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说过,上古大战后,那些已经飞升上界的古修士就将人界的真魔气设法镇压了起来。但是古魔还是留下了祭坛作为传承。魔修藉此可以开启人界与魔界的通道,魔功大涨,甚至可以飞升上古魔界。”
阿贞的手轻轻贴在他的侧脸,不容他有丝毫闪躲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旦被这双眼睛注视,一切都开始不受他控制。
他僵硬地放松了挣扎的姿态,放任自己在这双眼睛里一览无余。
“夫君,你想找的古魔祭坛确实存在,只是你不知道,上古大战遗留的真魔气依旧残存于人间,还未消散。那星图残片,就是曾经镇压真魔气的大能留下的指引。”
温天仁心内大震。
他虽曾有猜测,但如今被阿贞摆到明面上,还是不免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所修习的六极真魔功,乃是上古魔界魔道圣祖遗留在人界的功法,修炼到极致就可以召唤真正的圣魔分念附体,因此温天仁心心念念找到祭坛。
真魔气灌体的威力,可是大到连上古修士都不能与之相敌!
如果能找到祭坛,得到传承,就可以修为大涨,甚至达到他师父六道极圣都没能到达的化神期,飞升上古魔界。
不仅可以报灭门之仇,从此再无任何人可以摆布他!
他抿着嘴,得意却忍不住从嘴角飞出来。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不免留下一丝阴翳,他现在真想狂笑出声——
六道极圣心知这残片有指引,却不敢自己尝试,果然活得越久的老怪物越畏死!
阿贞虽然坦诚至此,温天仁只觉得她身上谜团却越多了。
以六道极圣之能,尚且不能如此笃定,为何一个炼气期的散修却说的如此确定?
她有这样的机缘傍身,却为什么愿意帮助他?
为什么之前压制着他,现在却突然坦白一切?
看出眼前少年眼中风云变换,惊疑不定,阿贞忍不住露出怜爱的微笑。
他可真像是大海里夜航的一叶孤舟,只需要一点点微光,就能让他怀着期待继续前行。
少女的笑容越发甜美,眉如远山,眼含春水。
他比六道极圣稚嫩,也比六道极圣自信。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少年意气,没有遭受过任何挫折,便觉得世间的一切顺理成章为自己而来,天高海阔路远,正需要这样一份意气。
她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少年模糊的影子,一旦她试图勾勒出他清晰的五官,头又开始剧痛!
脑子里有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谁这样在对她说。
人心啊,沧海还未变桑田,誓言转瞬已成空。
“你!”
温天仁大惊之下,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
她面色惨淡,鲜血正从眼睛、鼻子、嘴巴里缓缓地流出来!
阿贞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记忆和痛苦是什么缘故,她也这样询问过出云。
出云只是说,她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已经忘记掉的事情就是不重要的事情。
只要记得走下去,心的方向,就是路的方向。
“去吧,向北去吧,循着你的道,完成你的使命。”
“阿贞别害怕,阿娘永远会陪着你。”
她在心里回应。
阿娘,请你永远永远陪着阿贞。
“我知道夫君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
阿贞放任自己倚靠在他的怀里,鼻尖充盈着他身上摄人心魄的香气,她左手攀在温天仁的肩头站稳,右手缓缓地擦掉嘴角的血丝。
“我们还得去取蜃龙的鳞片,趁它们发情爬出巢穴的这段时间!”
白月栖御剑穿行在云雾中。
眼前雾气如活物一般,不进不退,却一直缠在身侧,看不分明方向。
柳小玉勉力跟在她身后,被吹来的风带得身形摇晃,几乎要站不稳从飞行法器上掉下去。
“师叔,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小玉师妹灵力低微,支撑不了这飞行法器多久的!”
孙司君站得倒是比柳小玉稳,还能一边捏诀抵御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一边控制飞剑,因为风太大,咫尺的距离,他是扯着嗓子对着白月栖喊话的。
蜃龙发情时嘘气产生的云雾和海市蜃楼,要到它们配对结束后才会消散,如白月栖和孙司君,只需要等待个数天。
但是柳小玉的修为太低,撑不到云雾消散,恐怕就要被其间蜃龙翻滚带来的狂风吹得晕头转向,跌落云头!
要知道它们嘘出的气,自带对修士的天然的麻痹效果,总之呆得越久,越是不妙。
眼看着柳小玉的脸色越发惨白,白月栖蹙眉凝思片刻,然后隔空将她扯到身侧,先给她嘴里塞进了一颗定神丸:“吃下去!马上运行清心诀,站在我身后,妖风我会替你挡住大半!”
说话间,一手捏诀,凝出金色法阵:“去!”
法阵向前顶去,前方的风势果然变小,柳小玉登时觉得好受许多,站定之下冲白月栖抱拳行礼:“多谢师叔。”
前方,依旧云雾迷茫,雷鼓声大作。
白月栖并无轻松之色,她从云舟被吹翻的时候,就将云舟收起在了储物袋中,改为御剑飞行。
只是没有云舟和云舟上定位的星盘,这举目四望,根本不清楚他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
这还不是什么大麻烦,最麻烦的是看不清那两头蜃龙到底在什么方位,带着两个修为低下却需要费心照料的弟子,这让她也感到束手束脚。
思索片刻,她掏出一面青绿色的旗帜丢到空中,旗子上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蛟,孙司君一见惊呼道:“青蛟旗!”*
旗帜上凝聚着灵力,在半空中一点点变大。
白月栖指挥着青蛟旗左右一挥,登时狂风大作,将周围的云雾一下吹散!
