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天花板上的节能灯亮着,还以为是在太平间。
有人推门进来。是荀今。
诶?怎么会是荀今?
“醒了?”
听出来了,他在嘲讽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萧总。”
怎么嘴还这么毒呢?
“那份文件呢?”
荀今翻了一个大白眼,“我的祖宗,都到这份上了,你都快把命丢了还想着文件啊,我真服了你了。”
他似乎拗不过我的视线,只好如实回答,“交给林钰了,我让他送你的文件去公司了,这时候快回来了吧。”
“不过你怎么不问……”
“谁救得我?”
荀今表情诧异,像是觉得我终于开窍的那份宽慰,“是啊,是谁救得我们萧总啊?”
他没直说。
但他说的话我不是没听过,可我这次却很难过。
他说过,“你好歹对文俊晖上点儿心吧。”
“文俊晖救得我?”
荀今努了努嘴,“这件事你去问他好咯,你们俩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我想打电话给那家伙,可我才想起了我没有了手机。我看了看口袋,好像连我最后写的那个小便利贴都弄丢了。
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屏障还有打着点滴的药水瓶,我只觉得房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沉重,焦躁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往外释放。
我蜷起了身子,抱紧了自己。
就像很多年前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模样。
我害怕。
我想见文俊晖。我想见他。
可我找不到他……
他应该也不想见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个人躺在医院会这么难熬……会这么害怕……
会这么想他……
明明之前那么多次能陪他的机会,全都被我硬生生斩断了……
什么“二十多岁”,什么“成年人”……
我能给他的一个也没给到……
嘴里一口一个对方废物,明明自己也是。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明明圈子就那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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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给我换了新手机。
可我没有任何想联系他的**。
每次想他的时候,心里另一些咒骂声又会把我叫醒——
“你以什么身份去和他见面?好友吗?”
“别搞笑了,你算哪门子好朋友啊?”
“你就是个把人家骗进来做成花瓶消化你负能量的神经病!”
“和他都生活二十年了,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哦,那次菠萝过敏还是你亲手害的。”
“你可太有能耐了,怪不得爸妈全都……”
“是你害死了爸妈啊!!!”
“你这个恶鬼还想毁了文俊晖!!!”
嗬!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开始失眠,就像儿时那样。
而且我离不开人。
一旦房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就会不受控地坐在床上抱紧自己,然后埋在被子里。
我生病了。
而且病的很严重。已经病到我能感知却干预不了的程度,而且我知道这是心理精神的问题。
荀今也在帮我做疏导,可是应该效果不大。
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每次结束的疲劳。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他了。
我想假装已经康复,然后回家去。这样也许就不会打扰到所有人。
可我没那个勇气。
回家了,然后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好想文俊晖。
林钰代我管理公司那几天,我无聊地拿起了抽屉里先前林钰递给我的文件——那些是有关文俊晖的东西。
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像一团火烧的我眼睛泛疼。
我盯着开口处的绕线处久久没有动作,直到陪伴护士在一旁提醒我,我才反应过来打开它。
林钰把文俊晖照顾的很好。
这张是文俊晖幼儿园得了小红花的照片。
这张是文俊晖小学入学考试得了满分的照片。
这张是文俊晖初中毕业邀请上台演讲的照片。
这张是文俊晖高中奥数竞赛得了一等奖的照片。
这张是文俊晖大学毕业的照片。
这张是文俊晖的求职简历。
……
我才知道文俊晖念的是警校。
我也才知道,原来我对他根本就没有上过心……
一张张照片排开在床铺上,我的手忍不住触摸上去。我怎么会没发现那张脸从儿时的阳光灿烂变到后来的麻木僵硬呢……
那可爱的孩子先前一定觉得我是救他的神。
后来才发现,我是折磨他的“鬼”。
我是“鬼”。
我生生毁了一个人。
我真的成了“鬼”。
如果没有我,文俊晖……哦不,是小晖……小晖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
不会承担别人的负能量,不会孤独的过十几年。也不会在别人家不清不楚度过这么多年……
都是我干的……
我为什么要在孤儿院选他呢……
我笑了。我哭了。
甚至在父母火葬那天,我都没留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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