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答案-垃圾？

“嗖——”

球笼高速弹射，沿着既定的轨道，载着乘客飞向远处的站点。

在外面的人看来，犹如一颗滚圆的台球拖拽着炫目光带在天空飞驰，“嘭嘭”的音效令人热血沸腾。

看到从球笼里出来的小孩儿双眼闪闪发光，加拉赫忍不住发出感慨：“所谓旅游，就是到陌生地方欣赏本地人早已习以为常的风景，这话还真是历久弥新。”

穹转过头来，询问：“你在嘀嘀咕咕啥？”

“没什么，”加拉赫瞥见一支正在往他们这边方向走来的巡逻小队，于是歪了一下脑袋，“走这边。”

两人走进附近一家热闹的大型购物中心，这里人流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街道两侧的店铺被彩灯、气球与鲜花装饰得绚丽夺目，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徜徉着轻快的音乐，令人迷醉。

穹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我们来这儿干嘛？”

加拉赫轻描淡写道：“带你来转转，看看垃圾桶以外的风物。”

“这些都是假的吧？”穹盯着临街的玻璃橱窗，尤其是与美食相关的的商品，眼睛都快黏上去了，却还口是心非。

加拉赫瞥了他一眼：“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啊？没、没有。”穹尴尬地蹭了蹭嘴角，发现自己根本没流口水。

加拉赫见他的视线不时扫过一家食品店，忍不住咧起嘴角：“想吃什么？我请你。”

“真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穹高兴地奔向那家飘出诱人香气的美食店，指着展示柜里的一款卷饼，“你好，我要这个！”

柜台后的服务员带着职业笑容询问：“您是要在这里用餐，还是送到酒店房间里？”

加拉赫替穹回答：“打包后直接给他。”

“好的。”

服务员把打包好的卷饼递给穹，后者没有立即开吃，而是看向加拉赫：“你要先啃一口吗？”

加拉赫被他逗笑了，摆摆手：“不用，我想吃会自己买。”

既然如此，穹毫不犹豫地开吃了！

张嘴就炫一大口，把饼皮、不知道什么肉、不知道什么菜、酱料一气地包进嘴里，进行搅拌。

加拉赫目睹他的双眼泛起亮光，像是划破黑夜的黎明，充满了希望与朝气，他笑着问：“好吃吗？”

穹连连点头，由衷地叹道：“好吃！”

加拉赫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现在你觉得它是真是假？”

“真的。”穹痛痛快快地改口了，“没想到在梦里也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太幸福了！”

加拉赫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他脑后，又问：“你觉得食物的外观重要，还是内在重要？”

“当然是内在啊。”穹边咀嚼边感慨，“有些食物明明是用很正常的食材烹饪，看着能吃，闻着也能吃，但放进嘴里，脑子就开始喊救命了。”

说起来夸张，但实际上……

确实如此。

列车上没有职业大厨，但是不缺乏灵感大师。

尤其是姬子小姐，她的菜谱总是充满了想象力，能把一般的菜肴炮制出惊人的口感，令人一尝难忘。

连一向淡定的丹恒老师都被逼得半夜偷偷起来改菜谱，可见其威力之大。

加拉赫忽然话锋一转：“那你喜欢虫子吗？”

“不喜欢。”穹正吃得开心，忽然面色一僵，怀疑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难不成这饼里面……”

瞧见小孩脸色绿了，加拉赫挑起嘴角，淡笑道：“里面没虫子，放心吃吧，我就是闲得慌，随口一问。”然后，他又很自然地扯开话题，“最近我在思量一个谜题，你帮我想想，就当做这个饼的酬劳。”

吃人的嘴软，帮个忙也是合情合理。

穹边吃边道：“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我不一定能成哦，你先说说，是啥迷题？”

加拉赫沉默了两秒：“小子，你听说过【钟表匠的遗产】吗？”

