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朔坐在沙发上，有些不敢抬头。
沈洽，这个名字他早听说过，应相旬的Omega丈夫，知名画家，据说他们感情极好，从校园到婚纱。
beta与omega的婚姻很罕见，在上流社会圈子中尤是，应相旬与沈冾算是他知道的第一对bo夫夫。
他甚至在应相旬公司楼下碰见过沈冾来接丈夫的车。
因为这个人、这个身份的存在，哪怕他再无法割舍自己不合事宜的感情，也不敢向应相旬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有最基本的道德操守，绝不会轻易破坏别人的婚姻。
显然，这是家教良好的体现，但这样的良好家教对顾晏阳并不起作用。
偷-情、出-轨、心甘情愿地做别人家的小三。
一想到这个，顾晏朔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掐了一把坐在他对面的顾晏阳的大-腿。
“哥，你又打我。”顾晏阳叫得很大声，好似很冤枉，“不是说了好好聊一聊吗？”
“你应该庆幸这是在外人面前，我只是掐你。”顾晏朔阴恻恻道，“等你回家，就知道什么叫打了。我前两天更衣室才换新，淘汰了一批皮带。”
这个威胁赤-裸有力，顾晏阳不敢再吭声，缩了缩脖子。
“好了，你们自己家的账自己回去算。”沈洽懒洋洋道，“先把我跟你弟弟的账算了再说。”
他瞥向身侧还要贴着他的顾晏阳，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往沙发背上一靠。
“他跟我说他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只要学费，不要其他。我一年给他打十万，算把他买断了。”
孤儿，被“父母全失”的顾晏朔磨着后槽牙，狠狠瞪向早缩起脖子的顾晏阳。
“现在既然你找上门，我也算受骗的苦主，这笔钱就不退了，我们俩之间的交易一笔勾销。”
沈洽不理会他们两的眉眼官司，看向顾晏朔，“好了。你现在可以带他回家了。”
顾晏朔被那个无父无母孤儿的说法气得浑身乱战，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要拎着顾晏阳衣领把人带走。
但快走到门口他又觉得不对，折回来转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师兄的合法丈夫。你这是婚内出-轨，是偷-情，本来就不是多道德的关系，怎么还说的我们要谢你似的。”
话一出口，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下来。
顾晏朔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下意识转身要走。
只是还没等他攥住意欲外逃的顾晏阳的手腕，便听到沈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笑。
“偷-情？”沈冾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表情，他直直盯着应相旬的眼睛，“我是偷吗？”
顾晏朔看不见应相旬的表情，却注意到应相旬的身体以极轻微的幅度颤-抖了一下。
这话里明显不是说给自己听的，顾晏朔眼疾手快拉住弟弟要走。
但顾晏阳似乎被这句话激励到，不复之前的瑟缩姿态，直接挣脱他的钳制。
顾晏阳像一尾滑溜的鱼快速从他身边游过，站到沈冾身侧，不知为何理直气壮。
“就是，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什么叫早就知道？
顾晏朔瞪大眼睛，看向应相旬。
这时候就不需要顾及什么礼貌了，他们俩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勾当，顾晏朔觉得应相旬直接揍顾晏阳一顿自己都能拍手叫好。
可应相旬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摘下眼镜按了按自己的鼻梁，语气平静地叫顾晏朔吃惊。
“所以呢？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沈冾说的还是跟顾晏阳说的，顾晏朔有些惊疑不定。
他怀疑自己自己错过了某个部分。
哪怕应相旬向来克制冷静，但作为苦主，他是不是有点平静地太过头了？
顾晏阳说，“离婚！你们俩离婚！”
这念头显然不是刚有的，顾晏阳越说越精神，振振有词道，“反正你不能给沈哥标记，这么干拖着他有什么意思？直接离婚算了，你们离了婚，我就可以跟他结婚了。”
顾晏朔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顾晏朔之前这觉得这个弟弟上不了台面道德水平低下的话，他现在怀疑他根本没有弟弟。
他-妈当年生二胎的时候可能是把孩子落医院，把胎盘捡回来养大了。
教养不允许，不然他真想学电视剧里的人大叫一声冲过去捂住这糟心弟弟的嘴。
大言不惭，当小三想转正还敢对原配这个态度。
顾晏阳这副样子，会不会让应相旬对自己家的家教有看法？
顾晏朔下意识要去看应相旬的表情。
出乎顾晏朔意料，应相旬似乎早预料到顾晏阳会这么说。
应相旬笑了笑，他的笑容是那种大人面对胡闹小孩提出无理要求时会露出的笑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应相旬慢条斯理道，“我们的婚姻关系哪怕要结束，也不是由你来决定。”
他的态度似乎激怒了顾晏阳，这个年龄阶段的alpha最讨厌被当成小孩。
“如果不是你，沈哥根本不用遭这么多年罪。”顾晏阳高声叫道，“你一个beta，连他是什么气味都说不出来，算什么丈夫！”
顾晏阳声音很大，余音在空中盘旋。
连一直懒懒倚在沙发背上的沈冾也坐直身体看向他。
顾晏朔顾不得去分辨其他人反应，他只知道该他出手了。
