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的美丽、瞬间的永恒。”
——昙花花语
简雨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和数学犯冲,要不然为什么自己短短二十天的寒假还得和数学习题打交道。
自从放假那一日的“谈判”无果后,简雨从心底开始看程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总之就一句怎么看都不顺眼。
两人坐在图书馆里各干各的,察觉到简雨吃人的视线,程度一边头也不抬地改着简雨刚刚写完的数学填空,一边凉凉开口:“别看我,写你的。”
简雨恨得牙痒痒。
还以为自己就要解脱,结果是另一层地狱。简雨简直不敢想她满心欢喜地和程度告别结果被下了死命令回来和某人“再续前缘”的崩溃。
早知道这人憋着这坏,简雨只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补习的事。
真是马失前蹄,后悔至极!
脑子里一大串唏嘘闪过,简雨走神着恨不得扇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叩叩——”
黑色的笔盖打在面前的书桌上,程度表情淡淡地提醒简雨:“别走神,赶紧写。”
简雨想把手里的笔甩他脸上。
图书馆里静悄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简雨在甩头就走和忍辱负重中左右横跳,最终在掂量自己能跑多远不会被抓后,屈辱地选择了后者。
她跑不过长跑第一的男人。
老老实实地写完最后一道基础解答题,简雨觉得自己要是再看见解三角函数就要晕死在街区的图书馆了。
程度看着简雨潇洒地把试卷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凉凉:“这么自信?”
简雨假笑:“没自信,但是结束了就可以。”
程度:“呵呵。”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程度有时候真觉得简雨真是这些年来遇见最难评的学生——一问能答,一写就废。
程度苦耕理科十三年来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活生生感觉一个人好像有两个灵魂一样,聪明的那个就留在平时用,笨的那个就只留给数学了。
除了平时抓紧训练基础,程度已经没招去研究她一上考场就错上加错的数学了。
拿着改好的基础填空题,程度粗略地看了一眼试卷全貌,心里的自豪感又回来了些许——不错,只错了比较难的几道,其他的都对,他的努力终究还是见效了。
欣慰地点点头,程度看着散漫的简雨疑惑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到数学考试就失误的?”
简雨仰着脑袋靠着椅背上:“不知道,一到考试就这样了。”
她无奈地耸耸肩,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模样。
程度:……
真是神了。
这种事不纳入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真的说不过去了。
简雨懒懒瘫在椅子上,窗外是各式各样的羽绒服,把街上的行人包裹得像个大小不一的各样式的面包。
南方的冬天冷得刺骨,好像穿得再厚,总有冷冽的冬风刮进身体里,让人一颤一颤的。
屋内紧闭的空气虽然暖和些许,但还是有点暖闷,一圈人的呼吸在这个小空间里呼进呼出。想到这,简雨正了正身体,她突然就想出去逛逛了。
说干就干,简雨收起自己的东西问程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程度皱起眉:‘这么冷的天,去哪?’
简雨背上书包:“出去走走,太闷了。”
话音刚落,程度也收起卷子:“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跨出门口,冷气呛进鼻腔,简雨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干咳了几声。
“怎么了?”
程度听声问道。
简雨摆摆手:“没事,就是温差太大,喉咙不太舒服。”
程度一脸嫌弃,这温差哪里大了?
不过嫌弃归嫌弃,他一把把试卷塞进简雨的怀里吩咐着:“等着。”
简雨还没开口问程度要去做什么,眼前人的身影走进了人群里,把他的身形遮得干干净净。
“唉……”
无奈之下,简雨只好留在原地忍受大马路上的冷尘攻击。
就不能换个位置后再说这句话吗……
程度回来的很快,手里握着一杯热饮一边递到简雨手上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试卷碎碎念:“呐,喝点热的舒服点。”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自己出来不会戴个口罩吗?这么冷的天,脑子也冻住了?怪不得数学学不好。”
简雨看着手里的热奶饮,决定做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不和程度计较。
“你不买给你自己吗?”
程度把试卷卷成圆筒冷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体弱?”