“【钟表匠】的遗产？”穹不知道暗藏在邀请函中的密文，姬子告知丹恒跟三月七的时候，他正在忙别的事情。

加拉赫见他一脸懵懂，立即明白了：“你不知道？”

穹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将梦中的不可能之事尽收眼底，寻得匹诺康尼之父【钟表匠】的遗产，而后解答：生命因何而沉睡。”加拉赫语气沉稳，每一个字都清晰落地，像是早已将这段话刻入心底。

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穹的脸上，问：“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不用，我听清楚了。”穹利落地摆了摆手，“这是寻宝谜题？”

“算是吧。”

“不是脑筋急转弯吧？”穹又确认了一句，眉头轻轻挑起。

“不是。”

“答案固定吗？”穹追问到底，仿佛要在回答之前摸清所有规则。

加拉赫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出题人。”

穹点点头，笃定道：“那我想到答案了！”

他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的猎犬治安官露出了满脸“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

“嚯，你这么厉害？”男人的脸色很是怪异，“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当然可以。”穹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首先，梦中的不可能之事就是垃圾。”

加拉赫严肃的表情维持不到一秒，旋即失笑道：“好家伙，你这段感悟是……”

穹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我摸了二十多个垃圾桶，没一个有垃圾。”

好吧，实践出真知。

接着，他又斩钉截铁道：“所以，我认为，【钟表匠】的遗产必然是一个超级大垃圾。”

加拉赫：“……？”

如果换个人说这话，他绝对会觉得是故意捣乱或嘲讽。

但出自穹之口，他可以肯定这家伙是认真的。

此时开拓者的双眼金光闪闪，仿佛蕴藏着穿透虚妄的智慧。

“至于，那个……啥来着？”穹忘了最后那段。

加拉赫相当配合地给他递话：“回答：生命因何沉睡。”

“毫无疑问，这是密码。”穹一脸深沉地点点头，“最关键的就是这个问题，所谓的‘沉睡’可能另有隐喻。”

加拉赫忍着笑，饶有兴趣地追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穹一本正经道：“找到宝藏后，可以尝试使用穷举法。”

“穷举法？”加拉赫惊呆了，“你打算怎么穷举？”

“我现在想到好几个答案，比如生物钟、猝死、毁灭、终末，等找到藏宝点，你再一一尝试，总会有一个成功的！”穹越说越兴奋，双手叉腰，得意地挺着胸，一副拯救了世界的架势。

加拉赫愣神好半晌，忽然抬手捂住了脸，蹲到地上：“哈哈哈——”

笑得太夸张了，他整个人都在抖。

穹见他笑颠了，嘴角慢慢垮下来：“咋了，你干嘛这副反应，我猜错了？”

“你哈哈——哎呀，笑死我了，你小子简直就是个天才！哈哈哈——”加拉赫冲他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他好久没听说过如此清奇又真诚的推理，简直要笑疯了。

穹皱起眉头，不满道：“别光顾着笑！我到底说得对不对？”

“你对不对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个猜想噗——”加拉赫边笑边竖起大拇哥，“太牛了！”

他快笑瘫在地上了。

穹板着脸道：“你笑成这样子，就是认为我不对呗，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加拉赫勉强止住笑，扶着膝盖起身，长出一口气：“我的答案不重要，你的答案倒是挺好的。唯有一点我不大认同，匹诺康尼不是没有垃圾，相反，这里到处都是，只不过，大多披上了一层金碧辉煌的外衣。”

说着，加拉赫拍了拍开拓者的后脑勺，状若随意地手探入他的兜帽，从里面抓出一样东西，接着收回了胳膊，很自然地把手背到身后。

“行了，小子，自己玩儿去吧，别被逮到了。”

穹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继续问道：“接下来要去哪儿？”

加拉赫摆了摆手：“接下来我要找个地方躲懒，不陪你玩儿了。”

见他要走，穹有些着急：“你就这样走了？不是说要陪我找同伴吗！”

