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离子炮和能量武器残留的辐射将天际染成一片污浊。空气中混杂着臭氧、烧焦的虫甲和能量过载后金属冷却的刺鼻气味。
战场上遍布着战争肆虐后的痕迹——撕裂的枪械、迸溅着电火花的机甲残片,以及无数虫族战士破碎的翅翼和断肢。
莱恩仰卧在冰冷的焦土上,伤口仍在汩汩流血,浸透了残破制服下的内衬。
奎安的军刺贯穿了他心脏右侧十厘米的位置,这一击并不致命,他在昏迷一天后,于两天前苏醒。
上方尸体流下的血液已变得粘稠冰冷,正一滴滴落在他脸上和身上,与他自己温热的血混合,渗入被炮火反复翻搅过的土地。
那血液中带着雄虫信息素的气味,他非常确定,浓度高得几乎要诱发他的发.情期。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风吹过金属发出的呜咽。
S级军雌强大的生命力阻止他立刻死去,伤口在缓慢自愈与持续失血间艰难拉锯。然而不断的失血与饥饿使他的状态愈发恶化,带来无休止的折磨与濒死的煎熬。
他的身体亟需能量来修复创伤,却只能徒劳地消耗最后的能源。
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浮沉,他曾指挥帝国最精锐的军团,麾下的星舰能撕裂异种的巢穴,强大的能量护盾足以抵御陨石雨的冲击。
可此时,他却连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维持着近乎绝望的清醒,静静等待最终的死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那一刻,他上方的一具尸体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他分明记得那具尸体已经死了三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为什么突然有了呼吸?
紧接着,那具尸体动了一下,有些踉跄地试图爬起。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尊严与骄傲,莱恩不知从何处榨出一丝气力,染血的手颤抖着抬起,死死攥住了对方沾满污血的裤脚。
“求......求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每一个音节都撕扯着灼痛的喉咙,“救救我......”
作为第一军团的上将,他绝不会贪生怕死,每一个军雌都设想过自己将战死沙场,他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但他不能就这样背负叛国的罪名死去,他不在乎自己成为历史上的罪虫,被后世唾弃。
可他麾下那些忠诚的将士将会被当作叛党处决,他雌父的一生清誉也会毁于一旦,他绝不能牵连他们。
裤脚的主虫停顿了一下,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牵扯而惊愕,脚步有了片刻的迟疑。
莱恩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然而,那个雄虫只是犹豫了极短的一瞬,或许是被周遭地狱般的景象吓住,或许已是自身难保。
他挣脱了莱恩无力的手指,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地逃离了这片尸堆。
希望如同被掐灭的火星,骤然熄灭。
莱恩的手无力地垂落,他缓缓合上眼,最后一丝气力耗尽,彻底沉入绝望之中。
果然......命运终究如此。
许南星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喘息卡在喉咙深处。
是光。
不是医院里那片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晦暗的天光。
他能看见了。
他尝试屈伸手指,身体传来真实的触感,他的四肢虽然沉重无力,却不再是完全被禁锢的状态。
意识如潮水般缓缓回笼,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陌生而破碎的记忆片段:冰冷的金属机甲、震耳欲聋的炮火、狰狞可怖的异种......
这些画面模糊不清,却让他惊觉一个事实——他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重生?虫族世界?兰斯?
几个荒谬的词汇在他脑中闪过。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身下异常柔软的触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撑起身一看,心脏几乎骤停。
他身下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惊惶地抬眼四望,周遭竟是一片尸山血海。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残破的躯体、断裂的金属武器和荒芜的土地。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味霸道地钻入鼻腔,呛得他胃里翻腾。
这宛如地狱末日的场景让他浑身发冷,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穿越到这种地方,难道是他上辈子踩死太多蟑螂的报应?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离这些尸体越远越好。他挣扎着想爬起身,裤脚却一紧。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裤脚,力道大得惊人。
“求......求你......”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救救我......”
许南星全身僵住,头皮一阵发麻。他循声低头,对上了一双因失血而涣散,却燃烧着惊人求生欲的眼睛。
那张脸满是鲜血看不清五官,除了额顶微微颤动的触角,其他和人类一般无二。
不行,万物皆有灵,可蟑螂和蚊子除外啊。
袖手旁观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凭什么去救另一个......虫类生物?
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拥有人类面容,还会开口求救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这和他亲手扼杀一条人命有什么区别?
一种复杂的、源于共同苦难的恻隐之心,最终压过了他本能的恐惧。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绝望地扫过满目疮痍。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辆金属板车歪斜地倒在那里,似乎是战场上用来运送物资的,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
他深吸一口呛人的空气,用力挣脱那只手,强忍着忽略身体的抗议,一步步踉跄地朝着板车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强烈的饥饿感不断袭来,让他头晕眼花。
这段并不遥远的距离,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他虚弱得厉害,四肢酸软,腹中饥饿如火烧,每个动作都耗费着他仅存的力气。
不知用了多久,他才终于将沉重的板车拖拽到那只虫的身旁,将虫一点点拖上去。
许南星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浓雾中的灯塔,指引不了任何方向。
他只隐约记得,在这种大型战区的边缘,都会有临时设立的休息或补给点。但举目四望,除了废墟、残骸和望不到头的土地,没有任何指引的标识。
不能再等了,多耽搁一秒,车上的虫生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他几乎是凭直觉,赌了一个看起来稍微顺眼点的方向——那里地势略有起伏,或许能避开主战场最惨烈的区域。
许南星咬紧牙关,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冰冷的金属车把上。板车的轮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坑洼不平的焦土上艰难地向前滚动。
每推进一米都几乎耗光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板车上那位陌生的虫族伤员毫无声息,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只能祈祷对方不要死,一旦死了,他会忍不住懊悔自己动作太慢,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对方。
板车吱呀作响,缓慢地朝着未知的前方挪动。
许南星低着头,汗水混着空气中的灰烬从他额角滑落,他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离开这片死亡核心区上。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是希望,还是另一个绝望。但他只能走下去,为了车上那个和自己一样还算幸运的生命,也为了自己在这个可怕世界重获的新生,寻找一线渺茫的生机。
九月末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冰刃,刮过荒原,即便没有落雪,那冷意也足以刺入骨髓。
许南星推着沉重的板车,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阻力抗争,裸露的皮肤被风刮得生疼。
就在他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低矮的轮廓——一个由锈蚀铁皮拼凑而成的小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战区边缘,门口悬挂的一块歪斜金属牌上,模糊地刻着一个类似补给站的符号。
希望在他心中重新点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板车艰难地推到了那扇看起来不甚牢靠的铁皮门前。
他先将板车停稳,然后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将车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虫拖了下来。对方看上去不重,可能是肌肉比例高,实际体重远超出他的预期。
他半抱半拖,才勉强将这名伤员安置在屋内唯一的一张狭窄小床上。
直起腰后,许南星这才仔细打量这个临时的补给点。
房间小得可怜,目测只有不到二十平米,四面是锈迹斑斑的铁皮墙,冷风正从好几处缝隙中呜呜灌进来,让屋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
房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金属桌,一张他刚刚用过的小床,以及一个带着薄门的简易厕所,整个屋子透着一股被遗弃已久的荒凉和陈旧。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唯一的金属桌子上。
上面只放着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材质不明的空碗,以及旁边一管密封着的营养剂。
许南星愣了一下。
等等,开局一个碗?
这可是天下尽在我手的前兆啊!
下一章就醒过来了[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枯鱼涸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