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渺用两年时间踏遍斗气大陆，包括中州和其余四片区域。
她见过无数自然形成的壮观景象，鬼斧神工，瑰丽奇幻，令人发自内心地赞叹天地伟力。
她到过无数人为建起的繁华城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是此方世界立于斗气修炼体系之上的昌盛文明。
她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是何用意，于她这个境界而言，前者也好，后者也罢，都能随手创造或摧毁。
……也许她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己」。
从小到大，萧若渺从未有过修炼方面的问题。
本就极佳的天赋，能量自然地亲近，现在又有念果相助——
两年时间让她将「自己」尽收眼底，也让她触摸到那条界限。
从八星斗圣中期至九星斗圣后期，再至吸收源气突破斗帝，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西北大陆之上，浩瀚能量扩散而开，冰雾席卷四野，众生皆臣服于斗帝之威。
白衣女人凌空而立，垂眸俯瞰下方城郭，眸光淡漠悲悯，隐含几近潇洒的解脱。
这片诞生祂、囚困祂数十亿载、让祂爱极又恨极的天地终于被她抛至身后，前路星光漫天，锦绣坦途。
大千，你的璀璨再不会与我无关。
“……称我瑗帝吧。”
*
大门由九丈高、九丈宽的白玉制成，刻蚀四个黑字：迦南学院。
笔力劲道，龙飞凤舞，令人心生震撼。
萧若渺凭空出现，无视周围人惊诧、错愕、敬畏的视线，目光盯住大门，眼睫轻轻眨动，意味难明。
“你居然只毁了天焚炼气塔？”
“不然？陀舍古帝洞府在其之下，而非别处。”
“我的意思是，以你的风格，应该轻飘飘地一掌下去，将整个黑角域和迦南学院都夷为平地才对。”
“的确，不过，这于你而言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你应该不想它被夷为平地？”
“……谢谢。”
漫步在熟悉又陌生的小径上，萧若渺神思微恍。
对这整整十七年未曾踏足的地方，她其实说不上有多喜欢。
即使被覆灭——当然要看动手的人是谁——亦无妨，可能留存下来也确实不错。
至少她愿意站在此处，细细回味。
于她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转折点，环绕她身上的迷雾自此开始消散……
雅致楼阁现于眼前，萧若渺脚步停住，抬手扣门。
声音从里响起，由远至近：“谁？”
同一时间，门应声而开，萧玉身影显露而出。
视线落在萧若渺身上，她陡然愣住，不可思议地惊呼：“若渺？！”
萧若渺打量她，淡淡笑道：“萧玉表姐，好久不见。”
她仍穿着那身学院服饰，规格却已从学生变为导师，周身气质亦成熟不少，更添韵味。
萧若渺能感觉到她已突破斗王——萧炎成帝，她纵与他血缘关系较远也获得很多进益。
本来她也该如此，毕竟这具躯壳的父母是萧家人，瑗借他们化为人类，血脉再稀薄也有一丝相连。
但她先融合斗气大陆法则，再吸收域外念果，一来二往，那点微弱的血缘关系已被彻底冲散。
所以萧炎成帝不会给她增幅，她成帝亦不会影响萧家。
萧玉半晌才回神，深吸口气，慎重道：“请。”
“表姐不必如此拘谨，”萧若渺莞尔，唇角笑意隐现狡黠，“你见过萧炎了吧？”
她们关系能算不错，却相对浅淡，又有近二十载光阴横亘其间，她这般态度着实正常。
站在她面前的可是斗帝，从她未获增益就能看出她真实身份并非萧家之人，她如何能不紧张？
不过见她表现一如往昔，萧玉也缓缓放松下来，闻言微怔，面色逐渐奇怪。
“见过，”她应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居然跟我道歉了！”
虽然萧玉总觉得他并非真切意识到自己所为有何不妥，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与其说在跟她道歉，不如说在跟自己道歉，但……
那事确实让她恼怒，可姑且不论其它，就说她已享受萧炎成帝的好处，又看着一位斗帝站在面前跟她说自己“年少无知、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她难道还能说她介意？
萧若渺一愣，似有所思。
……「管理者」设定的那个剧情究竟到何种程度？
她承认自己开始好奇，并隐隐后悔当时没应下对方邀请。
“也许是经历什么，”萧若渺跟着萧玉走入楼阁，“人总会成长……”
她话锋一转：“若琳导师在吗？”
萧玉摇头：“她有事出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此栋楼阁是若琳居所，但萧玉是她得意门生，时常来她这住，成为导师后更是定居于此。
萧若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大厅，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女人坐在沙发上，闻声抬头，露出妩媚清纯交织而生的脸庞：“若渺表姐……”
