫叙洲点头:“等周明宇查到陈建军的现金支取记录,再结合王秀兰的证词,就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另外,法医那边刚才发消息说,死者血液里的长效胰岛素代谢成分,和李娟偷领的那瓶胰岛素成分完全一致,药品批号也能对上,这就排除了‘其他来源胰岛素’的可能。”
两人正说着,周明宇打来了电话,语气里带着兴奋:“望队!我查到了!陈建军两周前在ATM机上取了五万块现金,取款时间是晚上八点多,网点监控拍到他取完钱后,把现金放进了黑色塑料袋里。另外,我查了他的行车记录仪,案发前三天他去养老院时,行车记录仪录到他跟李赫在养老院门口的角落里说话,虽然声音不清楚,但能看到他递给李赫一个小袋子。看尺寸,很可能是提前给的‘定金’!”
“太好了!”望临夏的声音都轻快了些,“你把取款记录、监控截图和行车记录仪的视频都拷贝下来,送到派出所,让审讯民警出示给陈建军看。有了这些证据,他应该没法抵赖了。”
等三人汇合回到派出所时,陈建军正坐在候问室里,脸色灰败。当民警把“五万块现金支取记录”“行车记录仪视频”和“王秀兰的证词”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是我鬼迷心窍……我弟弟一直跟我争爸的房子,说爸生前跟他提过‘房子留给小儿子’,我不服气,就想着……想着爸早点走,就能按之前的‘口头约定’分遗产……”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自己一开始只是“想找机会让爸‘意外生病’,拖延遗产分配时间”,后来看到李赫总在养老院抱怨“缺钱”,才动了“买通护工”的念头。“我跟李赫说‘让爸走得安详点,别遭罪’,其实就是想让她下手……我还跟她说‘别用太明显的方式,就用胰岛素,爸有糖尿病,就算出事也像意外’,是我教她怎么避开监控,怎么改记录的……”
至此,“康颐养老院低血糖案”的所有细节都已查清:陈建军因遗产纠纷,买通护工李赫,李赫利用自己的护理身份,用过量长效胰岛素杀害陈德顺,并用伪造记录、切断加餐等方式伪装成“低血糖意外”。而这一切,都被一场“意外路过”的度假打断,也让望临夏和团队再次抓住了“伪装意外死亡案”的核心逻辑:“日常中的反常”。
当天下午,望临夏让卫叙洲把所有证据整理成册,提交给检察院,同时安排周明宇、林晓雨和赵睿“补休半天”,去云栖谷景区转一转。毕竟是来“度假”的,总不能让新人全程跟着办案,连景区的影子都没看到。
三个年轻人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案子没彻底结,哪有心思玩”,但在望临夏的“强制要求”下,还是拿着相机去了竹海。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卫叙洲笑着说:“还是年轻人有活力,这两天跟着咱们跑前跑后,没喊过一句累。”
望临夏靠在派出所的走廊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云栖谷竹海,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他们是刑警大队的新鲜血液,得多让他们见点案子,也得多让他们感受点‘生活’。毕竟我们办案,最终也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安心享受这种‘生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这案子结了,咱们真得好好来度个假,看看这里的日落,走一走那座百年古桥。”
卫叙洲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带着新人一起,烤烧烤,聊聊天,也算弥补这次的‘度假遗憾’。”
两天后,检察院对李赫、陈建军批准逮捕,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望临夏团队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云栖谷。离开前,他们去了一趟康颐养老院,院长握着望临夏的手,连连道谢:“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养老院的名声就毁了。我们已经把那台误差大的血糖检测仪报废了,还组织所有护工学习了‘药品管理规范’,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
望临夏叮嘱道:“一定要加强管理,尤其是药品领取和护理记录,不能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另外,多关注老人的情绪和家属的沟通,很多矛盾都是因为‘沟通不畅’引发的。”院长连忙应下,送他们到养老院门口。
警车驶离云栖谷时,周明宇看着窗外的竹海,忽然说:“望队,这次虽然没好好度假,但感觉比度假还难忘。原来办案也能‘沉浸式体验’景区啊!”林晓雨和赵睿都笑了,卫叙洲也跟着打趣:“下次咱们争取找个‘没案子’的景区,好好放松放松。”
望临夏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前方的公路上。他知道,“没案子的景区”或许很难得,但只要他们还穿着这身警服,就会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意外”。无论是高档小区的书房,还是城郊养老院的病房,无论是藏着毒素的红木笔筒,还是过量的胰岛素,只要有“恶意”藏在“日常”里,他们就会找到那束指向真相的光。
警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云栖谷的竹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度假遇案”的故事,也像是在见证着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真相,终究会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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