“原来在这里!”
云团中的蜃龙终于露出全貌,这是一条两人合抱那么粗,近百米长的巨蛇。
它似螭龙,又似蛇,头顶墨绿色的一对角,颈部长着红色鬣毛,腰部下面长满了逆鳞。
白月栖冷笑一声,祭出本命法宝,一柄寒冰宝剑就出现在她手中。
“是冰阳宝剑!”柳小玉满脸崇拜。
孙司君也克制不住地露出了满眼艳羡之色。
白月栖作为衍天宗最年轻的结丹期修士,在姜国修仙界扬名,靠得就是她那柄冰冻三尺的冰阳宝剑。
横剑身前,闭眼凝神后,白月栖一剑劈向了那仓蓝色的巨兽!
结丹期修士的剑气,不光身侧二人感到寒战不止,那原本被发情掌控头脑的蜃龙也立刻感到了不妙!
巨兽停止了翻滚,将身子立起,两爪置于身前,大吼一声,姿态警惕。
她飞身之前,传音二人:“我将这二兽驱散开,你们趁机先出去!”
话音未落,那寒意带着杀气,直冲蜃龙而去!
一剑之寒,使她周身都悬着被冻结成冰凌的雪花。
携着这些雪花,冰剑狠狠劈在蜃龙的头顶,震得它往后倒了一下,方才定住,然后摇摇头,怒吼着冲白月栖冲来。
余光瞥见二人已经飞出云雾外,白月栖甩了一下剑尖,湛如冷玉,满身清寒:“来的正好!”
蜃龙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龙,住所却不是湖海,而是山谷中潮湿阴冷的山洞。
阿贞举着灵石照亮四周,小心地走在山洞中。
山洞十分昏暗,灵石的光亮只够照亮他们脚下的一点路,而且耳边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怪不得脚下的石路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万幸,这头蜃龙长得巨大,因此它所爬行的山洞,二人可以直立通行,畅行无阻。
想当年,她仍是稚童的时候,还得被阿娘抱在怀里前行。
她还清晰地记得阿娘说:“蜃龙十年才会发情一次,只有这时候才会离开巢穴。阿贞,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机会进入巢穴捡到鳞片。”
“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也无法为你斩杀一头蜃龙了。阿贞,你需要勇敢地去面对,独立地去思考。”
“取了鳞片,做成镜子,去照你的来路,去找你的去处。”
“这件事,天上地下,只你一人能完成。”
温天仁跟在阿贞身后,回想起刚刚她入洞前,还要布下探查法阵的行为。
也许是因为周围太安静,少女又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他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布置的探查法阵,还不如我的神识笼罩的范围大。”
阿贞只当他又发一些挑剔的毛病,还是没有回头,她一边呼吸着调整体内的灵力流动来止血,一边忙着分辨空气里蜃龙留下的气息,以此来确定这四通八达的洞穴里蜃龙准确的巢穴位置。
“我知道夫君果然是最厉害的。”
因此错过了身后人扬起的嘴角和得意的神情。
几日有如此成效,果真是御夫有道。
可惜落花流水去,阿贞尚且还没发现此处她的天赋。实在可惜。
巢穴最终在通道的尽头,用了许多树叶树枝精心垒成,光是高度就有半人之高。
如今主人不在,显得整个洞非常空旷冷清。
阿贞收起灵石,驱动灵力,以火焰点亮了山洞,以此仔细翻查巢穴中蜃龙遗落的鳞片。
窝里、墙角,不多时就收获了数十片品相完整的鳞片。
由于十分顺利,阿贞欣喜将这些仓蓝色、又软又韧的鳞片看了又看。
这个数量,不光够应付眼下之需,还可以放起来留着以后做点别的器物。
温天仁面无表情束手站在身侧,刚刚被阿贞指挥着趴在地上找鳞片、却被没忍住的阿贞拍了一下屁股的经历,想必他此刻正在脑中努力删除。
烛火跳动,他皱起眉头。
“有人向着这里过来了。”
“是两个结丹初期。”
来人正是王璐和楼石轶。
二人原本朝着蜃龙的方向遁光飞行,只是飞到中途,离那两头蜃龙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王璐突然停下,作侧耳倾听状。
楼石轶本来就飞在他的身后,见他停下,只能也立刻急刹,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新鲜的铃铛。
铃铛被他捏在手里,发出了清脆的细微声响。
涂成黑色指甲的手指干瘦、青白又纤长,皮肤薄到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
这无情收割生命的手此刻珍惜地捧着铃铛,珍重到手都在病态地微微发颤。
王璐露出了微笑。
那种欢喜的、阴恻恻的,让楼石轶感觉大事不妙的微笑。
“真好啊,原来这儿还躲着只小老鼠。”
*青蛟旗是前期一个炮灰的法器,被韩立杀了以后成了他前期蛮常用的法器。因为凡人修仙传的炼器其实是按照秘籍炼器,所以我查完私设这些法器法宝通用一个名字。青蛟旗是风系法宝。
(姜国地图约等于空白,所以设定这里的人物和情节让我每天都写得养胃了……王蝉目前在努力上进成为燕家堡赘婿,魔道入侵姜国倒计时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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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市虚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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