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睁眼时，晨光已经穿过藤缝，在苔藓毯上撒下碎金。SUGA还保持着蜷在我怀里的姿势，只是头顶多了一朵刚开的小白花，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晃动。我小心地挪开手臂，替他盖好被角，光脑弹出提示：
【羁绊 7】
【当前羁绊：7/100】
潮湿而温柔的雨林气息仍萦绕在发梢，我睁眼时，头顶不是冷白灯，而是一枚被藤蔓半掩的萤火灯笼。
我低头，在他软乎乎的刘海落下一个无声的告别：“下次再见。”
屋外，雨林在晨风里簌簌作响，像替我回应：“好。”
视线一晃，蛋形舱盖已在面前无声滑开，营养液滴在颈后，凉得像雨林的晨露。
我仍带着一身草木香，像把整座暮苍森谷折进行李。
光脑震动，是一条提醒信息：“AT-07号星船将于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后起航，请考生尽快前往D-17行李提取处。”
我踩着软底拖鞋滑出舱门，长廊像一条静止的银河，两侧休息舱的灯陆续亮起。
淋浴间水流自动调到38℃，冲走了72小时全息舱残留的黏腻；镜面里的女生眼眶微红，却像被晨光重新描过轮廓。
换上备用T恤与牛仔裤，我把猫咪贴纸行李箱从传送带拎下，箱轮在地面滚出清脆的“嗒嗒”声。
廊桥尽头，安检机器人伸出机械臂，虹膜扫描的蓝光在我眼前扫成一道弧。
“身份确认，联邦大学79期新生堇芊，祝您旅途愉快。”
我踏上升降梯，脚下地板透明，能看见星船侧翼的离子喷口正亮起一圈幽蓝火焰，像鲸鱼苏醒前的呼吸。
进入客舱，D-7-13靠窗。
我把行李箱塞进头顶舱位，坐下时听见布料与皮革轻微的摩擦声。
窗外，D星的最后一点暮苍雨林被夕阳压成一条浓绿的线，线外，就是即将带我远行的宇宙。
人流在身后分成两股：一股是与我同样蓝白校服的武考新生，袖口还沾着暮苍森的泥点；另一股则是便装旅客，商人、旅者、探亲者，各色衣料在灯光下反射出柔软或锋利的质地。
“听说了吗？”
前排两个女生压着嗓子，却还是飘进我的耳朵。
“F星塔石木废墟，前几天夜里监测到一次超S级神息反应，光明属性的。”
“骗人的吧？光明神多少年没现世了，怎么可能落在那种垃圾星？”
“我表姐在圣光教档案室，她说坐标就对准贫民窟上空，千真万确。”
我侧头，看向舷窗外。
宇宙像一块被黑丝绒托起的巨幕，星舰的离子尾焰在幕布上划出一道幽蓝光痕，像有人用沾了磷粉的指尖轻轻划过。远处，恒星风把星尘吹成绵延数万里的薄纱，纱下是暗红色的星云，像未愈的伤口，又像滚烫的心脏。
我无声地吐了口气——
原主刻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那行字，此刻在我心底轻轻亮起：
“带我到A星，让所有人看看，废墟里也能长出太阳。”
现在，我替她做到了。
光脑在腕间轻震，一条条消息跳出来。
【明天会更好（7）】
鲁塔：我已抵达A星！宿舍比D星澡堂还豪华，阳台能看到三颗卫星同框！
唐梨：附议！食堂的暮苍蜜布丁不限量，我吃了四个，被机器人警告血糖过高哈哈。
维娅：明早六点，校东门集合，我带你们去抢前排位置，机甲演练场超震撼。
顾西：别忘了今晚23:00前上传免疫回执，不然宿舍门禁刷不开。
我敲字：「刚登船，预计19:40到一号口，等我。
星船跃迁时的失重像一只温柔的手，把我托离座椅又轻轻放回。
广播响起柔和的合成女声：“AT-07将于联邦时19:37抵达A星曦曜主校区一号星港，请旅客系好安全带。”
我低头系扣，余光里，邻座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小男生，正用全息笔在空中画机甲骨架；过道对面，穿绛红贸易长袍的胖商人把一箱暮苍蜜封得严严实实，箱缝仍透出甜腻的焦糖味。
19:40，星船泊港。
舱门开启的一瞬，A星的暮色像一桶被稀释的葡萄酒，从穹顶倾泻而下。曦曜主校区一号口外，悬浮灯带沿着接引车道排成“Σ”形，灯色由冰蓝渐变为暖金，像给每个新生镀上一层礼炮的碎屑。
一架通体雪白、流线如鲸的磁浮大巴悬在离地半米处，车门漆着烫金的“联邦大学·79期迎新专列”。车门旁，两位高年级学长举着光牌：“战术指挥系新生———看这里！”
我拖着箱子过去，学长顺手接过行李，笑得牙白：“欢迎，小战术家。今天你们可是主角。”
车窗自动调暗，隔绝了外界喧嚣，车内循环着极轻的弦乐。
磁浮大巴掠过一弯反重力湖，湖面如镜，把整座校园倒扣在天空。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校门——那根本不是“门”，而是一座悬浮的环星门廊，高逾三百米，由整块光晶岩镂空雕刻而成，像一枚被放大了亿万倍的指环，把行星与宇宙同时套在其中。环体缓缓自转，外壁镌刻着联邦校徽，闪电与麦穗在星辉里交替闪烁；内壁则是一圈流动的全息星图，实时显示A星十二卫星的轨道，像给每个抵达的人指路，又像在无声宣告：这里，时间与世界被重新丈量。
大巴悬停于环门正下方的云台。云台由整块月白曜石铺就，表面浮起细密的银蓝符文，踩上去像踏在温热的脉搏上。云台四角，各立着一尊二十米高的合金雕像——历届传奇毕业生。
