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阳光刺眼,寝室里没有遮光的窗帘,将裴雪津薄薄的眼皮晒得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想要赖床,不自觉地将头埋进柔软的床褥蹭了蹭。
这一埋,他倒是立即清醒过来了。
和他用习惯的柔软蚕丝被不同,学校的被子又糙又硬,头埋进去的时候磨得脸很痛,裴雪津身体娇贵得很,和隔十几层被子也能感受到蚕豆的公主没区别,学校的钢铁被子他实在是盖不习惯,在心里默默念叨,挣到钱第一步就要换掉这个硬被子。
裴雪津还没完全清醒,但已经毫无睡意,顺手拿起床边的手机一看,刚好九点二十分,距离闹钟响起还有十分钟。
他关掉闹钟,揉揉眼睛提神,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爬下楼梯。
裴雪津站在洗手台前,撩起额前遮住眉眼的头发,认真打量镜中的自己:
皮肤雪白,过长的黑发垂至后颈,面容漂亮到无可挑剔,瞳孔是罕见的浅棕色,像是两颗凝固的蜜糖琥珀。和之前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如果一定要找出不同之处的话,就是看起来更年轻了,这个时候他才19岁,穿书前已经22了。
附赠的返老还童效果算是唯一的好处了。
他对着镜子简单洗漱了一番,骑上学校门口的共享小电驴,心安理得地去花汀那儿蹭早餐。
月夜酒吧的门虚掩着,裴雪津慢慢地把自己的小电驴停在树旁,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来这么早,又没吃早饭吧,快进来。”
回头看去,一个瘦高的人影倚在门口,男人长相艳丽,左侧面颊到耳后纹了大片花纹,涂了口黑,唇边有两个鲜明的小唇钉,闪烁着金属光芒。
一张嘴,嘴里也闪烁着同样的金属光芒,是一枚小巧的舌钉。
裴雪津对花汀超出常人的审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每次看到这些钉子还是会幻痛。
他跟在花汀身后走进月夜酒吧。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不知道吃早餐,胃不要了?”花汀一边抱怨,一边从吧台后提出一个纸袋子递给裴雪津,得意道:“我早就料到了,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早餐。”
裴雪津接过纸袋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KFC”,花汀还好意思说什么“精心准备”。
不过花汀还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真要自己做/爱心早餐,裴雪津都不敢试毒,能给他提前准备一份正常早饭已经很贴心了。
酒吧十点开门,因为正值白天,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客人,酒吧里只有花汀,裴雪津和一个服务生,三个人应对着也不算很忙。
直到晚上六点左右,暮色四合,月夜酒吧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低语与笑声像海浪般起伏,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糖浆和香水的馥郁气息。
裴雪津身着白衬衫,黑色的小马甲束出纤细笔直的腰线,过长的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细白的手指握着一瓶暗红色的干邑。
吧台前的高脚凳早已人满为患,男男女女高昂着头紧盯着这位新来的调酒师,争相想要第一个报出自己需要的酒品,看他们的神情,恨不得连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一并奉上。
如此浩大的声势实在是惊人,就连花汀也有些讶异,他正事不关己地站在后面偷懒,看来是要把自己在微信上说过的“压榨小员工”贯彻到底了。
下方的卡座却有人认出了裴雪津。
卓晗日盯着那边众星捧月的调酒师,大张着嘴推了推旁边无聊到走神的男人:“江予琛,这好像是裴雪津,就是之前那个和你表白过的书呆子。”
卓晗日还是有点不确定,自言自语道:“是他吧?变化太大了,我真对不上。要不是我记人厉害,谁来也认不出啊。”他说着忍不住又夸了自己一句。
“裴雪津,是谁?”江予琛显然已经把这号人抛之脑后,他一抬头就被吧台处仿佛在发光的调酒师吸引了。
裴雪津漂亮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手腕轻振,雪克杯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随后冰块倾泻而下撞击杯壁,声音清冽有力。一小块方糖被置于杯口之上,他点燃幽蓝的火焰,糖浆如同融化的黄金,缓缓坠入杯中,香气扑鼻。
喧嚣的酒吧仿佛被施了魔法,低语渐息,连远处卡座的人也不由得挺直身体,想要一探究竟。
江予琛看得目不转睛。
“喂,别看了,理理我啊。”卓晗日伸手在江予琛面前乱挥,没得到任何回应。再看江予琛,头顶那撮银灰挑染的呆毛已然左右摇晃起来,彰显着主人的春心荡漾。
卓晗日乐了:“我们江少这是要老树开花?”他犯完贱还将头往旁边偏了偏,生怕江予琛顺手打他似的。
“裴雪津……”江予琛懒得理卓晗日,皱着眉仔细回想,终于将吧台上光芒万丈自信飞扬的调酒师和记忆中那个胆怯的黑发男生联系起来。
江予琛很习惯听别人的表白,他家境优渥,脸又生得极其英俊,除了性格不算随和,其他皆是一等一的优秀,在学校里自然相当受欢迎。
“裴雪津”当时和他表白的时候低垂着头,具体说的什么江予琛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男生的眼睛有些木然,其中并无爱慕或是向往,像是按部就班的任务,这让他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的书呆子显然不是江予琛的取向,他堪称冷漠地拒绝了裴雪津。
回忆完,江予琛的脸有点黑,卓晗日笑得脸有点红。
江予琛面色不虞地瞥了他一眼道:“下次再被查岗别找我。”
