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舟水市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猛烈些,街道两侧的树木早已被雪厚厚的包裹着,洁白无瑕的雪花还在天空中肆意飞扬,失了些往年的胆怯。
天地一色,白茫茫的一片。
卧室里,佴存恩靠着落地窗,她眼神忧郁的望向窗外,静悄悄地不知看了多久。
许久,她扯唇一笑,拿起手中紧握的水果刀,像是下定了很久的决心,毫不犹豫的往右手手腕上猛的一划。
瞬间,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窗户上多了几抹刺眼的鲜红。
这一刻她选择放过自己。
“叮——”
“叮——”
“叮——”
警察局里快到过年就会出现这样忙不可开交的情景,局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这不打完一通电话又来了新的一通。
女警江述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耐心又礼貌的接通电话:“喂,您好,110,请问是有——”
江述还没完整的说完一句话,就被电话那头的人迫切的打断了。
“死人了,死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两句话,让江述不由得一惊。
舟渡市近几年来很少发生非正常死亡事件,治安管理也是遥遥领先于其他的市。
可听电话那头传来的两句急切又慌张的“死人了!”,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严重事件。
“女士,请您先冷静,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您的具体位置。”
大约不过十来分钟,舟水市汉景湾小区门口瞬间来了好几辆警车。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正是去接小孩回家的时候。
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刚停在小区门口的几辆警车马上就引来了一大片吃瓜群众,围观人群将警车围的几乎水泄不通。
警车上下来了几名警察,四男两女,表情严肃而端正。
他们一下车就马上径直往小区里走,其中还留下了一名警察负责疏散人群。
周围的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小区里面出来了一位面色惶恐的中年妇女。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就是十七栋一单元的住户,生了个学霸儿子,在学校考试中次次拿第一,可把她得瑟坏了,逢人就炫耀她有个学霸儿子。
只听中年妇女站在人群中扯着颤抖的声线开口道:“你们知道小区死的是谁吗?”
“是佴存恩!”她顶着大家投来的目光接着开口:“她自杀了,是割腕死的,血溅了一窗户,被楼下遛狗的大姐看到了。”
“起初大姐还以为是红窗帘,直到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血,鲜红的血液就那么顺着窗户慢慢流下,她牵着狗凑近一看,一张沾满血的人脸逐渐清晰起来,就那么靠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说完中年妇女的身体还止不住的哆嗦。
“天哪!”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在大家印象中,佴存恩家境殷实,长得又美,还嫁了个正在创业的好老公,平时看到谁也都是一脸笑容,这样哪里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呢?
有人不死心,想要在确定一遍:“你没弄错吗?确定是佴存恩!”
“怎么可能弄错,十七栋一单元9楼住的不是佴存恩还有谁?”
这一刻大家都沉默了,都在为佴存恩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感到惋惜。
他们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放学正准备回家,如果一回来就得知了自己的妈妈已经在家中自杀身亡了,对于小小年纪的她来说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打击。
没人敢深想,因为光是想到那种场景就觉得可怜。
小区里的住户大部分都认识佴存恩。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种家里有钱的大小姐应该是心高气傲的类型,但佴存恩完全不一样,她很温柔,也很善良。
之前小区里就有一位刚被自己儿子从乡下接来的老奶奶,她来到小区后看到空瓶子就会忍不住捡,佴存恩知道后每次下去扔垃圾都会单独把空瓶子装在一个袋子里递给老奶奶,小区里没人是不夸她的。
公寓里,几名警察随即就对公寓展开了搜查。
法医文静也半蹲在女人身旁,动作轻车熟练的抽走了女人手中紧握的水果刀,随即快速的装进物证袋里,打算带回去做进一步指纹比对。
她掏出专业工具,仔细的观察死者腕部伤口与身体体征。
“死者腕部伤口较深,创缘整齐,符合手中水果刀所致伤口。”
说完,文静也俯身观察地上的血泊,接着冷静道:“创口被大量暗红色凝血快覆盖,没有活性出血,房间里开着暖气的情况下,血液会干得更快,可地上血泊大部分仍未干透,尸斑与尸僵也未完全形成,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半小时左右。”
“我算了算从死者受伤到死亡以及距离我们发现她,时间段也差不多在半小时之内。”
迟新看向起身的文静也,面色稍显凝重:“身上有挣扎或者打斗痕迹吗?”
文静也脱下手套,语气冷静道:“我看了,她的伤口无任何生活反应,表明受伤后很快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没有挣扎和移动的时间,现在根据身体特征可以初步判断为自杀,排除他杀,自杀原因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
刘启明此刻也从门口走进,一脸严肃的向迟新汇报情况:“迟队,刚检查了,门窗都是完好的,家里无任何打斗痕迹,现在正在调取附近监控。”
“房间里有发现什么疾病证明或者抑郁药物吗?”
