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分隔,股权交接,协议离婚,一切手续都过得很快,唯独在这栋住宅的所有权上出现分歧。
沈冾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想要它,毕竟当时房子是你挑的。”
三层的独栋别墅,是应相旬大学期间用自己炒期货挣的第一桶金买的。
那时他满怀憧憬要组建自己理想的家庭。
设计、落地、硬装、软装……全都由他一手包办,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考虑过自己上手。
应相旬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比我更需要它。我可以回公司那边住,你名下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房产。”
别墅的位置是他精心挑选的,近郊,离城区和高铁站都比较近,但又保持了一定距离,不至于太过热闹。
沈冾是画家,交际面广,喜欢四处采风,需要交通便利。又容易为转瞬即逝的灵感痴迷,需要安静。
应相旬的意思沈冾明白,正因为明白,他脸上画一样的笑面收了起来。
“应相旬,我算婚姻过错方,我是接受净身出户的。”沈冾说道,“股份折价你也不愿意,非要全款收。既然这样,你明明还爱我,又为什么非要离婚?”
他看着应相旬,似乎真的在疑惑。
应相旬回看向他,沈冾跟他同岁,今年29岁了。
他们十八岁正式提出交往在一起,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让着沈冾。
因为沈冾是omega,在这个世界,omega天经地义的需要被保护。
沈冾家境富裕,相貌出众,是家中唯一的omega,被奉若掌珍,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也因此养成了张扬的性格。
他是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beta孤儿,孤僻,不讨喜,即便成绩好也照样被众人有意无意地孤立。
再会读书又怎样?他这样没有背景的beta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去哪家集团当高级经理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努力地改变自己,终于学会了跟人打交道,可最后也并没有脱离成为高级经理人的轨道。
沈冾的艺术天赋却与生俱来,如今已经是知名的画家,办过不少画展。
beta和omega,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向来知道沈冾是多好看的花,身边嗡嗡响的蜜蜂不知一个。
如果没有应相旬,沈冾前几年根本不用吃那么多苦。
应相旬见过沈冾如何苦熬他的清热期,没有信息素的抚慰,那就是一场针对omega的酷刑。
可他是beta,他无能为力。
应相旬手指蜷曲了一下,苦笑道,“因为我很可耻。”
他看向沈冾,“明明无能为力的是我,明明逼你走上那条路的是我,但我依旧会嫉妒,会愤怒,会想逃离。”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这是可耻的,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放任继续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沈冾的嘴唇开始颤-抖,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
他深吸口气,站起来,正要说什么,窗外传来一声鸣笛。
那鸣笛声是一根尖锐的钢针,把沈冾刺了个对穿。
他颓然跌坐回原地,苦笑道,“这房子还是留给你吧。”
沈冾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发尾,“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搬出去。”
独栋别墅,邻居与邻居之间的间隔不足以听到鸣笛。
应相旬已经收拾好情绪,仿佛之前的失态是个意外。
“顾晏阳?他很喜欢你,被打被威胁断绝关系都不愿意放弃这段关系。”
沈冾勉强提了提唇角,“他非要来接我,我就让他来了。”
他深吸口气,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签字吧,这栋房子给他。”沈冾对律师道。
顾晏阳既然来接,多半是要接去同居的。应相旬明白这个道理,不再推拒,很痛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双方签字完毕,律师收好资料证件离开。
离开前他告知双方,最快下午,最迟晚上,离婚证就能递到双方手上。
审查一经通过,婚姻登记机关会予以登记,当场发给离婚证,双方婚姻关系随即解除。
届时双方都没有反悔的余地。
律师意味深长补完最后一句便转身离开,应相旬与沈冾相互对视一眼。
“好了,”应相旬展开怀抱,“最后一次,下次见面就是以朋友的身份了。”
不用他多说什么,沈冾已经扑进他怀里。
两人彼此都清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合法伴侣的身份拥抱,大概率也是最后一次拥抱。
应相旬笑笑,“他们都说你的信息素是兰花味,真的吗?”
