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风,是熔炉山脉永恒的呼吸。
它裹挟着滚烫的砂砾,抽打在皮甲上,发出密集而恼人的噼啪声。
空气干燥得能吸干肺里的最后一丝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脚下深褐近黑的火山岩布满狰狞棱角,在正午毒辣的日头炙烤下,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让远处锯齿状、直插铅灰色天穹的山脊线不断摇曳、变形。
从幽影森林出来后就是埃利奥多斯高原脚下,在翻越熔炉山脉和可能遇到的马尔萨斯之间,他们选择了翻越熔炉山脉。
得知这个决定的艾拉长老不顾限制到了森林边,不解其意。
“树告诉我,你们要走那条路,熔炉山脉太危险了。”艾拉长老紧接着说:“马尔萨斯……护卫队会随你们前往。”
白厄观察了艾拉长老的表情后说:“您不必忧心,王国在熔炉山脉的风嚎隘口有人员驻扎,能直接联系到王都……”剩下的话白厄没有说出来,长老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艾拉长老点点头,也不多说了,那是王国的内部事务。她临走前又望了眼在把玩晨曦之心碎片的穹,神色复杂地说:“他的身上有很危险的气息,比沉没圣所更深沉,比马尔萨斯更凝重,但那不是人可以驾驭的。”
白厄神色一凝,点了点头:“我知道。”
“若他以后无处可去,精灵会向他敞开大门,白厄阁下,您也是。”艾拉长老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就离开了,“我无意插手王国内务,但不是所有人类都希望大陆回到秩序时期,阴影无处不在。”
回忆到此结束。
白厄停下脚步,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汗与沙。他眯起那双蓝色的眼眸,望向山脊上方翻涌积聚的铅灰色云层,边缘透着熔铁般的暗红,风势在加大,沉闷的呼啸卷起更大片沙尘帷幕。
“风暴要来了。”他的声音被风声撕扯得模糊,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但气息却比离开幽影森林时平稳许多。
这得益于行囊深处那块温润的晨曦碎片持续散发出的、如同生命脉动般的柔和光晕。它无声地浸润着他,抚平了伤痛,驱散了透支的深渊感。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右臂上最顽固的那道浅痕,目光扫过身侧。
穹正俯身在一块被晒得发烫的黑色巨岩旁。他的指尖拂过粗糙的岩壁表面,动作看似随意,金色的眸子却低垂着,目光敏锐地穿透沙尘,牢牢锁定了白厄那无意识摩挲伤疤的指尖动作,和他微微蹙起的、面对前路险阻时习惯性的凝重眉峰。
穹的指尖在岩壁一道不起眼的缝隙边缘停顿了一下,捻起一枚边缘锐利、暗红色的燧石小石子。
他将石子举到眼前,对着被沙尘染红的天光,故意调整角度,让石子粗糙的棱角折射出几道刺目的光斑,精准地晃向白厄的眼睛。
“这块石头。”他开口,声音带着点被风沙打磨的哑,尾音刻意上扬,带着一种近乎表演的兴致,“看这颜色,这棱角!漂不漂亮!像不像打铁时溅出的火星?从色泽和形状来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边说边将石子轻轻抛接了一下,动作漫不经心,眼神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白厄的反应——那紧蹙的眉头,是他此刻最想驱散的东西。
白厄的目光被那晃动的光斑吸引,下意识地眨了下眼,视线从遥远险峻的山脊线落回穹的脸上,落在他手中那枚平凡无奇的暗红石子上。
那刻意夸张的语气和动作,像一根羽毛,轻轻搔破了笼罩在心头的沉重阴霾。他紧蹙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一丝近乎无奈的笑意掠过眼底。他解下腰间的水囊,拔掉塞子,塞进穹那只还捏着石子的手里。
“也许还真是”白厄的声音依旧带着长途跋涉的沙砾感,但那份凝重悄然化开,语气里是心照不宣。
穹顺势接过水囊,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白厄的手背,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跳。他拧开塞子,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痛饮,只是小口地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便将石子珍惜地收进腰间的杂物袋,再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慰藉。
“走吧。”他拉低兜帽,遮住自己微扬的嘴角和莫名有些发热的耳根,率先顶着愈发狂暴的风沙,朝那如同熔炉壁垒的山脊线走去。
白厄看着他的背影,拧紧水囊,跟了上去。晨曦碎片的滋养让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攀爬陡峭嶙峋的山脊时,动作比之前更加稳健。他依旧走在前面,谨慎地选择落脚点,不时回头伸手,稳稳地拉住脚下打滑的穹。
每一次短暂的交握,白厄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都让穹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一丝。
风势越来越猛,铅灰色的云层几乎压到头顶,暗红的边缘翻滚沸腾,硫磺的气息混合着沙尘的土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空气燥热得如同即将爆炸。
“小心!”白厄的低吼被风声撕碎,他猛地回身,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穹的手腕,发力将他拽向自己身后。动作迅捷流畅,再无之前的迟滞。
唳——!!!
