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在离开孤独堡垒前，带上了那只他原本留作备用的联盟通讯器，小心地塞在他那身过气格子衫的秘密口袋中。格子衬衫那种柔软地版型完美的掩饰他衣装之下的肌肉线条，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足够土气而又不会打扮的乡下男孩——从堪萨斯农场来的小镇男孩——尽管从年纪上来说，他早已经过了能够被称之为男孩的时候。
唯一还值得喜悦的，大概是他发现在稀释存在感这一点上他仍旧得心应手。五十来年前，在他还是以克拉克肯特1.0版本的时候，他同样是利用这样的伪装（更符合当年审美，并落后那么一丁点），以平衡他作为超人和自由记者之间的生活。
没想到的是，五十年后的今天，在新媒体大行其道的现下，他再一次捡起那个快要被遗忘的人类身份，入职了一家纸媒。
尽管也许以后并不需要，但他仍旧谨慎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为此他特意在离开堡垒前，利用氪星科技制作了他鼻梁上架着那副土里土气的粗框眼镜——一点点的心灵感应和意识转移，相信能够对付大部分的普通人类。
克拉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镜大概是瞒不过蝙蝠侠的，但考虑到他根本不会以这个身份跟蝙蝠侠碰面，而对于超人而言还有生物力场能够发挥作用，一切的思考就显得毫无必要。
他龟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用着还没完全消失的超级听力注意着办公室内的动静。一阵骚动从新媒体部门传过来，很快搅得整个办公室都嘈杂一片。
「我的天，这条信誓旦旦说超人能力已经消失的推特，被人证实IP地址来自瞭望塔！」
克拉克下意识地看向音源，眼底闪过困惑。
瞭望塔的系统完全由蝙蝠侠和氪星科技共同构建，除了联盟成员之外，不存在普通民众使用的可能，难道是被什么人利用了吗？至于联盟成员会不会有人故意发布消息，克拉克对此完全没有过任何怀疑。
“那是说超人失去能力是真的咯？”
“我看不一定，IP地址这种东西要伪装应该也不难吧。我听说高明的黑客都可以做到。”
“可那是瞭望塔哎，有人能那么轻松获取瞭望塔的IP吗？”
讨论陷入一阵可疑的沉默。
“要我说这条消息可能就是那几位的某一位发布的呢，放点消息试探试探群众反应什么的……”有一个声音说道，“超人已经持续两周没有露面了，上周四有个坠楼的妹子还是绿灯侠救下来的，要知道绿灯侠可是主要负责海滨城的。”
克拉克顺着他们的讨论打开推特，趋势第一#超人失去能力实锤高高挂着。他有些担忧地皱着眉，隔着衣服口袋摸着通讯器。
「卡尔。」
克拉克吓了一跳，差点就在办公室跳起来，花费一点时间掩饰将通讯器塞入耳朵，又掏出手机一副要出去接个电话的样子，“B，怎么了？”
通讯器那头的蝙蝠侠一直听着他的动静，直到克拉克这头的慌乱过去才悠悠出声，「你很紧张？」
蝙蝠侠绝对是个优秀的侦探，他从那段嘈杂的声音里发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新奇事物，一直以来沉稳的超人意外地听起来有点手忙脚乱，他低沉沙哑的声线里显而易见地带着点上扬的调子。
“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差点被吓到暴露身份。”克拉克小声抱怨。
办公室？侦探先生好好地记下这一点，「原来你也有个伪装身份，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龟缩在北极的孤独堡垒中继续当鸵鸟。」
“也？”克拉克乐呵呵地笑起来，他跟蝙蝠侠在身份上的来回已经有些时间，两人互相抓着对方言语间的疏漏猜测也已经成为一道正义联盟里独树一帜的风景，“我猜，你现在一定没穿蝙蝠装，B，是有什么私人活动安排吗？”
通讯器里安静了一毫秒，正在整理袖口的蝙蝠侠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言语间的失误有些气愤，要不是他有些担忧超人整整两周没出现在瞭望塔，也不至于不留神用上这种嘲讽语气，从而稍微暴露了一部分事实。
「嗯。」他低低答应一声，算是给了一个回答。超人这种程度的打探在他预计的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他默认允许的。无伤大雅的互相试探，能够维持这个外星人对人类的兴趣，整体来说还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B，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担心我。”克拉克有些高兴，“我不是故意不去瞭望塔的，只是为了准备一些资料和住处，多花了一点时间。你知道的，如果我的能力回不来，那么做一个脚踏实地的普通人类活下去就是我的首要任务。”
