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隔离区门口，手指搭上金属门把，掌心仍残留着方才那阵诡异的麻意。身后是墨渊，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叠文件，宛如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你觉得它真能模仿我？”我向他发问。
“理论上有这可能。”他回应道，“不过目前仅停留在神经信号层面。”
“这么说……”我推开房门，一股凉风迎面扑来，“它现在只能伪装成我的脑子，还没学会用这张嘴说话？”
“差不多。”
“那就好。”我迈步走进，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块晶体碎片上，“至少咱们还有时间，赶在它学会吐槽之前把它封印起来。”
房间中央照旧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面镜子。镜子映照出我和墨渊的身影，可不知是不是光线缘故，镜子里的我们仿佛比现实慢了半拍。
“这镜子……有点邪乎。”我说。
“这是防精神干扰的特殊材质。”墨渊解释道，“能够延缓高维意识波动。”
“听起来像是专门给精神病院定制的。”我耸耸肩，“不过倒也不错，至少它没法直接读取我脑子里想着早餐是吃煎饼果子还是豆浆油条。”
墨渊并未发笑，只是低头翻看手上的报告：“刚收到消息，军方对‘星火工程’的资源调配仍有异议。”
“他们不是总嚷嚷着要优先防御吗？”我倚在墙上，“那就让他们自己去修防御塔，我去教小孩认字。”
“问题在于……”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他们希望你亲自去行政会议厅协调。”
“哈？”我挑了挑眉，“你是说，让我这个指挥官去当调解员？”
“准确来讲，是去主持大局。”
“行吧。”我叹了口气，“反正我正闲得发慌，正好还能顺带推销一下‘星火工程’的周边产品——比如限量版全息课本，买一本送一张星际地图贴纸。”
墨渊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无奈，好似面对一个不肯好好吃饭非要玩食物的小孩。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去给他们上上课，顺便瞧瞧谁还能提出更离谱的建议。”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气氛比昨天冷了许多。或许是空调开得太猛，又或许是有人心里憋着怒火。
“指挥官。”一位军官站起身来，“关于‘星火工程’的资金投入，我们觉得应当重新评估。”
“哦？”我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你们觉得该砍掉多少？”
“至少削减三成，用于升级战舰防御系统。”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呢？等着老百姓饿着肚子看飞船起飞？”
“我们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建设。”另一位官员补充道。
“可安全并非仅仅依赖战舰。”我放下杯子，“倘若社会基础不稳定，即便造出一百艘无敌战舰也无济于事。”
“但我们也不能忽视潜在威胁。”军官坚持己见。
“所以啊。”我摊开双手，“我才要启动‘星火工程’。”
“我有点不明白。”
“很简单。”我说，“教育普及能让更多人掌握技术，基础设施建设能提升整体抗灾能力，医疗改善能降低伤亡率。这些都是无形的防线。”
“可这些见效太慢。”
“打仗讲究速战速决，建设则需稳步推进。”我微微一笑，“你们要是嫌慢，不如先去修个厕所试试？”
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默。
“我是说。”我接着说道，“别只想着打完仗如何获胜，还得考虑打赢之后怎样生存。”
终于，有人轻声笑了出来。
我环顾四周，发觉气氛稍有缓和。
“这样吧。”我提议道，“我们同步推进。一边开展‘星火工程’，一边升级防御系统。要是资源不足就分阶段进行，先打造几个试点城市。”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位军官皱起眉头。
“不冒险的事情哪来挑战性？”我反问道，“再说了，你们军方不是最爱‘双线作战’吗？”
又是一阵轻笑。
“我赞同。”墨渊开口道，“我们可以建立跨部门联合指挥机制，整合科研、军事与行政资源，统一调度。”
“好主意。”我点点头，“如此一来，大家都能看到进展，也能相互监督。”
“那我们就按这个方案执行。”那位年轻官员终于表态，“但我有个请求。”
“说。”
“能否让我们也参与一部分决策流程？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未来。”
“当然可以。”我站起身来，“联盟并非一个人的舞台，而是所有人的棋盘。”
会议结束时，外面天色已黑，会议室的灯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宛如某种仪式前的准备。
走出会议厅后，我回头看了眼那个年轻人，他正低声跟同伴说着什么。
“他刚才说‘她变了’。”墨渊突然说道。
“是吗？”我笑了笑，“其实我只是懒得过多解释。”
“你确定自己没问题？”他问道。
“你看我像是有问题的人吗？”我反问。
他没有作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一路走到隔离区外，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位核心成员。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我站在门口，“是为了做一件事。”
“什么事？”有人问道。
“信任。”我说，“我们需要重建彼此间的信任，也需要确认自己还存在。”
言罢，我率先将手伸向门前的铭牌。
那上面刻着一句话：
“光来自内部。”
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望向他们。
一个接一个，他们也把手放了上去。
“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我说，“也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战。”
“而是为了所有人。”
最后一人把手放下时，我留意到他们的神情都放松了些许。
“从今天起。”我宣布，“我们将成立‘星际信念委员会’，定期进行团队心理评估与信念重塑。”
“听起来像心理咨询室。”有人打趣道。
“没错。”我咧嘴一笑，“而且还不收费。”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就在大家准备散去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隔离区的门。
那扇门缓缓合上，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门缝之中。
而在门内，那面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眨了眨眼。
我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夜色深沉，星光璀璨。
恰似一场新的战役，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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