这声称呼之中的畏意与胆怯分外明显，可萧若渺与她无甚交集，也就不怎么在意。
她礼貌点头：“萧媚表妹。”
后者眼睛一亮。
*
正如萧玉所言，若琳回来得很快，也不知是因为已处理好事情还是因为得知萧若渺到访的消息。
绿衣女人温柔如水，盈盈而来，为萧若渺斟茶：“瑗帝大驾光临，恕我有失远迎。”
“导师客气，”萧若渺失笑，“无非是来看看……”
萧玉坐在一旁，眼中掠过好奇。
她不明白“瑗帝”一称从何而来，有这疑惑的人不在少数，但没谁敢去问萧若渺，毕竟这本就是她的自由。
部分知情的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趟回来得巧，刚好遇到你了。”
萧若渺为她满上，而后将酒壶推去，示意对面之人自己倒。
吴昊：……
这差别待遇熟悉得让人心安。
他拿起酒壶，琥嘉转着手中酒杯，不着急再喝：“怎么不见薰儿？”
“她忙着处理家族事物，脱不开身，”想起好友哀怨眼神，萧若渺不由展颜，“你们要是有空，就直接去找她吧。”
“我们倒是想，可古族好像不是我们两个九星斗宗能进的，”琥嘉眉眼弯弯，“不过现在有瑗帝这话，应该不会有人拦我们了？”
“那必须的，”萧若渺相当配合，“你们放心去！”
琥嘉畅快地笑出声来，吴昊看着她们，唇角勾起，饮尽自己刚倒的酒。
内院这栋自萧若渺离开后就再未给别人住过的楼阁不复一贯沉寂，重新热闹而起，欢声笑语不断。
酒过三巡，琥嘉隐隐显出醉意：“所以，你现在是萧若渺，还是萧瑗？”
“嗯……”白衣女人双手交叠搭住桌面，“你觉得我更像谁？”
“当然是萧若渺！”琥嘉毫不犹豫，“萧瑗比你讨厌多了！”
吴昊一言不发，只默默点头，显然持相同观点。
萧若渺轻笑：“那不就好了？”
她饮尽自己杯中的酒，瞥一眼被倒空的酒壶，从纳戒里拿出一壶新的：“这种酒蕴含的能量不少，但以你们目前的身体素质，跟我一起喝两壶还是可以的。”
“好！”琥嘉握住她手腕，“不醉不归！”
萧若渺纵容道：“当然。”
夜深月沉，尚且清醒的她看着已昏睡过去的两人，好笑摇头。
“萧炎表哥，”她视线转向门口，语调懒散，尾音拉长，“进来吧。”
话音落下，黑衣男人推门而入。
他刚与林修崖和柳擎痛饮一场，那两人已像琥嘉和吴昊这般醉倒，他的神情却跟萧若渺一样清明。
修为越强者越不容易醉酒，能令斗帝喝醉的酒蕴含能量极为庞大，足以让斗宗与斗尊爆体而亡。
林修崖不过五星斗尊，柳擎不过二星斗尊，萧炎与他们共饮自要考虑他们，就像萧若渺必然考虑琥嘉和吴昊。
所以四人先后醉倒，两人清醒如初。
萧若渺抬手指向对面沙发，示意萧炎坐下。
他也不客气，照做后欲言又止地看她。
“怎么，”她眼眸微眯，“有事？”
萧炎迟疑：“……林修崖喜欢你。”
“嗯，”萧若渺平静点头，“我知道。”
萧炎：？
“不过以我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她语气无澜，“他就算仍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请你来讲。”
林修崖的喜欢来源本能亲近，来源对她容貌气质的惊艳，来源被她打败后产生的慕强之心。
随着双方差距逐渐拉大，这份喜欢迟早会变成仰视，即使仍有余念也不再提起。
正如琥嘉于她，亦或吴昊对薰儿，会展露的只有故友之情。
何况，以林修崖为人处世的洒脱，若想表达自己心思就不会借他人之口。
萧炎：……
这副冷漠的分析口吻，简直像在讨论学术议题。
所以他为什么难以想象她会有喜欢的人呢？
“不错，”萧炎颔首，“我只是想问，我能不能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萧若渺一怔。
“这是为他好，”萧炎轻咳，“毕竟……”
“这是为他好？”萧若渺以疑问语气重复这句陈述，抑制不住地笑道，“你怎被瑗带坏了？”
“我不知道，”萧炎面色诚恳，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这个问题难道不该问带坏我的你吗？”
“我也不知道，”萧若渺强忍笑意，“你告诉他好了。”
“我待会去找大长老，明天等他酒醒再去看他和柳擎，”她向后一靠，身体陷进柔软沙发，“故人总要见的，对吧？”
萧炎肯定点头，眼中笑意颇浓：“对！”
*
翌日。
林·刚醒过来·修·知道真相·崖：……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林修崖著作：《论心动对象是世界这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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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迦南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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