尖啸撕裂铅云,两道燃烧着赤红流光的巨大身影带着焚风热浪与死亡的威压,朝着两人立足的狭窄山脊俯冲而下。
火羽鹰!翼展如帆,覆盖着熔岩鳞甲,燃烧的熔金之瞳锁定猎物。
白厄动作快如鬼魅!在将穹推向后方岩凹的同时,身体已借力侧扑翻滚。
轰!轰!
燃烧的巨爪狠狠砸落,岩石崩裂融化,火星碎石如雨。
一击落空,巨鹰暴怒。一只燃烧的巨翼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扫向岩凹中的穹,另一只则张开熔铁般的利爪,抓向刚刚翻滚起身的白厄。
穹在狭窄空间内极限侧扑。滚烫的翼尖气流擦过后背,灼痛瞬间传来。白厄面对当头抓下的利爪,眼中寒光一闪。
呛啷!银剑瞬间出鞘,剑身流淌的乳白色光华凝练如实质。他没有防御,不退反进,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弓弦猛地前冲,剑光如一道撕裂阴云的冷电,精准无比地刺向巨鹰抓来的利爪关节处那细微的鳞甲缝隙。
嗤——!
剑尖刺入缝隙,滚烫的熔岩血液飙射,光明的净化之力顺着剑身狂涌而入。
“唳——!!!” 巨鹰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抓击的动作瞬间扭曲变形。
穹在扑出岩凹的瞬间,目光已扫过巨鹰第一次落地时震落的几片赤红鳞甲,他如同扑食的猎豹,不顾灼热地面,抓起一片边缘最锋利的鳞片,同时右手探入杂物袋,精准地抓出一把暗红色的燧石碎块。
“白厄!左翼!”穹嘶吼着,身体迎着另一只扑向白厄左侧、因同伴受创而略微分神的巨鹰冲去!在它燃烧的翼根完全暴露的刹那,穹手中的锋利鳞片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掷向那鳞甲覆盖下最脆弱的连接点。
噗嗤!滚烫的鹰血喷溅。
而穹自己,则面对最后一只扑来的巨鹰张开的、布满利齿的熔岩巨喙,将手中那把暗红燧石,用尽全力砸了进去。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在巨鹰咽喉深处响起,燧石在它体内的高温下瞬间引爆。巨鹰的哀鸣戛然而止,庞大的燃烧身躯在半空中剧烈痉挛,冒着滚滚黑烟,坠入深渊,另一只被白厄刺伤关节、又被穹重创翼根的巨鹰,也歪斜着撞上山壁,在碎石崩塌中挣扎哀鸣。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只剩下风沙的怒号和垂死巨鹰的悲鸣。
白厄收剑入鞘,气息微喘,后背被翼尖气流擦过的焦痕处传来麻痒,伤口正快速愈合。
他看向穹。
穹剧烈喘息着,后背同样一片焦黑,但愈合的麻痒感同样清晰。他金色的眼眸第一时间确认了白厄无碍,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他弯腰,从滚烫的地面捡起一片相对完好的半透明赤红鳞片,吹掉灰:“没事。这鳞甲……挡风不错。”他指了指不远处山壁上那道被撞开的、更宽阔的岩缝,“风暴眼到了,那里能躲。”
狂风已化为赤色的怒涛,铅云压顶,暗红翻滚,毁灭性的沙暴即将降临。
“走!”白厄当机立断。两人顶着几乎要将人掀飞的狂风,艰难挪到岩缝口,合力搬开几块碎石,迅速挤了进去。
岩缝斜向下延伸,很快进入一个干燥的天然岩洞。洞壁是粗糙的黑色火山岩,隔绝了外面如同地狱般的咆哮。紧绷的弦骤然松弛,疲惫感汹涌而来。两人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
白厄点燃一小块油脂块,温暖跳跃的篝火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和深沉的黑暗,在两张沾满沙尘、却难掩劫后余生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解下行囊,取出最后的食物——两块掺着风干肉糜、烤得焦香的厚实麦饼。
他将明显更大的一块递给穹,又将水囊推过去。
穹默默接过麦饼,没有推辞,只是干脆地掰下一块递过去,比起推辞几个回合,还是直接塞速度最快。
他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洞外沙暴的咆哮被厚重岩石过滤,只剩下沉闷的、大地般的呜咽。篝火舔舐着干燥的棘荆条,发出噼啪的轻响,在凹凸的洞壁上投下两人交叠摇晃的影子。
洞内的温暖、食物的香气,以及身边白厄沉稳的呼吸声,构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宁静。
这份宁静,像一把细小的钥匙,轻轻撬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封存、冰冷坚硬的角落。
穹咽下口中的食物,指尖无意识地伸进杂物袋,摸出那块暗红色的燧石石子。他将它放在掌心,对着篝火的光芒。粗糙的石子在暖光下仿佛蕴藏着凝固的火焰。他盯着它,金色的眼眸里跳跃的火光渐渐沉淀为一片深沉的、带着寒意的黑暗。
“那是很高的地方……” 穹的声音很低,沉在篝火的噼啪声里,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冷的深渊里费力捞出,“……没有光,只有冷。一种能把骨头缝都冻裂的冷。”
