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淮林醒来时浑身都在疼,何生故说他进门的时候晕过去摔在地上摔疼的。
“你到底多久没休息过了,你这一觉睡完第二次转山要开始了。”
杜淮林捏了捏鼻梁,自从回到阳明村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晚……怎么办?”
何生故:“我们躲在师叔家,那些祟进不来,但一直躲下去也不是事,先看看情况。”
小宝正乖乖坐在椅子上踢腿玩,见杜淮林醒来了,从厨房端了剩下的饭菜出来。
何生故:“吃吧,我做的。”
饿了许久的杜淮林却没什么胃口,筷子夹了两口后就停下了,满怀心事地看着外面逐渐变暗的天空。
何生故手里一叠黄符,跑进跑出贴在王婆家各个角落。新的黄符压上旧的黄符,上面是朱砂写的静心去邪咒,何生故满意地比对这新旧黄符。
笔锋一样,力道相近。
自己果真得了师父的真传!
杜淮林见他贴着贴着符笑出声,不解道:“你在笑什么?”
何生故:“我在贴符抵御今晚的祟。师叔房里这些旧符一看就是我师父写的,再对比一下我写的,真不愧是一脉相承啊!”
杜淮林:“……”
杜淮林坐在床上,不知为什么全身提不起劲,等何生故忙里忙外贴完符,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外的灰雾就像烧沸了的水蒸气,试探着爬上门槛又被无形的力量拦住。
何生故三两下跳下梯子,小宝见这不详的雾气往房内钻赶紧关上大门。
“等等。”
杜淮林:“外面好像有声音。”
何生故听了一会,王婆房间传来翻书声,小宝抓住门框带动一丝‘嘎吱’声。
门外?
比坟地还要安静!
杜淮林:“真的有……你听。”
窸窸窣窣。
有人在呓语。
像嘈杂的电码,又像流水倒灌。
杜淮林竖起耳朵听声音的内容,似乎是奶奶在叫他的名字,又好像有何智的声音……
中年粗旷男声在说:“小林,你昨晚回村太晚了就算了,今天要去拜圣尊了。“
是何村长。
“我看见你了!”
是陈爷爷。
“杜哥……”
吴丽。
“没有新娘……只有你……”
何智。
何生故刚关上门,一转头就见杜淮林迷离的模样。
中招了!
早知道别让他去听什么声音!
他端起桌上还没来得及喝得生回神,给杜淮林灌下去。
“咳咳咳!咳咳!”杜淮林呛得脑袋发晕,耳边总算是没有那些呓语了。
好可怕,刚才他竟然还想和呓语另一边的人交流。
“我……?”
何生故:“你被祟影响了,和我师父一样。”
“我和师叔讨论过了,你可不能参加第二次转山了。”
“仪式已经之前两位新娘的不一样了,怕转下去情况会更糟。”
虽然现在情况也不见得过好。杜淮林在经过一次转山后,对祟的感知比常人更敏感,何生故蹲在门后,从门缝看去,一行黑影从雾中走来,迎庆队摇摇晃晃四肢比昨天更僵硬,大红轿子停在王婆家院中间,一声声不知道是道喜还是哭丧的叫声:“请新娘子上轿!”
“请新娘子上轿!”
“请新娘子上轿!”
“请新娘子上轿!”
……
重重叠叠的声音交织出现,杜淮林出现幻觉,好似正坐在闺房里闹脾气的新娘,亲朋好友都来劝他。
何智正抱着双臂和他说话:“小林子,你还真牛!说不结就不结,这下马威——以后去了陈家,陈澈不得恭恭敬敬。”
何村长一巴掌糊上何智:“净添乱!”转头和杜淮林说:“你说听他乱说,两个人过一辈子才重要。”
吴丽手里拿着喜服一边紧张吉时,一边催促杜淮林换衣服。
还有……奶奶。
奶奶还是他记忆里那副模样,乐呵呵坐在一边等他。
杜淮林:“何生故……”
何生故正斗志昂扬地看着门外,转头发现杜淮林看着空地流泪。
“你?”
“我又被祟影响了……有没有办法让门外的祟安静下来,不要在喊了。”
何生故:“……杜淮林,他们没有喊。”
小宝迎上杜淮林疑惑的眼神,也点了点头:“外面很安静。”
*
杜淮林捂着耳朵躲在被子里,这声音无孔不入,他像被关进铁桶后被人不断用铁棒敲打!
甚至——还有有触觉,他感受到何智拍了拍他。
“小林子,怎么还躲进被子里了呢?”
“别说话……”
“杜哥,时间快来不及了。”
“安静!”
