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故他们破门而出后,头也不敢回,三个人拼命狂奔,脚下路越来越窄,越伸越远,到最后窄到只有一个脚掌宽。
小宝腿短,跑在最前面挡路又差点脚滑滚到路外的黑暗中,何生故赶紧一把捞过他扛在肩上,两个成年人的队伍快多了。
杜淮林:“还要跑多久?”
何生故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先跑出来,其他事再说,何生故:“别回头,往前跑!”
杜淮林被这气氛弄紧张了蒙头往前跑。
脚下这条路拉长、拉长,开始卷曲、歪扭,杜淮林每跑一步都必须小心脚下的地没有突然变道,在脚落地的瞬间谁也不知道是凹路还是凸路。
何生故扛着小宝跑已经满头大汗,他摸出一个打火机丢给杜淮林:“烧了那块红布!”
杜淮林手忙脚乱接住打火机,点了几下都被风吹灭了,他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拿红布盖在打火机上,一个劲点火。
火星透过红布,烧穿一个洞,火焰向着四周燃烧。
脚下的路就像一根皮带,一缩一伸,杜淮林和何生故瞬间被抽飞到天上。
路彻底消失,杜淮林在半空中胡乱抓了几下落入黑暗。
*
黑暗中,一条红色血管正在跳动。
放大看是一条红蛇,游过水面荡起波光,它从杜淮林掀起的衣角爬进去,一圈一圈捆住他的身体,冰冷的鳞片让昏迷的人惊起细细的鸡皮疙瘩,杜淮林摔下黑暗中后滚了几圈晕倒在地,他闭紧眼睛,衣服内的骚乱打乱了他的呼吸。
红蛇颇为爬过他胸口留下一串水渍,良久才不情不愿从领口钻出,蛇头顶开杜淮林的唇齿,慢慢挪动身体往喉咙里爬。
好难受。
杜淮林感到身体异样,却无法睁眼,他感到嘴巴大张,一条粗长带有粘液的东西在喉管。
他止不住的干呕没能把这东西挤压出去,反而让它趁着喉管张开爬得更近了。
好难受好难受。
(别锁了,没有任何X,是邪术化的蛇。)
这东西已经爬进了胃,杜淮林感受到胃部炽热,里面有东西在翻滚。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受不了这酷刑,杜淮林忍下恶心,牙齿死咬住快全部进去的红蛇。
咬到红蛇鳞片破碎,血肉模糊,蛇血往胃袋流进,在胃里不断翻滚刺激杜淮林。
他没有松口。
忍过红蛇挣扎的最激烈的时候,难受的感觉渐渐平息,喉咙里的异物感消失,杜淮林意识一沉。
……
“杜淮林?”
“你没事吧?
杜淮林被何生故摇醒,小宝在一边担心的看着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脸蒙圈地醒来,莫名想吐干呕了几声,杜淮林:“红布烧掉了吗?”
何生故智者指着地上的灰烬:“烧了,我们一过来就看到这。”
周围一片黑暗,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归途。杜淮林:“我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
“小宝也不知道。”
正当几人打算商量对策时,黑暗尽头亮起点点火光,一声嘹亮的唢呐开场,‘咚咚锵’的敲锣打鼓声传来,一顶火红的轿子出现在眼前。
何智和几名同村男性穿着轿夫的服饰,笑嘻嘻抬着轿子而来,何村长走在轿子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脸,努力堆起两块笑肌,颧骨腮红刷得红彤彤。
“新娘子请上轿!”
轿子停在杜淮林面前,何村长高昂道:“新娘子请上轿!”
随后整个迎亲队伍都不在有任何变化,每个人都僵住动作,保持头扭向杜淮林时的笑脸。
*
杜淮林的骨头仿佛被冻结,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他慌张看向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根本无路可逃。
何生故出了一个主意:“要不你先上轿子,红布被烧了问题不大,而且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也不是个办法。”
三位新娘,每人三次转山,杜淮林的结缘红线毁了,他不一定有事。
何生故说得有道理,这四下无路,跟着迎亲队或许还能走出困境。
杜淮林登上了花轿。
喜庆的队伍又开始吹吹打打,何生故何小宝跟在轿子旁,何生故靠近轿帘说:“你别说,这阵仗还挺大的,这么多死人来给你抬轿。”
杜淮林‘唰’一下掀开轿帘,他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刚刚掉下来又把背包丢了,除了身上这喜服也没有第二件衣服了。杜淮林:“我已经很害怕了,你可以别再吓我了吗?”
活蹦乱跳还送他出村的好友再见时就死了,阳明村所有的邻居朋友都死了。
杜淮林很难描述他的心情。
“我会死吗?”
