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匹诺康尼,黄金的时刻。
街道上,一对天环族兄妹刚刚摆脱繁琐的应酬,正并肩漫步。
他们抬头望向那片亘古不变的永夜繁星,在宁静中分享彼此近来的生活。
哥哥星期日,橡木家系的家主、匹诺康尼的掌舵者,终日埋首于政务与会议之间。
妹妹知更鸟,则是艾普瑟隆的超级巨星,寰宇瞩目的天籁歌者,行程密集得“像是肝上长了个人”。
他们已经许久未能像这样安心相处,因此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共处时刻。
为免被人认出打扰,他们动用同谐之力模糊了自身形象。
此刻在旁人眼中,他们不过是一对身着同款紫色正装与礼裙的智械兄妹,正享受着这片刻的闲适与自由。
星期日心疼地看着妹妹清晰的下颌线,道:“你比镜头上的模样还要清瘦几分,最近可有好好吃饭休息?”
如此近距离相望,知更鸟自然不会错过哥哥眼中的疼惜,她不愿兄长为此多虑,便温声宽慰:“当然有,每天都按时吃饭,保持健康。我发你的照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嗯,你发的每张照片我都会看,也会留言。”星期日声音微顿,语气中揉进一丝无奈,“上一次是十天前,你发的减脂餐。我知道你需要注意形象,可也不能吃得太素,营养要均衡才好。”
他本不愿在琐事上多言,生怕显得唠叨,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是没忍住。
知更鸟柔声回应:“哥哥放心,我的餐食都由专业营养师来安排,营养方面绝对有保证的。也许是最近为了谐乐大典的表演……兴奋得有些忘我了。”
说到一半,她忽然微微蹙眉,抬起手放到领口按了按。
看到她动作的星期日目光中覆盖上一层深深的阴霾,心疼、痛苦、难过种种情绪无声翻涌,终究被困于沉默的堤坝之内。
知更鸟放下手,看向面色难看的兄长,轻声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会调节好的。”
“我……”星期日欲言又止,短暂迟疑后,他终究改口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歇会儿吧。”
“好。”
两人不约而同走向人流稀少的角落。
那是一座高楼的拐角,两侧墙体高大蔽目,将天空切割成一道狭长的缝隙,仰首时竟如坐井观天。
唯一称得上景致的,是远空之中熠熠生辉的匹诺康尼大剧院。
它始终光芒流转,家族对外宣称那是同谐星神希佩的赐福,是照耀万民的启明之光。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其实是一枚星核。
家族借助它的力量,将匹诺康尼塑造成今日的繁华乐土,向寰宇高唱同谐的颂歌。
而即将到来的谐乐大典,却……
“哥哥。”少女的声音将少年的声音唤回。
星期日立即转头:“什么事,知更鸟?”
知更鸟迟疑地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星期日没有回答。
知更鸟的心中产生一股强烈的预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星期日微微转过脸,不忍去看妹妹的脸:“是的。”
知更鸟声音略微不稳:“是与我有关吗?”
星期日再度沉默。
知更鸟面色一黯:“是因为谐乐大典的献唱表演吗?”
星期日握紧拳头,将力气用在指尖,尽可能放松喉间的声带,令声音平起来平静些:“抱歉了,知更鸟,我的话或许过于直白,让你……难堪。但是,作为橡木家系家主以及匹诺康尼的管理者,我都不能允许你登台。以你现在的状态,不仅会影响盛会的完美,同样也有损你的歌者的声誉。”
“我明白了,哥哥。”知更鸟垂下双眸,眼中泛起薄薄的水光,“距离大典开幕已不到十个系统时,我知道你直到此刻才开口,一定是已经承担了无数压力。”
妹妹这番话几乎将星期日的心也碾碎了。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抛却所有责任与顾忌,向知更鸟坦白一切。
可最终,理智压过了刹那的冲动。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要务需处理。发布公告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妥当。”
说完这话后,星期日已近乎狼狈地转身离去,不敢再看妹妹一眼。
“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哥哥。”知更鸟摇头失笑,低声喃喃,“错过谐乐大典的献唱固然遗憾,可我也不会不顾演出效果,执意登台的。”
于旁人而言,这或许是扬名立万、彰显地位的良机。
但对身为同谐虔诚信徒的她来说,她唯一所求,不过是为神主与所有来宾献上一场完美的颂歌。
也许是因为心中憾意太深,她恍惚间仿佛听见某处传来隐约的歌声。
没有乐器伴奏,只是纯粹的振动与摩擦,窸窸窣窣,诡谲而陌生。
她被这奇异的韵律吸引,不知不觉走向位于西北方向的游乐场。
平日喧闹欢腾的地方,此时却只有一种声音在空气中震颤回响。
那不是她所知的任何语言,可这乐声每清晰一分,她身体的不适就加重一寸。
喉咙像是被硬生生塞入粗砺的石子,卡在柔嫩的声带之间,每一次试图发声,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应该离开这里。
——我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脚步却像被那诡魅的音律缚住,不由自主地向深处迈去。
她强忍痛楚尝试歌唱,调动同谐之力与之相抗。
可最终发出的,却只有破碎嘶哑的杂音。
“咳咳。”她忍不住弯身咳嗽,喉间灼痛如烧。
“咦,知更鸟小姐?”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从旁传来,随之响起轻快急促的脚步声。
“还真是您!”一双白皙又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
她抬头望去,一张满是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你还好吗,知更鸟小姐,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知更鸟认出了这位好心人,她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三月七小姐。
她向少女投去感激的微笑,手指轻轻抚过颈间的饰物,尝试开口,却只发出沙哑难辨的音节。
“哎,我天啊,你的声音!”三月七是知更鸟的粉丝,看到她一副难受的模样,顿时揪起了心,“快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医生!”