他的指尖用力,燧石尖锐的棱角深深陷入掌心肌肤,带来清晰的刺痛感,仿佛要借此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在这里。
“总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说我只是它的容器。”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声音干涩得像要裂开,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混杂着厌恶和迷茫的痛苦,“装东西的罐子……用完就扔的那种。” 利维坦冰冷戏谑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篝火的噼啪声似乎停顿了一瞬。
白厄拨动火堆的手没有停,只是动作更轻缓了些。跳跃的火焰映亮了他沉静的侧脸,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疼惜,他没有追问那是什么地方,也没有问“谁”,穹的过往他除了两人不相熟时,在沼地问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主动追问了。
他只是沉默地听着,将火堆拨得更旺,让跃动的暖意更汹涌地包裹住穹。
穹的目光死死锁着掌心那枚暗红的石子,仿佛它是唯一能抓住的、来自冰冷过去的证物。
“萨利……”他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钝痛,仿佛这个名字本身都带着重量,“他死了,被我害死的。”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不是萨利愤怒的脸,而是萨利挡在他身前、被某种力量击中后倒下时那双依旧带着信任和不甘的眼睛。
紧接着,是几张愤怒到扭曲的、属于萨利同伴的脸,绝望的嘶吼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他,深入骨髓的被憎恶和恐惧再次将他淹没。
他逃了,像个怪物一样逃了,从那个冰冷的地方,一路向西。
路上他经过了很多地方,但对没有身份的他来说都不是可以接近的地方,这身衣服还是他捡到的,不知被抛弃了多久。
最后穹到了石蹄镇,垃圾堆和那片可怕的森林成了为数不多不拒绝他的地方。
他猛地攥紧了石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那些被强行封存、被刻意遗忘的碎片,此刻在篝火的暖意和安全的宁静中,带着冰冷的刺痛感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那个只有绝望和冰冷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
白厄将自己手中仅剩的最后半块、浸润了肉汁香气的麦饼,塞进穹那只紧握着燧石、指节发白的手里。
他的指尖在收回时,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拂过穹的肩头——那里,曾被利维坦的虚空腐毒侵蚀得焦黑开裂、蛛网密布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新生肌肤般的浅粉色细痕。
晨曦碎片的力量,无声地抚平了那狰狞的伤痕,也抚平了此刻翻腾的旧痛。
“嗯。”白厄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只回应了那破碎寒冰中唯一能被篝火融化的、属于当下的存在,“现在有火了。”
穹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猛地攥紧了手中那半块温热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麦饼,连同那块冰冷硌手的燧石一起,仿佛要将这截然不同的触感一同烙进掌心。他低下头,灰发垂落,完全遮住了他瞬间滚烫的眼眶和剧烈翕动的鼻翼。
喉咙里堵得发慌,酸涩涌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哽咽和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只是将那食物和石头紧紧按在胸口,仿佛那是锚定此刻温暖与真实的唯一凭据。
篝火的暖意透过皮肤渗入,无声地对抗着记忆中那蚀骨的冰冷。
“白厄,和我说说银辉王国吧。”穹瓮声瓮气地说着,还带着泪花的眼定定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白厄一愣,随即说到:“我能说的地方不多,我的家乡很小……”
“但只有你的家乡有你啊。”穹过去的记忆凌乱破碎,能记起的只有不堪和痛苦。所以,他想记住更多美好的事。