何生故:“不好说。”
“……”
小宝:“哥哥别怕,小宝陪着你。”
何生故:“最差的情况我们也会跟着你的轿子,别自己吓自己。”
迎亲队似火山爆发时流下的滚烫岩浆,一路破开黑暗,杜淮林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对面来了一条送葬队,棺材系着白花,每个纸人都被画上了一副哭脸,前面两个纸人举着白灯笼开道。
整个送葬队诡异的安静,什么敲鼓唢呐声都没有,只有纸人做出类似的动作,举着唢呐吹半天也没声音,毕竟纸人哪有气吹唢呐呢?
在迎亲队和送葬队交汇的那一刻,黑暗散去,他们出现在阳明山山脚。
各队开始转山,棺材被抬着以顺时针的方向前行,喜轿被抬着以逆时针的方向前行。
杜淮林紧张地啃咬手指,看着被风吹起来的轿帘外时不时因为两队交汇而露出的纸人。
他几欲站起身,又蜷缩身体。
棺材与喜轿擦肩而过,生与死界限模糊,阴阳旋转,以求太平。
何生故跟在喜轿边,随着转山的次数越多,耳边逐渐充斥人死前的尖叫、祟的呓语……甚至出现了幻觉。
——他的师父在队伍外的黑暗中看着他。
心感不妙,何生故一把抱起小宝:“红色警报。”
小宝抱紧何生故:“嗯!”
如果有危险报警器,在两支队伍交错时,它的量表应该爆炸。
当哭丧脸的纸人经过,安安静静地队伍真的留下了一连串的哭泣声,这哭泣声是队伍看不见的仪仗,伸出长满了绒毛的触手伸向何生故。
……来吧……来这里……
……来我们这里……
小宝见何生故瞳孔放大,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何生故意识回神,此时已经落在了迎亲队伍最后,看不见花轿的影子。
在最后一个穿着红色迎亲服的死人路过他时,何生故拔腿往前跑追上杜淮林的轿子。
一块畸形,长满了金色眼睛的粘土只差一厘就触碰到了他。
金色的眼睛闭上,粘土又回到黑暗中。
……
何生故赶紧回到了花轿边,耳边的呓语和幻觉还没停下,简直比一千只苍蝇还吵,脑子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他终于知道师父在死前为什么这么憔悴。
“你里面怎么样?”
外面是喧嚣的乐声,何生故不得不把耳朵贴在轿壁听杜淮林的声音。
他以为杜淮林没听清,多问了几次,杜淮林都没回答。
不会吧?他才离开一会……
此时何生故内心如何焦急也只能等转山仪式结束。
……
在两支队伍无数次交汇后,穿着红衣的死人和穿着白衣服的纸人以阳明山为中心,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原本杜淮林的迎亲队伍中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混入了三分之一的白色纸人,这纸人一改之前哭丧脸,个个脸上涂了两个正红的腮红,眉开眼笑,表情和队伍里穿着红衣服的死人一样。
另一边的送葬队,一片白色中三分之一是红色,穿着红色衣服的死人们不再笑,他们垮着脸,和队伍里的纸人一样。
何生故看着这些变化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即冲进轿子里看杜淮林的情况。
迎亲队伍走过山野,吹吹打打,最后停在了杜家。
轿子落在杜家院子里,原本放在这里棺材已经不见了。
死人们都自发站立在院子里,倒是纸人掀开轿帘,拥簇着杜淮林回到房间。
何生故赶紧跟上去,进到房内后揪住纸人往院子外丢,犀利地关上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转头一看,坏了!
杜淮林一副被吓傻的样子坐在床上。
这心神不宁的模样指定是被吓得丢魂了。
也难怪他被吓到,就连自己泡在这行三十余年也没见过这阵仗!
小宝拿出一个比拇指大的小盒子,挖了一块油往杜淮林额头中心一糊。
清凉聚神。
杜淮林眨巴两下眼睛,小宝见状又往他眼皮糊上,刺激地杜淮林‘嗷’一声叫出来。
“我的眼睛!”
“你们干什么!?”
何生故:“忍着点吧,清凉油,回神用的。”
杜淮林胡乱抓起一块布擦掉眼皮上的清凉油:“就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吗?我之前在王婆那里喝的汤药就很好。”
何生故:“我师叔啊?喝起来什么感觉?那汤药我不会做,现下也没有这个条件,你将就一下。”
杜淮林被强制开机,脑仁还胀疼:“王婆那个汤药喝下去仿佛可以抚平所有焦虑的情绪,身体被冰凉的海潮冲刷,有一种灵肉合一的舒适。”喝完特别舒服,哪像这个清凉油还有后遗症。
“那可不,这药厉害着呢!我大概知道是什么药了,活人喝了神清气爽,死人喝了想起过往,活死人喝了快乐似神仙。”
“死生回神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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