克拉克无从知道通讯器那头的蝙蝠侠究竟是在做什么，在一段有些刻意的沉默后，他听到蝙蝠侠深吸一口气，「我会找到办法的。」
“我相信你会的。”克拉克毫不犹豫地回应他，“你大概率不是找我来闲聊的，想谈谈眼前这个问题吗？”
「推特趋势第一，你看到了。」
“嗯，那个IP地址的确是瞭望塔，但在钢骨的管控下，这不应当发生。”
「我查过了，我们上次升级系统的时候出现软件bug，有人利用这个小bug以瞭望塔的IP发布推特，我会继续追踪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担心。但依照现在的舆论趋势，我们需要作出应对，你今晚能来瞭望塔吗？」
克拉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将S型的事情透露出来，爽快利落地回应了瞭望塔集合的要求后就掐断了通讯。
另一头的布鲁斯皱眉，他敏锐地发现超人那微妙的迟疑，但此刻追问并不会得到有效的回答。
氪星人密切观察等级提升一级。他在心里默默做下计划。
布鲁斯拉开门，理所当然地挂上布鲁西宝贝儿的甜腻笑容，“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莱恩女士。如果你愿意，我相信我们会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韦恩先生，如果您能更合作一点，这个专访的确会变得更美好一点。”
布鲁斯挑眉笑笑，给了露易丝莱恩一个甜蜜的笑容。
当超人按照约定时间抵达瞭望塔的时候，会议大厅里凝重的气氛还是让他有些微妙的不适。
“嘿，大家怎么了？吵架了吗？”故作轻松的打趣并没有让低气压氛围得到缓和。
反倒是闪电侠在看到他进入大厅的一瞬间就化成一道光，“酥皮酥皮，你不会真的想要退出正义联盟卸任主席吧？”
闪电侠面罩上露出的蓝眼睛里写满大大的担忧，卡尔莞尔，他伸手摸了摸闪电侠的头，“别担心，我不会。大家看起来都很担心这个，而我恰好有个相关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卡尔的余光一直盯着蝙蝠侠，即便因为他的发言而导致大厅里的气氛陡然变化，端坐在顾问席上的蝙蝠侠也仍旧一动不动操作着系统。
“我的超能力恢复了。”
“真的真的？”闪电侠的快乐已经直接化作行动，他流光似地绕着会议桌跑了几圈，嘴里还高呼着「我们真的不会失去酥皮了吗？我可以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吗？」
与闪电侠的单纯不同的是亚马逊公主仍旧维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她神色中带着点兴趣盎然，直白的用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那你找到能力消失的原因了吗，卡尔？”
超人可疑地迟疑片刻，有点垂头丧气，“很遗憾，没有。”
蝙蝠侠发出一声冷哼。
超人叹气，“我的确仍旧未查明缘由，不过对于现在而言「一切都能够恢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追去观察蝙蝠侠的神态，一直没分神给他的蝙蝠侠转过来面对着他，“我们下午联络的时候，你还没恢复。”
“……是。”
“挂断通讯后的三个小时里，你做过什么？”顾问先生的语调平稳，但给予在场所有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卡尔微微飘起来一些飘到蝙蝠侠的面前，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跟蝙蝠侠吵起来的模样，“我回了一趟孤独堡垒，重新做了一些检测和一些仪器调试。”
在蝙蝠侠准备开口的时候，卡尔就这么飘着弯腰，向这个人类露出他暇白的脖后颈，“然后我戴上了这个。”
一个圆形的金属片贴在他的后颈，连接着一条银色的细小链条绕过他的耳后直到耳道内。
“这是什么？”蝙蝠侠眯眯眼睛。
超人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简单的说，它是控制器，这是我恢复能力的根本原因。”
“副作用呢。”蝙蝠侠不为所动。
“这也许是暂时的，也许是永久的，我的能力比原来的强度掉下一个阶层，其他没什么不同。”卡尔无辜的眨眨眼。
“你确定你的能力都恢复了？”
蝙蝠侠三番五次的确认让卡尔不自觉抬高音量，“你非要表现得这么——”
“这只是必要措施。”蝙蝠侠打断他，“你还需要检测，在我认为你完全没问题之前都不可以轻举妄动。”
“蝙蝠侠，”超人皱着眉，“我们首先应当解决这次的舆论危机。”
“发布会定在三天后，记得出席。”顾问先生起身，撂下这句话就甩着披风直接离开。
哈尔上前拍拍超人的肩膀，“你知道老蝙蝠就这样，永远看起来就像我们欠他几百万。”
