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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飞升

白翩翩是痴情的,寸心按了按额角,有些不忍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孙悟空最先看到她,迎上前道:“小……寸心公主。”

唐僧双手合十:“三公主回来了。”沙僧与猪八戒皆向她点头示意。

大殿中天音王子对白翩翩一番剖白心意:“夫人,你没有骗我,你并没有对我下诅咒,我现在才明白,一直以来离不开对方的人是我,夫人,我爱你。”

白翩翩一时心震,欣喜万分,二人紧紧相拥。不过片刻,白翩翩抵开天音王子,疑惑问道:“王子,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天音微笑解释:“刚刚我是晕死过一段时间,脑中却忆起了前世,原来我前生本是一个美貌贵妇,在捕快追捕强盗的时候被误杀而死,尸体滚到了一处山坡下的水潭边,无人发现收拾。”天音说着,逐渐敛去笑容,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后来我的魂魄却只管跟着那个误杀了我的捕快而去。因为我痛恨他误杀我,所以就一直纠缠着他。”

猪八戒在一旁探头探脑地问道:“那……那你这辈子有没有跟他碰过面啊?”

天音答:“有。”他的眼神愈发锐利,指着国王道:“就是我父王。”

王后点了点头,了然道:“这倒不奇怪,我皇儿平素乖巧,对谁都好,只有同他父王……父子俩从来都是不欢而散。”话未详尽,但众人已然意会。国王恍然大悟:“怪道我们父子这样难以相处。”

天音王子接着道:“那时,那捕快将我一箭穿心,我的身体就留下了这个箭伤,也留下了这个病根,所以……不是夫人你咒害我,我居然冤枉了你十年。”

白翩翩却问道:“可是什么原因你一直离不开我?”

孙悟空扒拉着门框,嘿嘿笑了两声,道:“哦--翩翩姐,我明白了。原来你的身体是他前世的尸体啊。”

天音王子亦道:“我前世是个极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想必是碰到了前世的身体,才勾动了前世的病根,所以一直都无法离开你。”话已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很明了,白翩翩不由愣神。

“阿弥陀佛,白骨精,你对王子一往情深,岂不也是你这身体对前世的依恋吗?”唐僧如此道。

“由此可知,你对王子这生死不变的爱情,也是一种业果。如果你不想再为情所困,就必须把这点情根放下。只有这样,你们两个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啊。”唐僧思索一番,殷殷相劝。他出身佛家,素来讲究兰因絮果,只道前世因今生果。

白骨精眼角微有讥讽之色,语气中也不乏疲惫:“闹了半天,不是你爱我,也不是我爱你,是你前世的身体还在勾着你的魂在作祟。而我这具白骨骷髅才是真正的祸根。”

天音犹疑道:“也许……是这个道理。”

白翩翩反问:“难道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我已经糊涂了。现在我也不懂了。”天音无奈道。

“我懂了。”白翩翩定定看着天音,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我现在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来成全你。”言罢,自顾自地离去,谁也没拦住她。

寸心不由思索,一定要放下才得自由么?难道白翩翩对天音的爱情真就只是因为那一具白骨?不,不是的。寸心有一种直觉--白翩翩一定是真爱天音王子的,正如天音知道了一切的因果却仍旧向白翩翩剖白心意一般。前世的因从来就不能控制今生的情感,它或许能提供一些微妙的缘分,可情感是不会被控制的。只要不是自欺欺人,就一定能分辨爱与不爱。

到了夜晚,寸心终于明白观世音菩萨所谓的自己参透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在烈焰中立着的白衣女子,倔强美丽,温柔动人,寸心莫名哀伤。

天音见此情状,心中大急:“夫人!夫人你别这样,我愿意跟你回白骨洞,我愿意跟你老死在一起!”

白翩翩神色温柔,声音哀婉:“可是我不愿意。我已经想通了,我们的爱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永远不可能得到永恒。”

“不,夫人!夫人你听我说,不管是前世灵魂的相互牵绊,还是今生相助十年的日久生情,我不在乎因为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天音既无助又着急,一时间只知道对白翩翩明确这份心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三番四次地冒死离开白骨洞就是为了救我。你不让我杀生,不让我持刀,是不想让我变成邪徒,是不想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白翩翩一面笑语,一面落泪,谁又不知她心痛如绞?“你爱我连命都不要了,你让我知道爱是牺牲,可是现在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了。”言罢,她将利剑举至颈前,竟是要自戕!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天音狠狠摇头“不,不!”

国王见爱子这般痛苦,不由劝道:“你们互相之间不是还有牵挂吗?只要我儿能活命,就算有你这样的王子妃我也接受。王子他要去东土学音律,我也不会再阻拦了。”

白翩翩唇边绽出一抹微笑,像是天山上最干净纯洁的雪莲,扬声道:“陛下,王后,天音,难道你们还没有想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要救天音只有这一种方法。”

孙悟空高声唤道:“翩翩姐!”他心中焦急,竟找不到话来劝,一闷头就要往火里冲,幸亏猪八戒和沙僧拼命拉住他。

沙僧也跟着劝:“白骨精,你做什么傻事?你死了王子怎么办?”