“你这孩子怎么还睡!”
“闭嘴啊!!!”
杜淮林一把掀开被子,何生故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再熟悉不过,赶紧上前拦住他:“别冲动!你打不过他们的!”
杜淮林推开他,耷拉着拖鞋朝王婆的房间走去:“王婆!他们好吵!”
“他们一直说话一直说话!“
“我不想听!”
何村长在一旁叹气:“这孩子!”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都已经死了!!你们不是真的!!”杜淮林一把推开靠过来的何智,大叫之后又不可思议看着手心——有实感。
——他刚才真的推开了何智!
何智差点摔倒:“小林子你好不够义气!”
不对不对不对!!
何智的尸体明明穿着寿服站外院,眼前这个何智是谁??!
杜淮林陷入魔障不可自拔,何生故知道这是祟逼人类就范的手段,他只能拿出一截绳子:“要不我把你捆起来吧,这样会好受一点吗?”
好像有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所有人都死了,他也要去当劳什子一去不复返的转山新娘,另一个世界里阳明村的大家正其乐融融催促他上花轿,嫁给两情相悦的新郎。
“快上轿啊小林子!”
“要不要把你捆起来?”
无数人影在眼前交叠,杜淮林痴痴道:“不、不……”
何生故:“不把你捆起来?”他没其他办法了,只好喊师叔出来看看杜淮林的情况。
王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外面的动静终于吸引她出来。她见杜淮林捂着耳朵蹲在角落,拐杖对着他身上几处敲打一番。
拐杖打在身上不疼,反而有一种意识被敲开的感觉。
王婆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药给何生故:“喂他喝。”
何生故:“喝过了,师叔之前留下的药,他一醒来我就喂他喝了。”
“不一样的药。”
何生故瞳孔猛缩,不由自主看向角落里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的杜淮林。
……
比起上次灌药,这次杜淮林几乎着魔到无法自主吞咽,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淌湿衣领。
“你还好吗?”
杜淮林只剩下喘息声,好半响他才从疲惫中找到一点气力:“好累……”。
怎么会这么累,那些呓语直接在大脑中响起,‘嗡嗡嗡’震得人头疼,又麻又涨,眼球肿胀得也要掉出来了,好像有人把他的眼球扣出来安在别人眼眶里。
何生故的师父一直在承受这种程度的臆障吗?
脑子钝得生疼,稍微往深想想就反胃想吐。
杜淮林揉着脑袋,他感觉头骨裂了一条大缝:“王婆,有镜子吗?我头好疼,我想看一下。”
王婆顿了一下,摇头:“没有。”
何生故:“瞧你这娇气的模样,我给你看看。”他拨开杜淮林的头发左看右看:“放心好了,你的头完好无损。”
“只是被祟影响了,放宽心。”
“今晚怎么行动?”
何生故犹豫了一下:“我去,你就在师叔家休息。”
杜淮林起身太快,脑仁感受到重力,疼得他往下一蹲:“这事关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
“看你难受,照顾你。”
“谢谢你……我还想离开阳明村,不可能把筹码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何生故支支吾吾,最后没办法:“行!不过我们必须全程一起行动。”
和道士一起更安全,如今杜淮林也不敢一个人在阳明村行动,于是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在杜淮林睡着的时候,何生故与师叔谈论了对策,如今转山仪式有了变化,人柱入局,除掉人柱会重现十几年前的惨剧又要寻找新的替代品,否则阵法失效,邪神降世,而极阳的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徒添人命而已。
伤天害理的事何生故做不出来:“那就只能从阵法下手了。”
何生故从学道伊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修习阵法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再想着阳明山的阵法该如何修改。
“我们先找到阵法。”何生故背着一个布包,里面都是一些道家画阵的常用工具,朱砂、罗盘、毛笔等,“只能尝试改阵了,先说好我把握不大,原阵法集结了远古所有强大的修道者,钉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人柱才镇压住。”
“我试着改一下阵眼,以小搏大。”
杜淮林:“失败了会怎么样?”
何生故:“最糟不过邪神降世,反正祂本来就快要降世了。”
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了。
两人从王婆家后院离开,没有惊动外面的祟,何生故摆弄罗盘找阵眼,杜淮林拎着一把铁锹。
王婆对阵法不熟悉,无论是挖掘还是修复都是陈家的机密,她那时已经嫁人改姓,并不清楚具体位置。
何生故的师父死前浑浑噩噩,嘴里更没一句靠谱的话。
何生故和杜淮林两人一路探一路摸,又回到了陈家旧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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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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