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晏荊总怕哪天睁开眼就见不到南轩,索性给公司放了一个月假,整日跟在南轩身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天窗外阳光格外灿烂,金箔似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淌进房间,把谷晏荊从梦里晒醒。他习惯性往身侧一摸,却摸了个空——旁边没了南轩的身影。条件反射般的恐慌瞬间攥紧心脏,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赤着脚就往外跑。
客厅沙发上,南轩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他正用手背揉着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细碎的抽泣声像针似的扎进谷晏荊耳朵里。谷晏荊心头一紧,下意识想上前拥住他,可双手却径直从南轩身体里穿了过去,什么也没碰到。
南轩红着眼睛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望着他,眼神里的委屈与茫然几乎要溢出来。谷晏荊又试了一次,指尖依旧毫无阻碍地穿过那片温热的轮廓。紧接着,南轩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南轩!”谷晏荊疯了似的伸出手,朝着那团消散的光影胡乱抓着,可指尖只能徒劳地划过虚空,什么也抓不住。直到南轩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眼眶里憋了许久的眼泪才轰然砸落,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见南轩在喊他的名字,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遥远的回响。谷晏荊急着想转头看去,脖子却像被钉住了似的,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僵在原地,眼睁睁地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
不甘心!他拼命地挣扎,视野里却突然闯进一片惨白的天花板,耳边还传来规律的“滴滴”声。谷晏荊猛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手边挂着的输液袋……这里是医院。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医生带着护士快步走进来,见他醒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一个护士立刻拿起手机,快步走到门外给谷晏白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眼飘进谷晏荊耳朵里。
带头的医生走上前,语气温和地询问:“谷先生,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谷晏荊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干涩。医生正以为他说不出话,他才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心痛……我好痛……”
医生皱起眉,有些不解地记录着:“心痛?按检查结果来看不应该……谷先生,还有哪里觉得难受吗?”
谷晏荊摇了摇头,把脸转向窗外,不再说一个字。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的运作声。没过多久,他听见外面传来谷晏白的声音,医生连忙迎了出去。
“他怎么样了?”谷晏白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
医生迟疑着回答:“各项指标都在好转,但谷先生一直说心痛,检查却没发现异常……”
“我知道了。”谷晏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谈谈。”
病房门关上,只剩下兄弟两人。谷晏荊始终望着窗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谷晏白。
谷晏白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一个月守着,高兴吗?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人了?现在……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谷晏荊的视线依旧胶着在窗外的枯枝上,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要救我?怎么不让我死了?”
“让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谷晏白低笑起来,笑声里却淬着冰,“你死了倒一了百了,我这些年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我就要看着你活着,一天比一天痛苦,活多久,就痛多久——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
几个月后。
谷晏荊出院了,出院前做了一场不算小的手术。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曾经属于他和南轩的家依旧干净得发亮,地板光可鉴人,仿佛从未有人离开。
可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个精致的牢笼。
南轩的书、南轩画的画、南轩随手放在玄关的钥匙串……所有带着南轩气息的东西,都被谷晏白派人收拾得一干二净。仿佛南轩从未存在过,仿佛那些相依的日夜只是一场冗长的梦。
从那天起,谷晏荊再没踏出过这扇门。窗外的四季轮回与他无关,世间的喧嚣热闹也与他无关,他对这个没有南轩的世界,再没了半分留恋。
他整日坐在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拼命想回忆南轩的样子——想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想他说话时微微上扬的语调,想他生气时会皱起的眉头……可记忆却像被蒙上了一层雾,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有时候他会突然惊醒,下意识喊出“南轩”,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房间里撞出回声,然后一点点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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