白翩翩怔了一瞬,随即道:“我的命本就是王子给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把命还给他,因为只有这种方法他才能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因果!”

“阿弥陀佛,人死后本当回归尘土,死而不腐不化,并非好事啊!”唐僧似有所感,皱眉道。

猪八戒一脸顿悟,连声道:“对对对!所以传说一些僵尸、干尸都会贻害子孙,使他们倒霉,这白骨精一化,她的尸骨的死气就不会再缠着王子了,所以王子就不会得病了。有道理!该死啊!”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白翩翩,丝毫不看孙悟空怒气冲冲的脸色。

孙悟空踹了他一脚,若非寸心一双手紧紧抓着金箍棒,只怕这棍子早已朝猪八戒招呼了。

孙悟空急道:“翩翩姐,翩翩姐!你不能这样啊!”他又想往火里冲,却又被两个师弟拦下。其实若是孙悟空体内尚有金丹之力,那他便有办法救白翩翩,只可惜他的金丹在五百年前为了救白翩翩已经用掉了。

“翩翩姐,难不成你又要、又要变成孤魂野鬼,魂飞魄散吗?翩翩姐……”

“哎呦,猴儿哥……”

“大师兄……”沙僧和猪八戒有心劝他,却又不知从何处劝,双双看向寸心,希望她能劝上两句。寸心心中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对他二人摇摇头。

“你是个有情有义,为了救朋友三番两次舍生忘死,你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啊!翩翩姐!”孙悟空再次挣脱两个师弟的束缚,往火里冲去。可这一次束缚他的却是腰间的白绫,孙悟空望向寸心,二人眼中皆是蕴着泪水。

寸心触及他悲戚的目光,心中钝钝地痛,哪里会不知他内心的伤痛?

“悟空,我都已经放下一切了,为什么你还想不明白呢?”白翩翩双目含泪,对孙悟空道。

“翩翩姐,是我,是我害了你!你教我,你教我,你教我……师父!师父!你教我,我亲手害死我义姐,你教我怎么救她啊!师父!”孙悟空落下热泪,回头去看唐僧,他本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悟空,我已不再怨你了。你就让我去吧。”她说着温柔无比的话,手中的利刃却毫不留情地割破喉咙,身躯在烈焰中瞬间化为尘土。

天音王子拼尽全力向烈焰中奔去,却不料烈焰在触及他那一刻瞬间消失。

不顾他们的呼唤,那个白衣胜雪,美丽温柔的白翩翩死在了自己的利刃下,尸骨无存。

孙悟空泪眼婆娑间恍惚想起花果山的日子。

“翩翩姐,你看我都叫你翩翩姐了,你也别叫我大王了,你就叫我石猴子吧!”他那时降服七十二路妖王,正是威风凛凛。

“你不是有名字么?我就叫你悟空好了。”白翩翩温柔笑道,想是春日里最温柔洁白的梨花。

孙悟空握紧了拳头,无声落泪。

此刻正是时候!

寸心飞身上前,手中画出繁复的法阵,三魂重凝,七魄还聚--正是聚魂阵。

阵中人影重现,寸心将甘露滴在她身上,身躯彻底凝聚--那人正是白翩翩!

众人大喜,却又见白翩翩身影消失,又是一惊。

却见天边光霞汇聚,观世音菩萨与惠岸腾云而来,左边光影相汇,不是白翩翩又是哪个?

猪八戒喜道:“猴哥,你看,是菩萨把她带走了。”

“翩翩姐!”孙悟空终于由悲转喜。

“夫人,夫人你没有死!”天音王子道。

“天音,我不但没死,而且永远都不会死了。”白翩翩仍然是一身白衣无垢,温柔以对。

“夫人,你好美,好美……”

“天音,你一定要好好安邦治国,为民表率。你这么善良的人,观音菩萨一定会来接你。我等着你,那样会变成永恒。”白翩翩笑道。

闻天音自幼见很多人笑过,可只有白翩翩,只有她的笑会让他觉得干净快乐,正如十年前在猛虎口中救下他时,她也是那样一袭白衣,笑意温婉。

“好,我懂了,那样才是永恒。”闻天音笑道。

“悟空,你也不必再自责了,正因为你的无心才成全了我。谢谢你。”白翩翩又道。

孙悟空一笑,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有心要成全你的。观音菩萨,你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姐姐!”

观音菩萨笑道:“悟空,翩翩虽是禽鸟狮兽,可她的心却比人类有情有义。再说,她本就要修行得道,要不是中途跟你结拜,陪着你胡闹了一场,没准会更早得道。”

孙悟空颇不好意思地笑道:“诶--菩萨,别讲了,再讲翻脸了。”

众人告别后,观世音菩萨便带着翩翩与惠岸离去,只是她临走前特地看了寸心一眼,其中意味寸心略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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