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蝙蝠侠大喊一声。
远处云层中那抹鲜艳的红色若隐若现，正在快速地下坠。
“公主。”蝙蝠侠收敛心神，沉稳地点了戴安娜。
联盟成立不久，但成员之间早已经通过最初的那几场「拯救世界」之类的行动中培养了足够的默契。戴安娜高高跃起，冲向那个快速下坠的红色身影。公共频道里蝙蝠侠还在喊着超人的氪星名字，只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巴里紧张地转着圈，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幻影。
“闪电侠，保持冷静，无用的焦虑于现状并没有什么用。”蝙蝠侠没有给巴里眼神却吓得小红人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可是蓝大个没反应了！他失去意识了！”巴里焦急得就连声音都有些模糊，“这只是个普通的，把快坠落的卫星推回宇宙去的任务对吧？”
蝙蝠侠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嗯，但显然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超人的自由落体已经达到相当快速的程度，戴安娜接住他，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却并没有停下。
“钢骨，现在。”钢骨从刚才就准备着随时支援，在蝙蝠侠发出信号的同时迅速冲了上去。
远处直播的媒体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主持人正以一种非常焦虑的口吻描述着超人失去意识正在坠落的事实。
等任务结束后，得让钢骨监控舆论。蝙蝠侠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超人救援行动，心里却一刻不停地计划着。
“超人怎么样？”亚瑟举着他的叉子，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忧。
戴安娜和钢骨一起将失去意识的超人放在地上，钢骨启动了扫描。
“陷入昏迷，但没有氪石影响，体表和内部初步判定无伤，未发现魔法波动。”钢骨人类的那半边脸上显得有些忧虑，“刚才行动中并没有发现超人有被击中的情况。”
所有人都明白钢骨没说出口的内容是什么，一种奇妙的不详气息笼罩着所有人。
“先回瞭望塔给卡尔做详细检查，钢骨关注下舆论。”
一切都在蝙蝠侠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继续着，一直在安全方位等着采访的媒体正打算一拥而上，却只看到正义联盟成员全员消失在一股光束中。
超人约摸在三个小时后醒过来，一众英雄们忧虑的围在治疗室里。
“坏消息？”超人好脾气的笑着，他伸手握了握拳，看起来有些专注的判断着自身的状况，他抬头瞥了眼，黄太阳灯还照着他，“让我来猜猜，是我的能力消失了吗？”
本来还推推搡搡（主要是巴里跟哈尔）的几人突然哑火没声，治疗室里一片安静。
“你知道？”蝙蝠侠从门外走进来，神情不妙，下颔线严肃得像是在谴责超人的知情不报。
哈尔还想说什么，被巴里着急忙慌的捂着嘴推出门，治疗室里很快就只剩下蝙蝠侠和超人两个。
卡尔从治疗床上爬起来，像是在确认什么的样子蹦了两下，“别那么看我，B，我不能提前知道，我只是曾经经历过这个。”
联盟才成立不久，但超人却是个成名许久的超级英雄，他在过去几十年里都十分活跃，除了偶尔会有一阵子的消失——最长记录大概在五年，而从未有过媒体报道「能力消失的超人」这个专题。
“所以你五年不见踪影，就是因为能力消失？”
“不，那是我回母星多花了点时间。”超人看起来意外的冷静，“以前能力失灵不会太久，就像是人类感冒，而且，第一次发生是因为氪石的辐射。”
“第一次。”蝙蝠侠复述一遍，眼睛眯了起来，“这不止发生过一次。”
超人点头，“五年的家乡之旅也让我失去过一阵子能力。”
“你得更具体的告诉我，我会找到解决方法。”
“谢谢你，B。”
该死。蝙蝠侠心中暗骂，随着超人那种态度，他的怒意更盛，这个大都会外星救难犬就连这种时候都颇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我不是在帮你。”低哑的声线说着刻薄的话，“你是正义联盟的主席，所有人都需要你。”
治疗室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迟滞，微妙的尴尬。蝙蝠侠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薄唇微微隙开了一条细缝，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就像是害羞的小男孩想道歉却无从开口。
卡尔难以抑制地觉得这有点可爱，虽然用可爱去形容一个快四十的人类男性有些奇怪，“我知道，所以我会回孤独堡垒再检查一遍的。”