“就当我食言吧。我现在是休息时间，不想干活。”男人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接着又随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宏伟的建筑，“你如果想找人，可以去那儿，谐乐大典即将开始，你的同伴们理应被邀请去那边观礼。”

穹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座富丽堂皇的剧院如同梦境中的璀璨明珠，巨大的拱门之下，衣着华贵的宾客们谈笑风生，优雅地递出烫金的邀请函，在侍者恭敬的引导下沿着红毯步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许灰尘和酱料的外套，又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那地方我能进吗，好像是要邀请函的？”

等他再回过头，想追问那位不着调的治安官时，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方才还在插科打诨的家伙，竟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拓者彻底懵逼了，对着空气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我去！他跑得也太快了吧！”

一道狰狞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美梦的缝隙，载着自称猎犬家系的治安官回到了“黄金的时刻”，绕开诸多明里暗里的耳目，把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加拉赫双脚平稳落地，流动的阴影在他足下汇聚，显出一道似梦似幻的扭曲轮廓，那仿佛是仅存在恐怖电影中的怪异造物，完美地诠释人类对‘诡异’的想象。

“辛苦你了，眠眠。”加拉赫轻轻拍了拍它，柔声道。

外形恐怖的忆域迷因展现出与外表迥异的温驯，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咕噜声，而后慢慢地沉到男人脚下的阴影里。

加拉赫消除掉所有痕迹后，踱步回到他刚才遇见开拓者的地方，发现一抹嫩绿色身影正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像是在寻找什么。

男人无声地退入街角的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把双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另一只手中赫然抓着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虫子，虫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细长的足肢在他指间徒劳地挣扎。

“没想到我还有机会看到本家，可惜，【神秘】的力量在这片梦域中还是太薄弱了，就让我来为你添上一些柴薪，将这火烧得更旺些。”

“当！”男人按下打火机的压片，橘红色的火苗窜起，映入他的瞳孔深处。

“来吧，【同谐】邀请【开拓】登台，

看吧，【秩序】在告死声中起舞，

唱吧，不属于人类的歌谣，

笑吧，新的……咳咳！”

诵唱戛然而止，加拉赫猛地咳嗽两声。

不是因为口干，也不是唾沫哽咽。

而是某种更为本源的力量阻断了他的话语，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扼住了他的喉咙。

“果然不行。”他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却毫无意外之色，“即便【神秘】乐见，【同谐】许可，也绕不开【智识】的锚定与【存护】的封印。”

他松开手指，那只黑色虫子却没有立即飞走，而是安静地趴在他的掌心，触角微微颤动，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信息。

加拉赫凝视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是一缕游荡在梦中的幽灵，不是真正的虚构史学家。我不看好你的目标，但我能帮你一把，给那小子添上一张虚幻的面纱，送他登上舞台，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第六日，赐以【意义】。

小黑虫振翅而起，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加拉赫合上打火机，随手塞回口袋，双手插兜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清朗的询问声。

“你好，请问……”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年正在礼貌地拦下路人。

少年神色焦急却仍保持着礼节，声音清亮而沉稳：“你好，请问你有见过一个灰头发的少年吗？他跟我的身高差不多，衣服上有很多飘带……”

被拦下的路人显然有些烦躁，没等他说完就摆手道：“没见过。”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不再多问，只是礼貌地点头致谢：“好的，谢谢。”

加拉赫的目光掠过少年衣角上那枚熟悉的乘员专票，上面的纹路很好辨认，前不久他才从那位馋嘴小灰毛的领口看到过一枚。

最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少年，而是他身旁的……

只短短一瞥，加拉赫便仿佛被灼痛了视线，猛地转开双眼，然后抬手按了按眉心，叹气道：“难怪眠眠一直定位不到这小子，原来他跟那么了不得的人物混在一块儿啊。”

就在他转开目光的下一秒，那位一直静立一旁的紫发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微微侧首，对身边的少年低语了几句。

两人同时转向加拉赫所在的方向，径直走来。

丹恒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的男人，礼貌地开口：“你好，请问你有见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