这不是医生能解决的问题,但是知更鸟感念这份急切的关怀,用手语做了个谢谢的动作。
她偶尔会去做公益演出,给一些福利院的小孩儿唱歌,其中也有听障儿童。
为此她学习了手语,之后无论是面向特殊的孩子还是普通观众,她都常常使用这个手势,并努力推广其含义。
三月七学过一点,立即看懂了,顿时激动起来。
“我该上哪儿去找医生啊?对了,姬子说过有需要可以去找穿西装的保安……咦,奇怪,为什么这附近都没人呢?”三月七四下张望,困惑地揉了揉头发。
知更鸟指了指她来时的方向,示意他们朝那边离开,那个方向可以远离“异响”。
“那边?”三月七这次没看明白,她纳闷地歪了歪头,“我就是从那边来的,那边没人啊。”
“窸窸窣窣——”
那异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正迅速逼近,知更鸟心中一紧,下意识攥住了三月七的手。
这回迟钝的无名客小姐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她抬起头来,正好目睹一具硕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当看清楚那阴影的丑陋外表时,三月七脸色煞白,失声尖叫。
“哇啊——这这这、这是真蛰虫!天啊,我的噩梦成真了!匹诺康尼竟然真的有虫子!”
知更鸟松开握着三月七的手,使劲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逃,自己则张开手臂,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后者与真蛰虫之间。
她的眼中写满恐惧,身体微微发颤,却一步也未后退。
【同谐】信奉以强援弱。
知更鸟清楚自己没有足以护持他人的强大力量,但是,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全部去保护他人。
三月七被推开的那一刻就呆住了,扭头看到知更鸟小姐纤弱而决绝的背影,顿时瞳孔一震。
被自家推保护的感觉真好,我要当一辈子知更鸟小姐的死忠粉……呃不对,作为无名客,怎么可以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呢!
她立刻快步冲回,挡在知更鸟身前,挽弓搭箭。
“知更鸟小姐,你不用保护我,我也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
就在她们彼此鼓舞的间隙,真蛰虫却停在原地,并未发动攻击。
直到她们安静下来,它才再度发出那“窸窸窣窣”的异响。
知更鸟顿时面容扭曲,呼吸艰难。
而三月七虽听得清楚,却只觉得吵闹,未受任何影响。
“快闭嘴!否则我就把箭戳到你脑袋上!”三月七盯着虫子头顶光滑坚硬的甲壳,沉默几秒,又改口,“不对,钉你眼睛里。”
不知道是不是恐吓刺激到了它,虫子忽然扇动翅膀朝这边扑来。
三月七耸然一惊,吱哇乱叫着放出了箭矢,夹着冰息的箭尖戳进了虫子的眼睛里。
“哎!我真射中了?天啊我真棒!”
还没等她高兴多久,虫子突然“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它如同一颗巨型水球,落地后四处飞溅,糊了两人满头满脸。
“呸呸呸呸!进嘴里了!”三月七着急忙慌地吐掉了飞进口腔里的忆质,视线无意间扫过地上那摊虹彩的液体时,一串本不该存在的文字,裹挟着某种强烈的洪流,猛地冲击她的视网膜。
理智在瞬间陷入泥沼般的混沌,她的双眸失去了焦距,嘴唇无意识地轻启,吟出了不应在【同谐】赐福之地响起的韵律:
“第七日,赐以【尊严】。”
至此,礼成。
三月七:登登!压轴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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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月七噩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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