简雨:……
她就是不该问。
既然这样,她看程度也不像需要她礼尚往来补偿的人了。
留他一个人受冻去吧!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高三之后好像就没有像这样悠闲的散步了。
一时间简雨只觉得恍惚,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过完年,高三生活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而他们也会面临着东奔西走的散开,,归于人海。
手里热饮的温度透过纸杯,甜滋滋的奶味滑进喉腔,身边还有个替她挡风挡尘的人,简雨的笑意在嘴角化开。
那又怎么样,至少现在——
真好。
程度对简雨的补习持续到了除夕那天,街上隐隐传来爆竹的声响,年味越来越浓,简雨的数学基础也越来越好。
在信心满满地写完最后一道构造函数题后,简雨得到了十三天来程度的第一个称赞。
“不错,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简雨站在他身侧笑靥盈盈,习题上满满的十五分成为了除夕这一天最好的礼物。
走出自习室的那一刻,对面的图书馆早早就光闭了大门,自习室老板娘站在楼梯处检查着电阀开关,小孩喧笑的声音在街道响起。
除夕夜,团圆饭。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程度走在简雨身旁,临近路口,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一些就是两人的叉路口处了。
“你……”
“你……”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上双眼,都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两道默契的声音。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短暂的错愕后,一起爆发出笑声来。
简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吧,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程度不答反问:“你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少年人潋滟的眉眼在眼前晃荡,眉眼盈盈处是欲语还休的羞赧。震得简雨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度看着简雨,重新问了一遍:“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心脏砰砰直跳,简雨觉得自己大抵脸色透红,否则她怎么会觉得突然这么热。
深深呼出一口气,简雨抬眼直视程度:“当然有了!”
程度眼睛一亮:“什么?”
简雨退开两步看着眼前的人,路灯下的身影清隽修长,在脚前盖出人形的黑影,高挺的鼻梁右侧被路灯打出阴影,眉眼深邃,顶级的骨相下像是从画里走出的热烈少年郎。
紧紧吸引着人的眼球。
简雨突然就笑出声来,在程度疑惑的目光里大声告诉他——
“程度,谢谢你!”
“祝你新的一年里——”
“年年岁岁有今朝,一年更胜一年好风光!”
简雨的脸被风吹得泛红,两坨高原红在脸颊肉上,让常年苍白的脸平添几分好颜色。
棕灰色的围巾罩住整张小脸的下巴,一双剪水秋瞳里是一生愉悦的好风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大抵也不过如此。
程度想。
听完简雨的祝福,程度也笑出声:“同样,祝你。”
“不祝你事业有成,但许你心悦余生。”
我的小同桌。
简雨的眼睛亮起来,嘴边的笑意越扩越大,在极值点的那一刻,身后爆发出绚丽的烟花在夜幕之下,五彩斑斓,夺目光华。
简雨猛地转过身,七彩的烟火倒映在眼瞳里,接连不暇。
真的,开始过年了。
程度走到简雨身边同她驻足观看,烟火下的黑色身影紧紧相交在一起,耸然不动,定格这一个瞬间的美满。
烟火过后,屋里躲着的小孩跑出房门,三五成群地蹲在一起点燃烟花棒,然后四散开来,挥舞着童真和肆意,笑声不绝于耳。
简雨也为这样的日子开心,看着欢闹的小朋友,简雨和程度相视一笑,踏上就要分别的路口。
“欸,程度,你刚刚为什么说不祝我事业有成?你是不是偷偷在那诅咒我呢?”
“词穷,想不起更华丽的词了。”
“要不,我回去给你发几道祝福版的数学题你回去解开看看?”
“呸呸呸,我才不要!这么好的日子写什么数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别啊,你刚刚不是还怀疑我对你的祝福吗,正好,让你就看看我的诚意,绝对不是诅咒你,不信你试试?”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敢发给我你就完了!”
“真的不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要,不要!都说了不要!你就自己留着吧!”
“拜拜了你!”