“拉塞尔……”白厄开口,声音在温暖的岩洞里显得格外柔和,“只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在王国最西边的林地里。在王都那些大人物的地图上,它大概连个墨点都算不上。”他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怀念,“村子就坐落在西林郡边缘,离现在被腐化的地方很远。那里……很安静。没有王都的繁华热闹,也没有石蹄镇的粗犷喧嚣,更没有锈铁丘陵的荒凉。”
他捡起一根小树枝,轻轻拨弄着火堆,让火星跳跃起来:“村子被橡树林环抱着,春天的时候,林子里会开满白色的野花,像铺了层薄雪。夏天,溪水清凉得能洗去一身疲惫,孩子们会偷偷跑去摸鱼。秋天,橡子落地的声音噼啪响,空气里都是木头和落叶的味道。冬天……雪会下得很厚,把整个村子裹得像块白面包,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飘得很直……”白厄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描绘着那些平凡却鲜活的画面。
“村子中心有口水井,井水特别清甜。旁边有棵最大的老橡树,树根盘错着露出地面,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爬的地方,坐在上面,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屋顶和远处的林梢。”他的眼神变得悠远,“村尾住着老约翰,他养了一群山羊,脾气倔得很,但挤出的羊奶特别香。我母亲会用野莓和蜂蜜熬果酱,涂在刚烤好的黑麦面包上……”白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
穹听得极其专注,金色的眼眸随着白厄的描述而微微发亮,仿佛那些画面正在篝火的光影里缓缓展开。他忘记了掌心的石头,忘记了背后的灼痛,只感觉一股暖流,随着白厄的话语,正一点点浸润他冰冷麻木的心田。那些关于炊烟、溪水、橡子和野莓酱的描述,构成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却无比向往的“家”的模样。
“真是个好地方。”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此刻,他只想记住眼前这个人,记住与他相连的这片温暖的土地。“只要有你在,那就是个好地方。” 他望着白厄,火光在他金色的眸子里跳跃,点亮了某种纯粹而坚定的光芒,“是最好的地方。”
白厄的心被这句话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看着穹认真的、带着水光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那张被篝火映照得格外生动的脸庞上写满的全然的信任与归属感。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瞬间驱散了洞外风暴的寒意和旅途的疲惫。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拂开了穹额前沾着沙尘的灰发,指尖带着篝火的暖意。
“嗯。”白厄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带着一种承诺般的坚定,“等这一切结束,带你回去看看。尝尝老约翰的羊奶,还有我母亲熬的野莓酱。” 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真实的弧度,“如果你敢偷喝刚挤出来的羊奶,小心被老约翰的山羊追着顶。”
穹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用力地点点头,身体不自觉地朝白厄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仿佛要汲取更多这份篝火也烘烤不出的暖意。
洞外,沙暴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号,疯狂地撞击着厚重的岩壁,却最终被撞得粉碎,只留下徒劳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丝丝缕缕地渗入岩缝。
洞内,篝火安静而炽烈地燃烧着,火光温柔地包裹着两个身影,将他们沉默的剪影在岩壁上拉长、交融。跳动的火焰吞噬着棘荆条,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溅起几点火星,如同黑暗中倔强闪烁的星辰。
在这片隔绝了炼狱的方寸之地,篝火的噼啪声和食物的余香,交织成一片坚实而滚烫的宁静,将冰冷的过去暂时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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