他朝蝙蝠侠眨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着，“我的力量似乎也不是完全消失的样子，不要这么紧张，B。”
超人注意到蝙蝠侠又在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他朝着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
“而你看起来完全不紧张。”这是一个蝙蝠侠结论。
卡尔点头。
“即便是超能力无法恢复？”
这或许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提问，超人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大眼睛，“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个结果感到高兴，我们都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B，你并不信任我……不，你不信任我的超能力。”
“这无可否认。”蝙蝠式肯定。
卡尔勾勾嘴角，露出一个‘果然是你’的了然笑容，“以防你不知道，B，我活得年岁够久了，能力消失未必不是一种……更优选。”
蝙蝠侠在那一瞬间觉得异常得不安，他在那对蓝眼睛中阅读不到任何的留恋，有什么东西即将断裂，岌岌可危地立在边缘，就像是整个世界被放在一条摇摇欲坠的钢丝上。
而他诡异的沉默引得超人低低地笑出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失去能力了，B。”
卡尔有些俏皮地朝他眨眼睛，跟他的话语一同化成一双手扼紧他的咽喉。
蝙蝠侠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家伙。
“确保你的新检测报告会让我收到。”蝙蝠侠想说的话在胸腔里打了个转，换成这一句略带挑剔的忠告，就像是再难以忍受这样的对话，他冷硬地动作透露着拒绝，转身离去。
“当然。”卡尔盯着他的黑披风逐渐消失，轻声应道。
#超人昏迷疑似能力失效
#正义联盟岌岌可危
#正义联盟解散
#联盟顾问的阴谋
卡尔躺在黄太阳灯下刷着手机，看到这些标签的时候颇有些无奈，明明一年前还是「我们为什么不需要超人」，现在就因为他‘疑似失去能力’就造成这样的舆论。他的手指在那条‘联盟顾问的阴谋’那里顿了顿，随即点进去。
同一时间，值班室里的蝙蝠侠和钢骨也打开了推特的趋势榜单。
一篇高挂在‘超人昏迷疑似能力失效’的标签下分析的有理有据的文章被投影出来。
蝙蝠侠皱眉，“这文章的论据注脚非常稳固。”
“我追踪过发布者的IP地址，跟我们或者政府都没有关联。”
“这点，「超人过往失踪和能力消失的关联」，根据卡尔的论述，虽然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对方对卡尔也过于了解了。”
“需要我操作屏蔽吗？”
“不，”蝙蝠侠拒绝，“我们都知道卡尔能力正在消失是事实，如果现在就处理，反而会引得人们开始探寻。目前，让他们保持猜测就好，控制一下舆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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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能力的消失伴随的麻烦就是超人没办法直接回到位于北极的孤独堡垒，他利用泽塔射线将自己传送到堡垒附近，第一次感觉到了北极过分低的气温，好在制服的生物力场不仅能够帮他模糊人类对他容貌的认知，还能隔绝寒冷。
他费了点时间在孤独堡垒做了全套的检查，事实证明，检测报告的结果和瞭望塔上的那份并没有什么不同。正义联盟的主席正在因为一个未可知的原因，缓慢的、逐步失去超能力成为一个既定事实。
卡尔将新生成的报告直接传输给蝙蝠洞中的电脑，然后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安静状态。
“卡尔。”乔艾尔显出投影，主动呼唤了他。
“乔。”卡尔从不会唤这个拥有自己氪星父亲外星的AI为「父亲」，但对方的确是那个宛如父亲般的存在。他温和地回应，等待着乔艾尔进一步的剖白。
AI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在孤独堡垒停留的时间太久了。”
陈述句，也是既定事实。
自从结束了那场寻乡之旅，再次坠落地球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之后，卡尔放弃了作为克拉克肯特的人类身份——毕竟，想要重新融入一个快速变化的世界可比做一个超级英雄难多了。
乔纳森肯特早早地因为心脏病去世，玛莎也在82岁的年纪安详离开，时间卷走了克拉克肯特跟这颗星球的联系，而五年的旅途彻底断送了克拉克肯特的存在。
“我只是没什么地方能去了，乔。”卡尔表情平静，一如诉说着旁人的事情。