简雨的身影越跑越远,程度在身后看着她消失在家门口后轻笑几声,转回头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过年后的日子是新一年里最难熬的,因为你会面临着吃恨地方的特产和必备年货。
健康还长胖。
简雨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去找点垃圾食品洗洗胃,漱漱口了。
好巧不巧,刚拿回家的垃圾食品被家里人撞个正着。在家里人的威逼利诱下,简雨只得上交。
还没到嘴的东西就已经没了。
唯一聪明的姐姐简单就偷偷在外面吃完再回来,简雨简直是后悔不已。
就为了能随时吃到,结果什么都吃不到。
还就此被盯上,一有风吹草动就被怀疑。
简雨苦不堪言。
真是血泪般的教训。
从初一到初七,简雨在监督下健康地长胖了三斤。好在初八高三回校,这才适时地逃离了魔窟。
带着肉肉的脸蛋回到学校,简雨最先遭到了程度的嘲笑。
“伙食这么好?今年猪肉好像涨价了,你现在应该挺值钱。”
简雨狠狠地剜了程度一眼。
后者浅笑不语。
简雨更烦了,觉得他这个笑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这几天在家里被处处提防的遭遇让她心里憋闷得很——
这个人真是讨厌至极!
简雨气势汹汹地拿出书本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每一样物件都被她暗暗发力弄出声响以示不满。
偏偏程度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语不发,双手抱臂看着她,嘴角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简雨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伤着对方净气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简雨眼神更狠了,颇有种要剜死对方的意味。
程度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就说了一句话,他小同桌的小动作都快有十套了,他可是什么都没干。
清清白白着呢。
哎,女人心,海底针。
搞不懂,搞不懂。
简雨就这样单方面地和程度冷战了三天——不主动搭话但有问必答。而程度该做的做,该教的教,丝毫没有发觉。
三月上旬,高三一模正式开始。
今年的一模比往年要早,听说还有三模的事,这在禹城一中前所未闻。
往年只有两次高考模拟,剩下的那三个星期就留给学生和老师自己安排,今年还真是头一回。
程度在一模前生了场病,流感。简雨觉得这可能就是程度平时打球不爱穿厚一点,非要展示自己傲人的身姿的下场。
谁家好人在冬天运动穿夏装球服?
活该!
简雨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忍不住偷着乐——要是成绩掉了她一定笑死他。
到时候她就趾高气昂地俯视程度:“怎么?你这个成绩掉的这么厉害,你的理科天才威风呢?”
想到程度在她跟前小心翼翼地解释那样,简雨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暗爽。
谁让他平时对她那么苛刻!
简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一模放榜的那天,程度还是雷打不动地居于榜首。
简雨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疼,不过幸好她谁也没说,那就没人知道她的小九九。
看着闭目养神的程度稳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周围全是他平时玩的好的球伴“恭维”,简雨心里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程度那张脑子。
到时候她也学他,想做什么做什么。
简雨悠悠地长叹一口气,算了,下辈子投胎要先和阎王爷商量商量才行。
转回头,简雨瞄着自己的成绩,二十七名,数学八十八,英语九十九。
最弱的两科都上来了,简雨一下子心里郁气散开不少,眉眼乐得眯起来。
不错,非常不错。
她也算是有进步的人了,再也不会铁打不动了。
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简雨拿出纸笔记下各科的分数,刚写下,程度从旁边蹭过来。
看到纸上的记录,程度挑起眉:“哟,这是大进步啊。”
简雨心里直乐面上不显,故作安静:“还好。”
程度看着眉梢都要吊起来的简雨,不拆穿她:“确实。还有进步空间。加油!”
简雨嘴角压不住笑意,眉眼弯弯。
程度转回视线,继续闭目养神——这流感,真烦人。
高考前的一模,学校老师都非常重视,出成绩的第二天召开了一次年级大会,赞扬优秀学子和报备下一步高考冲刺计划。
学生既喜又忧,喜的是就要结束这样痛苦的高三生活,忧的是高考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慌。
害怕考自己不熟的东西,害怕不能尽全力而遗憾。
对于这样一个小县城来讲,长辈踏实工作就是为了儿女能有出息,当家人亲戚希望集于一身的时候——
如果最后考的不好,那么这一路上的苦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渴望离开,但不接受自己失败着离开。
这就是每一个县城高中学子的最低也是最害怕的要求。
为了结果,不留余力,拼尽全力。
只求一个看得过去的结局。
一个在所有人眼里能看得过去的结局。
结局可以坏,但是要坏的所有人能接受。
那样自己就不会太难堪,简雨想。
在四月底第二次模拟考后的年级大会里,简雨站在操场晕过去前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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