卓晗日此人见一个爱一个,谈得多分得快,但是出手阔绰,恋爱期间很舍得给女方花钱,所以至今都是和平分手,再无纠纷。
但他家中管得又严,先前和女友在外快活的时候被他老妈查岗,卓晗日当时吓得屁滚尿流,六神无主,求爷爷告奶奶地让江予琛给他作伪证,说自己和江予琛呆在一块儿。
江予琛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否则一代花花/公子就此陨落。
“别别别,我不笑了还不行吗!”卓晗日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忙里偷闲地别过脸笑了几声。
裴雪津连着摇了十几杯酒,花汀终于良心发现将他救了下来,而炫技的代价是裴雪津已经感到手腕微微酸痛了。
他小心地按了按腕骨处,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酒吧内人挤人挤人,还有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四处穿梭,推杯换盏的客人比比皆是,裴雪津小心地走向洗手间。
“啪——!”
尖锐刺耳的玻璃碎裂声猛地炸响,压过了背景的喧嚣。
一捧冰冷的琥珀色酒液极具目标性地洒向裴雪津的胸口,这支高脚酒杯在落地前留下了大半杯鸡尾酒,不过是在裴雪津的身上。
他猛地抬头,迅速锁定了肇事者——一个倚靠在通道墙壁上的男人。
男客面容灰白,眼神浑浊飘忽,脚步虚浮,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乍看似乎醉得不轻。然而,裴雪津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嘴角一丝来不及完全掩饰的、下流又得意的笑容。
“哎哟!对、对不住啊。”男人拖着黏糊糊的腔调,假意道歉,身体却像失去平衡般故意朝着裴雪津的方向重重一倒,那只同样湿漉漉的手朝着裴雪津的腰腹部袭来。
裴雪津反应相当快,一言未发,猛地侧身避过!
猥/琐男抓了个空,身体失去支撑点,一下子趔趄着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站不稳?”裴雪津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平静。
他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落在男客刚才意图行凶的手上,眼神里的鄙夷几乎化为实质:
“爪子不想要了可以剁掉,借着酒劲知道骚扰别人,怎么不去骚扰你的上司?”
男客醉醺醺的脸涨成猪肝色,假装的醉态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戳穿的暴怒和凶戾。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裴雪津,里面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恶毒。
“嗬……”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听的低吼,所有的理智被愤怒和酒精烧得精光。他猛地站直身体,全然不顾刚才撞在墙上的疼痛,攥紧了拳头,毫无章法地朝着裴雪津那张漂亮又冰冷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小心!” 周围有胆小的客人失声惊呼。
裴雪津瞳孔微缩,长时间的工作和手腕的酸痛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然而就在拳头带着破风声即将触及他面颊的刹那——
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精准无比地凌空截住了那只砸向裴雪津的咸猪手,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收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腕骨错位的闷响清晰地传来。
男客的拳头瞬间停在半空,距离裴雪津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剧痛和惊骇取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身体因手腕被制而扭曲成一个滑稽又痛苦的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通道口的光线被来人高大的身躯挡住大半。裴雪津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线条冷硬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他头上的银灰挑染极具标志性,赫然是学校论坛扒出的裴雪津表白对象,江予琛。
江予琛为什么会主动出手帮他?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乐于助人的性格。不过裴雪津对江予琛的路见不平毫无意见,默默地躲到他的身后。
“谁给你的胆子?” 江予琛冷着脸质问。
“我…我…他…” 猥/琐男语无伦次,想要辩解。
然而江予琛根本懒得听他废话。他捏着对方手腕的五指猛地一发力,同时右腿快如闪电般抬起,一记精准狠厉的侧踹,狠狠蹬在他的腰胯结合处。
这一脚的力量控制得极其刁钻,既不会造成致命伤,又足以让对方瞬间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周围的人只来得及倒抽一口冷气。
江予琛这才缓缓松开手,嫌恶地仿佛甩开什么脏东西。
再看裴雪津,胸口的白衬衫被琥珀色的酒液浸透了大片,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冰凉湿黏。发梢也溅上了几滴,顺着额角滑下,看起来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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