超人歪着头一直盯着蝙蝠侠离开的身影，眼底有一抹透蓝光芒闪过，“他只是操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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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恩老爷，我很惊讶现在连氪星人的体检报告都能够喂饱（feed）您了吗？”阿尔弗雷德将三明治和蔬菜汁放到一旁。
“如果真的可以，倒也不错。”布鲁斯有些泄气地倒进电脑椅的靠背上，长舒一口气，伸手抓过那杯蔬菜汁一饮而尽。
“遇到麻烦饿着肚子独自烦恼并非解决之道。”老管家自然地收走了空杯子，悠悠吐槽。
布鲁斯将放在桌上的纸质报告书递给阿尔弗雷德。
“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联盟顺利渡过本次舆论危机。顺便一提，今天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上您的表情太僵硬了，希望明天不会出现「蝙蝠侠阴谋破产，主席与顾问不和」的谣言再次传播起来。”
“我是蝙蝠侠，难道我要对着那帮记者笑吗？”布鲁斯半是嘀咕半是抱怨地反驳。
阿尔弗雷德重新将报告书放回桌上，“那您还在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布鲁斯说得有些小声，并没有错过自家这位管家先生因此而挑起的半边眉毛，“我只是直觉。”
“超人不说谎。”阿尔弗雷德提醒道。
“我知道，但卡尔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所有人。”
“容我提醒，您也有一大把的秘密并没有告诉您那些超能小伙伴们，「秘密联盟」这个名字才更适合诸位。”
好样的，这下正联全员都被管家先生嘲讽，然而此刻却只有布鲁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嘲讽力全开的阿尔弗雷德。
“我会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布鲁斯在管家侠的接连嘲讽下表示投降，“总有一天会的。”
阿尔弗雷德挑眉，完全没将自家少爷的发言放在心上，“关于您要求的资料已经全数整理完成，这位——克拉克肯特先生的人生经历看起来很普通。”
布鲁斯花了一秒钟去想克拉克肯特是谁，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在今天下午招待会结束后急匆匆让阿尔弗雷德准备的。
那并不是正义联盟首次召开记者招待会，因而按照惯例召集一些中立派和亲正义联盟派的媒体到场，为了显示联盟对此次舆论的重视，就连一贯不出席的蝙蝠侠都甘愿出场充当背景板，就为了超人宣言的「已经恢复能力」增加可信度。
而在当时的现场，克拉克肯特在乌泱泱一群的记者里根本不显眼，哪怕他是一个6英尺的大高个。
布鲁斯谨慎的性格使然，在当背景板的时候特地选择了一个视角极佳的位置，可以完美的将室内的景象全部囊括，好让他藏在胸口的微型摄像机完美运作。
他先调取了会场的几个监控视频，他看到克拉克肯特略微缩着肩膀，以一种手忙脚乱的姿态掏出记者证被放入会场。高个小记者入场时间并不早，室内的座位上几乎已经全满只剩下边缘角落还有三两个位置。
克拉克在走去空位的路上差点被铺在地上的灰色地毯边缘绊地摔上一跤。
布鲁斯眯起眼睛，按下回退键。
画面上的克拉克被绊了一跤，但没摔下去。
布鲁斯发出一声轻哼，有种抓到猎物的得意。
视频里的克拉克终于坐上了那个角落里的空位，像所有记者那样掏出笔记本、录音笔以及钢笔。超人还在发表他已经恢复能力的这一点，克拉克在最初的时候拍了几次照。
布鲁斯再次暂停画面，研究了一下对方拍摄的角度，粗略计算之后发现克拉克的主焦点位置并不是在超人身上。
这就很有趣了。一场平息超人相关舆论的发布会，来的记者最关注的却不是那个氪星人？那他究竟在看什么？
布鲁斯更细致地拖拉着进度条，试图从画面里能够获取更有效的信息。但一直到他在会场恰好看到肯特的耳朵中塞着一只跟卡尔耳中相同的装置为止，没有再发现其他异常。
那个装置是引得布鲁斯注意的最大原因。克拉克肯特或许拥有对于记者来说过于健壮的身材，但他同样看起来太过于普通了，就像是所有普通人应该的那样。
布鲁斯接通了超人，“卡尔，你那款用了氪星科技的通讯器能给我一个研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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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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