长兄如父，背挺得再直的弟弟都逃不过哥哥的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顾晏朔沉下脸色，“道歉。”
顾晏阳脸上还留着鲜红的巴掌印，却仍咬着牙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见笑了，是我们家管教不严，养出这种东西。”顾晏朔歉声道。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应相旬的表情。
身为罕见的bo婚姻缔结者，应相旬的beta身份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骂人不揭短，abo天然的性别角色是一出生便定好的，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应相旬淡淡道，“没关系，令弟只是心直口快，况且他也没说错。”
顾晏朔抬起头，应相旬脸色苍白如纸，却唇角微扬。
“我天生就是beta，从来不知道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哪怕是枕边人，我也无法像随便一个alpha那样从气味中辨别他。”
应相旬似乎看出顾晏朔的无措，“小顾总先带令弟回去吧，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的话轻飘飘的，落在顾晏朔耳边却像惊雷。
“我一直默许我丈夫在外度过情热期，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令弟。”
直到走出酒店大门，顾晏朔都感觉自己脚下踩的是棉花。
一切都软绵绵的，他怀疑自己今天根本没睡醒，恐怕还在做梦。
顾晏阳臭着脸率先坐到驾驶座上，拧油门的架势像是在拧谁的骨头。
他粗声粗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跟人抱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告诉我的。”顾晏朔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抬手又给他头上来了一巴掌。
“你是真长出息，亏得你说出口！当奸夫你还有理了，破坏人家婚姻，当小三还挑衅正宫……还说自己是孤儿，等下见了爸妈我告诉你们，你就真能当孤儿了！”
“嘶……疼！”顾晏阳不复刚才的架势，摸着自己脑袋叫道，“你不是听他说了他知道吗？你情我愿的，干嘛说的那么难听。”
“再说了，那是他自己不行。抑制剂对沈哥不起作用，没有我也会有其他alpha的，我顶多算捷足先登引狼入室，这婚姻是我破坏的吗就说我？”
顾晏阳说着说着越来越委屈，“我第一次就是跟沈哥，他的第一次标记也是给的我。我凭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当孤儿怎么了？不这么说我现在都跟沈哥没关系。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算了！大不了我去给沈哥当小金丝雀！”
“做你的美梦去吧！”顾晏朔又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开车！就你还金丝雀呢？你金翅大雕吧你。”
怕顾晏阳真的有这个主意，他恶狠狠道，“回去告诉爸妈，你信不信我给你塞回高中复读去？一天到晚不学好，说起这种歪理来就一套一套的。”
高中复读，这四个字的威胁比之前什么都用力。
顾晏阳如同被扼住嗓子，不敢再说一句话，老老实实开车上路，生怕他哥说到做到，真给自己塞回去回炉重造。
安静了一会儿，他偷眼见顾晏朔似乎火气下去了些，小声嘟囔道，“我话也没说错。他们那样迟早要离婚的，为什么不能现在离？”
顾晏朔闭目假寐，不想接他的话。
顾晏阳讪讪嘀咕了句什么，不再说话了。
两兄弟回了家，不免又是一场批斗大会。
顾晏朔简明扼要地说完就是叫着要抄家伙打，打到认错为止。
奈何顾晏阳死活不愿意松嘴，眼见有两根指头粗的手杖被打断了，他也死咬着嘴唇不肯吭声，旁边看着他长大的管家保姆急忙来劝。
“滚，滚回你房间去。”顾父气喘吁吁道，“明天开始，叫小陈他们几个跟着他，车接车送，每天都给我回家来。”
小陈是他们家的保镖。
顾晏朔明白老头子这是真气狠了，忙把手杖夺下来给他按到八仙椅上拍背。
又见顾母坐在一旁捂着胸口，眼泪要落不落，更是觉得头疼。
一转头，顾晏阳还跪在下面，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他今天穿的白衬衫，背后已经渗出血来，不用揭开看就知道背后肯定青青紫紫煞是好看。
到底是亲兄弟，不可能真看当老子的活活把弟弟打死。
顾晏朔使了个眼色，小陈和管家一左一右架着人离开了。
“孽障，真是孽障！”顾父怒气冲冲道，“你给我看着他，死死看着他。手机也给他收了，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打电话也别接，什么消息都别告诉他！”
“好。”顾晏朔应道，“爸你放心，有我呢。”
顾父喘了喘气，“还好有你，不然就这么个东西，我们顾家就完了。”
“什么东西！”顾母也渐渐缓过劲来，瞪着顾父道，“这是你儿子！要不是你平时不管他，他会这幅样子吗？”
“我？这副样子不是你惯的？天天宝贝宝贝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就养出来这么个下流东西！”
“好像不是你的种似的！你会教，你倒是教啊，摔摔打打谁拦着你了怎么的？”
又开始了，顾晏朔望天，楼上房间佣人们进进出出忙着给顾晏阳换药。
这都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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