AI的表情中露出一种难过的情绪，卡尔的心久违地跳了跳。
“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乔。”卡尔眨巴着眼睛，“也许很快我的能力就会全部消失，一旦离开这儿，到时候再想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或许，我们应该做个备用计划。”
“这不太常见，上一次你详细做计划还是因为准备离开地球。是你的新朋友们对你产生的影响吗？你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被AI调侃的卡尔脸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正义联盟成立还不到一年，如果主席突然就被迫退出，这对世界舆论就太不友好了。”
卡尔慢条斯理的解释着，脑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条‘联盟顾问的阴谋’标签下的推文。普通人眼中的蝙蝠侠，充斥着阴暗、诡计甚至是邪恶，没有人能发现隐藏在黑色披风和面具下的那颗温柔之心，这让卡尔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你想做点什么？”属于他生父的AI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你失去能力的问题，我会继续排查原因的。”
卡尔点点头，“我想启动S型。”
乔艾尔沉默片刻，带着显而易见的拒绝，“那个你以自己为原型，利用氪星科技制作的机器人吗？”
卡尔点头，“它拥有我的外貌、性格以及所有的超能力，即便是在我失去能力之后，它也完全可以成为‘超人’替代我的存在。”
“之前我是为离开地球准备的它，只不过没想到这次反而才用上。”卡尔陷入一种奇怪的回忆，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没在寻访母星之前启动它，“它完美复刻了我的思考回路，我想它可以瞒过所有人。”
乔艾尔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而卡尔并没有错过它。
“怎么了？你不赞同我启用S型吗？”他伸手操作着控制台将S型的所有资料调取出来，设置了一个最高等级的加密。
“卡尔，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乔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悲伤，“就像我只是乔艾尔的AI一样，这从来没骗过你，不是吗？”
超人的超级大脑自然能够听懂这其中的意味，他的脸上泄露出一部分的寂寞，“没问题的，这儿已经没什么人认识我了。”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就不会打算启动S型了，卡尔。”
有时候，大概这种犀利是所有睿智父亲的被动技能？卡尔属于克拉克的那部分恍惚地想，乔和乔纳森在教育他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见过的两个人却出奇的一致。
“启动S型是为了联盟，我不能在主动促成这事儿之后，就用失去能力作为借口甩手不干，这太不负责了。”卡尔解释着，“而且，我想也许我能告诉他们，这不是我，这只是一个备用方案。”
“很高兴你确切地知道，他们的队友是你。”
“是啊，我才是他们的队友。”他有一百种论述「他们所有人需要的是超人，而不是卡尔艾尔或者克拉克肯特」这个观点的方式，但他不打算诉诸于口。
“我们解决了‘超人’的问题，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卡尔靠在椅背上，难得有些孩子气的皱着眉，“我也许会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类，找个工作，我猜。”
“不错的想法。”乔适时地调取出一份略作修改的身份信息到卡尔的面前，“堪萨斯男孩的另一段人生，就用他怎么样？”
这是克拉克肯特，他原本真实生存过的又被舍弃了的人类身份。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卡尔有些担忧的问道，“从时间上看，克拉克肯特应该已经八十多岁了。”
“我稍稍做了点改动。”乔促狭地朝他眨眨眼，“他们不会意识到的。”
“好吧。”
卡尔妥协地嘀咕。
好吧。
这不会是坏事的。
只是需要一点点新的努力，地球够大了，肯定能容下一个普通人克拉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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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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