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列出那份嫌疑虫名单后,希尔文一时转了性子。他不再整日埋头于莱恩上将的案子,而是把生活重心都转移到常乐身上。
他想,在一段感情中,爱得更多的那一方总是要承受更多的,他也乐意付出更多。
清晨的阳光还没透进窗帘,厨房里就传来轻微的响动。常乐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总能看到希尔文围着米色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希尔文围裙上沾着斑驳的面粉痕迹,光脑投影出甜品的制作视频,他一丝不苟地跟着视频步骤操作。
“今天试试舒芙蕾。”希尔文头也不回地说道,银色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扎成一束,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的手法还很生疏,使用打蛋器偶尔会将蛋液溅得到处都是。但他做出的提拉米苏已经能和甜品店媲美,马卡龙的外壳也烤得酥脆适中。
常乐注意到他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厚,偶尔还会添几道新伤。每次他执意要给希尔文上药时,对方都会抽回手。
“在军队时比这严重多了。”希尔文别过脸去,银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这些不算什么。”
“你长发挺好看的,”常乐忽然说道,“以后一直留着吗?”
希尔文手上搅拌的动作顿了顿,“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留着。”
常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假装整理调料瓶转过身去,却没能藏住嘴角的笑意。
除了烹饪和雷打不动的射击练习,希尔文还迷上了园艺。
冬季本不适合种植,上次常乐兴冲冲带希尔文去三楼的观景台,想展示一下他精心培育的花卉,却发现那些植物早已在寒冬中凋零,只剩下满目枯枝残叶。
于是他们一起在三楼搭建了温室,重新选购种子。两个虫像玩星露谷游戏般,天天在家里忙着照料这些新生命。
渐渐地,院子里原本荒芜的角落也开满了蓝铃花和风信子,是他们一起去花卉市场买来盆栽移植的。
每一株都被希尔文细心照料,甚至在下雨天还会特意为它们搭建遮雨棚。
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比赛,竞争谁对谁更好。
常乐每晚坚持为希尔文按摩小腿防止肌肉萎缩,希尔文就变着花样准备精致的便当;常乐为希尔文准备睡前牛奶,第二天就会发现泡好的茶总是维持在刚好入口的温度。
直到某个黄昏,常乐在院子里找到正在修剪玫瑰的希尔文,他伸手按住对方沾着泥土的园艺手套。
“明天一起去医院吧。”常乐轻声说道。
剪刀悬在半空,一滴水珠从花瓣上滚落到希尔文的手背。他缓缓抬头,红色的眼眸里映着天边绚烂的晚霞。
“你的腿......”常乐蹲下身,与轮椅上的雌虫平视,“该做手术了。”
清晨七点整,常乐已经将住院所需的物品收拾妥当。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今天希尔文要做腓骨修复手术,这个念头让他的胃部有些不适。
胃是情绪器官,他比即将上手术台的希尔文更加紧张。
一旦手术失败,即便希尔文能洗清冤屈,也再难回到军部了。军部从不养闲虫,一个腿脚不便的军官,连文职都难以胜任,更别说重返战场。
难道真的要让希尔文从此困在家中,像那些被圈养的雌虫一样,终日洗手作羹汤?
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希尔文,但他知道希尔文的志向绝对不止于此。如果希尔文甘于平庸,大可以从出生起就放弃进步,可他偏偏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靠自己的实力一路拼到少将这个位置。
全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怎么可能甘心做个漂亮的花瓶,成为雄虫的附庸?
“我准备好了。”
希尔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常乐转身。
希尔文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色针织毛衣被穿出了几分慵懒的贵气,银色的长发像是月光织就的绸缎,有几缕垂在额前,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像是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
如果不是那副显眼的轮椅,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需要接受骨科手术的伤患。
帝星第一医院的骨科中心位于主楼的13层,常乐推着轮椅穿过自动门时,感应系统立即识别出了希尔文的军雌身份,机械音说出一句欢迎词:“欢迎第一军团希尔文少将就诊”。
“为什么你的军衔还在医院系统里?”常乐问道,明明前几次来医院从未有过这种提示,现在系统好像恢复了某个被删除的权限。
“应该是系统误判,我现在哪有什么军衔。”希尔文云淡风轻地说,但常乐注意到他的背脊比平时绷得更直了些,肩膀线条也格外僵硬。
常乐不做他想,推着希尔文的轮椅来到医生办公室。
首席骨科医生恩诺早已在诊室等候,这位年近八十的雌虫外表与年轻虫无异,唯有那双沉淀着岁月痕迹的眼睛透露出真实年龄。
“先做个全息扫描吧。”他说着,启动了全息扫描仪。
淡绿色的光线从天花板洒下,在希尔文腿部构建出精密的三维影像。
常乐屏住呼吸,看着那些旋转的骨骼模型。
右腿腓骨中段呈现出明显的粉碎性骨折,断裂处散落着细小的骨碎片,周围的神经束已经扭曲变形。
“情况比预期复杂。”恩诺医生在全息图划出几道标记,”骨折后愈合不当导致骨痂形成异常,压迫了坐骨神经分支。我们的手术有三个步骤:首先清除异常骨痂,然后复位固定腓骨,最后修复神经。”
常乐喉咙发紧,握住轮椅扶手,“风险多大?”
“常规风险包括感染、神经损伤加重等。”医生调出手术方案,“但最棘手的是术中疼痛管理,这个受伤部位靠近神经密集区,传统止痛药效果有限。”
希尔文开口问道:“全麻会影响神经修复吗?”