他们以前从来不谈论这类话题,bo关系间,信息素一类的词汇是重要雷区。
沈冾张张嘴想说,楼梯已经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晏阳伸手将他们俩分开,一把将他护在身后。
“都离婚了就别拉拉扯扯的。”顾晏阳道,他看上去像只发怒的年轻雄狮,试图捍卫自己的领地。
但沈冾显然不想当母狮,他没好气地拍了顾晏阳后背一掌,对应相旬笑了笑。
“其实也没那么像,但已经是最相似的味道了。”他想了想说,“非要说,就是兰花揉碎了混在清水里的味道。”
顾晏阳后背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但仍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有意无意地展示他背后的伤痕。
沈冾顿了顿,对应相旬道,“那我们先下去了,东西多,有些东西我到时候再来收。”
“嗯。”应相旬点点头,“你的指纹我还留着,你随时回来拿。”
顾晏阳一听这个当即张嘴想说话,却被沈冾眼疾手快捂住嘴,“那我们先走了。相旬哥再见。”
相旬哥吗……
应相旬笑笑,“你们一路顺风。”
在窗边目送那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离开,应相旬跌坐在沙发上发呆。
对面墙上还挂着沈冾的画,色彩浓烈的油彩,右下角还有沈冾龙飞凤舞的落款。
其实沈冾带走的东西不多,这栋房子属于他们的痕迹也不多。
沈冾在每个城市走走停停,应相旬在公司附近有高层公寓落脚。
应相旬对着那画呆坐半晌。
七年的婚姻,不过两个月便断得干净。
他以为会有抽筋拔骨般的疼痛,结果也不过如此。
心脏空荡荡的钝痛,他有些茫然,接下来该干什么。
但沈冾应该还是那样日程排得很满。
应相旬漫无边际地想到,顾晏阳看上去很爱他,他应该也是喜欢顾晏阳的。
alpha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岁,他们俩很快就会结婚了说不定。
alpha跟omega,他们俩的信息素契合度应该也很高,不然当时沈冾不会选他。
据说信息素契合度高的ao婚姻都会走得长久。
走得长久。
应相旬觉得脑仁有点胀痛。
婚姻,走得长久。
这种字眼他从没听人对自己说过。
他跟沈冾的婚礼上,大家都是夸他们勇敢。
呵。
勇敢。
应相旬突然想喝点什么。
威士忌、龙舌兰、白兰地……
无所谓什么,他现在想醉一场。
他无不自嘲地笑了笑,刚离婚的单身汉,应该很有资格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单身生活喝一杯。
他打开对话框,几个朋友的小群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其中一个朋友的生日应该怎么过。
有个朋友推荐了一家酒吧,信誓旦旦地保证保密度高酒好。
其他人都在起哄他是不是托。
应相旬发消息道。
“好不好喝,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今晚,我请客。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群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短暂静止了一下。
应相旬很少喝酒,就算应酬不得不喝也是浅尝辄止意思意思。
沈冾酒精过敏,即使只是轻度他也很重视。
哪怕他们婚礼他也没主动举过酒杯。
群聊之外,几个人互通消息,消息灵通的知道最近应相旬沈冾在做股权交割的事。
这是离婚成功,借酒消愁?
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应相旬的邀请。
对话框很快跳动起来,群里人在H市的都纷纷表示自己一定到场。
借酒消愁嘛,没有人不懂事的跳出来问为什么应相旬突然开始喝酒了。
说是保密度高酒好,但酒吧到底是酒吧。
几杯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下肚,应相旬已经醉了七八分。
为了帮他开解情绪,好友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一样的方式——灌酒。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包厢私密性又好,觥筹交错,应相旬真就应了他们一杯杯喝下去。
他向来不喝酒,猛地一次性喝这么多下去,感觉天地都在打转。
辣意从脖颈一路烧到耳根。
他笑着伸手推拒酒杯,“可以了,我真喝不下了。”
大家本来就是为他而不是为酒来的,见状也纷纷劝道,“看相旬都醉成这样了,放过他这次,啊。实在不行,我替他喝。”
敬酒的那个还没开口就被人抢过酒杯一口饮尽,笑骂道,“说的好像我会硬灌他酒似的。”
大家都笑起来。
应相旬笑着摆摆手,“你们先喝,今天我买单,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推开旁边人想要搀扶的手,笑道,“我还没那么醉,让我去醒醒酒再进来。”
应相旬兀自进了舆洗室,摘下眼睛,冷水泼过脸颊,如是反复三次,才清醒了些,勉强恢复理智。
对着镜子,他模模糊糊看见一张醉意朦胧的脸。
他凑近细看,觉得镜面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陌生得可怕。
应相旬晃了晃脑袋走出洗手间,外面已经热热闹闹在敬第二轮。
他知道自己酒量这已经是极限了,说了一声便拿着打火机到外面去。
包间门一关上,一切的喧嚣便远去了。
隔音确实不错,应相旬轻笑,他抽出根烟,却没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其实他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为数不多抽烟的经历,都是发生在这几年。
这个酒吧确实私密性好,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
酒意渐渐上涌,还忘了拿眼镜,他半倚在墙上,打火机凑在眼前,到底点燃了那只烟。
烟雾缭绕,莫名让他平静了下来。
他垂眼盯着手中那点火星渐渐燃至指隙,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口哨。
猛地抬头,模糊的视野里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见他看过来,那人嬉笑着打了一声响指。
“帅哥,不会喝醉了吧。你们酒吧还有这服务呢,懂事,还知道找beta。啧啧啧,这么上脸,你别不是雏吧。真可怜,摊上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要不然跟大爷我乐乐?”
他的话轻佻又放肆,应相旬本就心火烧得正旺,想给他来上一拳。
可应相旬醉了,天花板跟地板在他眼中搅在一起不分你我,根本没有挥拳的力气。
拳头被人轻松接住,他暗道不好,却不意落入一个清爽的怀抱。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他觉得莫名熟悉。
“这是我男朋友,再说这种不干不净的话,我就要叫保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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