“没有。”
迟新站在一侧合上记录本,微微偏头:“死者家属的电话打通了吗?”
“打通了,她老公的电话刚刚才打通,说是在开会,手机关静音了,不过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死者的父母听说在去年已经离世了。”
“对了,他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现在放学,这会儿——这会也快回来了。”
刘启明说到后面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他从业这几年来,每每看到亲人撕心裂肺时的场景,心情就会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迟新看出了他情绪不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启明你先去楼下帮助陈轩维持楼下群众秩序,顺便看看她女儿回来了没。”
“好。”
迟新低头看着自己停顿的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女人有老公有小孩,无病无灾无抑郁,没道理会想着寻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她老公才清楚。
“静也,待会我们会把尸体运往法医中心,运尸车现在到了吗?”
文静也站在一侧回答:“已经到了。”
迟新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处理一下遗体。”
文静也拿着白布走上前,看了眼已经去世的女人,将白布轻轻盖在她的身体上。
放学路上,苏逢黎背着书包从走进小区的那一霎那就感到了不对劲,因为有个邻居阿姨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最关键的是,妈妈今天竟然没有来接她放学!
就在一瞬之间,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月前家里发生的一件事。
难道是妈妈出事了吗?
意识到不对之后她几乎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往家里狂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十分强烈。
苏逢黎刚跑到楼下,四周都是警戒线,身旁的人看向她的眼光与刚才阿姨看向她的眼光如出一辙。
她慌乱的抓住一旁阿姨的手询问:“阿姨,出什么事了,十七栋怎么被围起来了,我妈妈您看到了吗?”
阿姨没有回答的她的话,四周一片私语声。
苏逢黎想都没想直接从警戒线下面钻过去,警戒线外的警察看到之后,动作十分迅速地伸手一把就把她揽了出来。
“放开我,我要进去找我妈妈,我妈妈还在里面!”
刘启明看着眼前这个和死者八分像的小女孩,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死者的小孩。
他把小女孩轻轻放下,试探性的问:“小朋友,你妈妈叫什么?”
“我妈妈叫佴存恩。”她一边回答一边挣脱刘启明的双手:“这里为什么被围起来了?是不是里面出什么事了,叔叔,你先让我进去找我妈妈!”
刘启明缓慢蹲下身,双手稍稍用力的扶住她两侧的肩膀语气沉重道:“很抱歉,小——小朋友,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尽管刘启明很不想把真相告诉眼前的小姑娘,但是没办法,她有权知道真相。
听到去世两个字,苏逢黎的眼泪哇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心疼,还这么小就没了妈妈,以后的日子再好也不好。
“不可能,我要进去找我妈妈,我妈妈不可能去世的。”
她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你这个骗子,你放开我!”
“放开我!”
“我妈妈还在上面!”
任凭苏逢黎如何叫喊,刘启明都没有松开手。
听着面前小姑娘的叫喊,他心里顿时难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位失去母亲的小孩,只能保持沉默。
直到警察抬着担架下来的那一刻,苏逢黎才停止了叫喊。
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就是她的妈妈,因为妈妈手上的指甲油是她昨天晚上帮妈妈涂的。
虽然涂的乱七八糟,可是妈妈却笑的很开心。
刘启明松开了她,看着她扑倒在地上还紧紧拉住了妈妈的手,就算在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为之动容。
苏逢黎能感觉到妈妈的手已经没有温度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妈妈就这样离开了她。
“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外面太冷了,你的手好冷,阿黎帮你暖手好不好。”
“阿黎帮你暖手,妈妈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妈妈,你起来看看阿黎好不好!”
警戒线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
运尸车在楼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尸体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也不好,文静也强忍住情绪大步过去一把抱起了她。
她语气温柔道:“小妹妹,外面太冷了,姐姐抱你去车上好不好。”
苏逢黎一边抽泣一边挣脱她的怀抱:“我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文静也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松手,将她抱进了车里。
听着小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她也差点落泪,但还是忍住了。
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在她大概19岁那年,她甚至还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弟弟妹妹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文静也想起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她只要看到这种场面,情绪一下子就会失控,只是后面看到的多了,慢慢的就习惯了。
在车里文静也紧紧的抱住苏逢黎,苏逢黎依旧不停地拍打着车窗,直到亲眼看到妈妈的尸体被搬上了运尸车,她才停了下来,泪水打湿了整个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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