车门滑开，夜风卷着淡淡星尘与蓝玫瑰香扑面而来。
老生们早已列队等候，袖口暗金闪电在灯下闪成一条流动的河。他们不等新生站稳，便三两步上前，接过行李箱、背包、乐器盒，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战术演练。
“学弟，机甲系的？我来！”
“学妹这箱子里装了半个机械臂吧？医疗系报到，跟我走！”
笑声、轮子声、问候声混在一起，把庄重的大门烘得暖烘烘。
我拖着猫咪贴纸的灰箱子刚探出头，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扣住拉杆。
“战术指挥系，堇芊？”
抬眼，是个扎低马尾的高年级女生，肩章两道闪电，胸牌写着“战术系·副领队·林霄”。
我点头，她单手把箱子提下台阶，声音充满着活力：“欢迎，小学妹。”
旁边两个老生正帮一名新生固定折叠键盘，顺口闲聊——
“今年怪事真多，听说拿MVP的新生神眷值是零？”
“零？真的假的，那她怎么使用光束弓的？”
“档案室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声音不高，却像石子落水，荡开一圈圈惊异的涟漪。
林霄仿佛没听见，只抬下巴示意前方：“检测门在那边，走完流程才算正式报到。”
我跟着她穿过人群。
环星门廊正下方，立着一座三米高的拱形光门，门框由整块黑曜晶凿成，内里悬浮着旋转的银色符阵。新生依次上前，手环贴上扫描区，“叮”一声，身份信息化作光屑在头顶炸开：
“姓名——XXX，院系——XXX，神眷亲和度——XX……”
数值有高有低，人群里不时发出小小惊呼。
轮到我。
手环贴上冰凉面板。
一秒静默，随后——
【姓名：堇芊】
【院系：战术指挥系·机甲作战科】
【神眷亲和度：0】
光屑在空中凝成一行银白大字，像故意放慢速度，让所有人看清。
四周瞬间安静，连风声都暂停。
下一秒，符阵突然亮起温金光晕，像温柔的补偿。
机械女声柔和播报：
“身份核实无误，联邦大学欢迎你，堇芊同学。”
光屑化作点点萤火，落在我肩头又悄然熄灭。
林霄轻笑一声，替我拉起箱子：“走吧，零神眷的小战术家，校园大得吓人，可别迷路。”
云台尽头，接驳轨道亮起冰蓝光带，像一条倒流的星河，直通校园深处。
我踏上去，回头望——
环星门廊在头顶缓缓旋转，像一枚巨大的时间之轮，把过去与未来同时收入囊中。
那一刻，星风掠过耳畔，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就是我们将要一起活下去的地方啊！”
林霄把箱子换到左手，右手替我拨开人群，像领新兵一样自然：“别在意屏幕上的数字，这里只看你能把机甲开到多快、把战术算到多准。”
她步子大，却刻意放慢，让我能并肩。环星门廊在背后渐渐缩小成一枚指环，前方主干道笔直伸进夜色。路面是半透明曜石，下方流淌着淡蓝能量光脉，踩上去像踏在会呼吸的冰面。两侧行道树并非真树，而是合金骨架与藤蔓光网编织的“星栩”，枝叶间缀满拇指大的小灯，风一过，整排树冠亮起涟漪般的银绿浪潮。
“那是主图书馆。”她抬下巴。
左侧湖面如镜，浮着一座半球形建筑，外壳由无数三角光晶拼成，白天像冰，夜里像篝火，远看像一枚倒置的星球。此刻半球表面正滚动着淡金字幕：
【今日开放至02:00，欢迎79期新生】
“考试周会通宵亮灯，别惊讶。”林霄笑，“去年我连续三晚在里面拼战术推演，差点把咖啡当水喝。”
再往前，路面忽然抬升，自动步道悄然启动，把我们送上空中连廊。脚下是训练区全景：反重力平原上，十余台银灰机甲列阵，离子尾焰划出蓝白弧光；远处环形靶场升起全息风暴，闪电被锁在透明壁内，像被驯服的鲸群。
“明天你们就会在那里摔第一跤。”她语气带坏笑，却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连廊尽头，宿舍区像一串悬浮的蛋壳，外壁随入住者心情变色。今夜是柔和的暖橙，像一排半沉半浮的落日。林霄在17号“蛋壳”前停下，光屏自动弹出我的头像。
“到了，17-A-3。”她把箱子递给我，掌心在拉杆上留下一点温热，“电梯直达三楼，左手第三间。生活才开始，别担心。”
我道谢，她摆摆手，转身大步融进灯海，背影在曜石路面上被拉得很长，像一条安静滑动的鱼。
我刷手环进门，电梯里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三楼走廊铺着软绵苔藓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A-3门口，光脑轻轻“叮”——
【欢迎回家，堇芊同学】
我握住门把，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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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次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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