“这正是关键。”医生点头,“常规麻醉会影响神经修复效果,我们建议采用局部神经麻醉配合轻度镇静,但这样术中您会保持清醒,可能会感受到相当程度的疼痛。”
常乐的指甲陷进掌心,留下半月形的掐痕。
“没有其他选择吗?”他无法想象在不麻醉的情况下,进行骨科手术会是怎样的折磨。
医生犹豫着补充:“理论上......如果有高纯度雄虫信息素辅助,可以大幅降低痛觉敏感度。但那种级别的信息素药剂......”
“我记得医院有库存,我可以买。”常乐开口打断。
医生困惑地皱眉,“可我记得医院......”
“有的,我买过,我现在就去找西蒙医生开。”
常乐返回时,手中拿着一瓶蓝色药剂。
术前准备室的灯光是柔和的米黄色,护士正在给希尔文做静脉留置针,常乐站在一旁,看着那些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流入输液管。
希尔文的瞳孔突然扩大:“这是A级信息素药剂?”他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嘶哑,“这种纯度......”
“加了神经修复因子和特殊止痛成分,喝下去,手术就不疼了。”常乐小心地扶起希尔文的脖颈,将药剂凑到他唇边,指腹还能感受到希尔颈动脉急促的跳动。
“这个味道?”希尔文僵住,“我以前喝的都是这种?”
他之前服用的时候还在失明状态,相同的味道才让他认出来,以往服用的都是A级信息素药剂。
常乐点点头,看见希尔文脸上闪过震惊、困惑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被雷击中般楞在原地。
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常乐只能送到这里了。他最后捏了捏希尔文的手,感受到对方回握的力度。
“我在门口等你。”
三个小时二十七分钟。
常乐的视线死死黏在墙上那个跳动的数字时钟上,感觉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他坐不住,在等候区来回踱步,数着地板上的瓷砖。
来回数了四五遍以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徒劳的消遣。
每当手术室的门开合,常乐都会条件反射地抬头,得到的只是护士礼貌的摇头。
当时钟跳到12:43时,恩诺医生带着一身消毒水味走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却满意的笑容,“我们清除了所有异常骨痂,用支架固定了腓骨,您的信息素药剂效果出奇地好,极大缓解了术中疼痛。”
常乐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千万别告诉他这是我的信息素。”
医生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常乐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衬衫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长舒一口气,这口气已经在胸腔里憋了三个多小时。
恢复室里,希尔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憔悴,但神情并不痛苦。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输液管里的药液缓慢滴落。
看到常乐进来,他嘴角开始上扬,这个细微的动作看上去耗费了很大力气。
常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避开那些管线。他伸手拂开希尔文额前汗湿的银发,“疼吗?”
希尔文摇了摇头,但常乐看到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
“骗子。”常乐小声嘟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闻言,希尔文的眉头舒展开来,常乐看着他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紧绷的肌肉也一点点松弛下来。
监测仪上的心率曲线变得平稳,血氧指数缓慢上升。
“说真的,感觉怎么样?”常乐问道,他的手指圈住希尔文的手腕。
“真的不怎么疼了......”希尔文的声音还带着药效影响下的绵软,“A级的信息素药剂很贵吧?我还用了这么多瓶。”
常乐忍不住笑了:“现在才担心价格?晚了。”
“那我怕是还不起了,”希尔文眨了眨眼,声音虚弱却带着调侃,“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少贫嘴,快休息。”常乐替他掖了掖被角,“我就在这儿守着。”
“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还非要撩拨,你这虫真是......”希尔文半闭着眼睛吐槽道。
“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喜欢我?”常乐故意逗他。
“还不够?”希尔文勉强睁开眼,“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够?”
常乐想了想,突然认真起来:“大概就是......就算我欺骗你、背叛你,你都会原谅我,都愿意再给我机会那种程度?”
希尔文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应该是做不到的。”他诚实地说。
常乐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希尔文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窗外的云朵慢悠悠飘过,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护士蹑手蹑脚地进来更换输液袋,对常乐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监测仪上的数字稳定在理想范围,手术确实如医生所说非常成功。
窗外的天色由淡蓝转成靛青,希尔文醒了过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常乐。
常乐递上一杯温水,“医生说你可以开始吃流食了,”他变魔术似的从保温袋里取出食盒,“我准备了燕麦粥,按你口味加了点蜂蜜。”
希尔文试着撑起身子坐起,惊讶地发现,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压根不存在,此刻只有隐约的钝痛。
“这药剂效果持续多久?”
“足够你痊愈。”常乐帮他调整枕头高度,“明天就能出院,不过接下来要严格按医嘱复健,我预约了最好的复健师,以后让他来我们家给你复健,省得你天天往医院跑,你也不爱往这边来。”
希尔文歪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医院?”
常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希尔文小口喝着粥,病房里安静下来,这种沉默不会让虫觉得尴尬,反而非常舒适。
远处传来医院广播轻柔的音乐旋律,走廊上护士们的谈笑和推车滚轮声交织在一起。
当夜班护士来查房时,发现病虫已经安然入睡,而本该守候在床边的雄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两张床拼接在一起。
雄虫此刻蜷缩在另一张床上,一只手还搭在病虫的被角,像是在睡梦中也要确认对方的存在。
本文的医学、化学在内的所有知识都不要深究哇,全是我瞎编的,可能有一咩咩的道理吧,但不多,作者本人完全与这些行业无关,样样不通样样松[小丑]
还有就是大家应该能看出来虫族世界里,雄虫的信息素是无敌的存在吧,什么都能治,这不是我的私设,都是那么写的,雄虫包治百病[狗头叼玫瑰]
谢谢大家看文,也谢谢营养液和评论[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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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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