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
山林间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和草木清气,天空依旧是沉郁的灰蓝色,但云层似乎薄了一些,透下几缕微弱的天光。
山路蜿蜒向上,隐入愈发浓重的云雾之中。猎人背着依旧昏沉的义勇走在前面,步伐稳健,踩在湿滑的石阶和裸露的树根上,如履平地。
雪代幸跟在后头,每一步都牵扯着脚底重新裂开的伤口,细密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
义勇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不再是完全的昏迷,但意识依旧模糊。
他偶尔会因为颠簸发出几声难受的呓语,或是无意识地收紧抱着猎人脖颈的手臂,那件暗红色的羽织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怀里。
每当这时,幸的心都会跟着揪紧,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更能确认他的存在。
“唔……”义勇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额发被冷汗和雾气打湿,黏在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上。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姐……”
她抬头望去,看到义勇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深陷于无法醒来的噩梦。
猎人的脚步没有停,甚至连节奏都未曾改变,只是低沉地开口:“他还活着,撑得住。”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一句冷静的判断。
幸抿紧唇,点了点头,将那瞬间翻涌上来的酸涩强行压了下去。
是的,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们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山路蜿蜒向上,隐入愈发浓重的云雾之中。越往上的路越陡峭,雾气也浓得化不开,几乎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景象
这条路比雪代幸想象中要长。
猎人的脚步稳健而富有节奏,他显然极其熟悉这条山路,即便背着一个人,也没有阻挡他的步伐。但他似乎刻意放缓了速度,并且总会选择相对平缓好走的路段,无声地迁就着身后那个步履维艰的女孩。
雪代幸的体力消耗极大,伤口更是疼得钻心,突然她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猛地一歪,险些摔倒。
“小心。”
走在前面的猎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声音依旧平淡,却适时地停下脚步,给了她稳住身形的时间。
雪代幸喘着气,扶住旁边湿冷的岩石。
她看着猎人沉默等待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背上因为突然停顿而微微蹙眉的义勇,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悄然取代了部分疲惫和恐惧。
猎人虽然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他的行动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可靠。
短暂的停顿后,他们继续向上。
又走了一段路程,义勇似乎又陷入了一阵不安稳的躁动。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里。
雪代幸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她忍不住加快脚步,凑近了些,几乎与猎人并肩。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极轻地拍了拍义勇因发热而滚烫的手臂,带着一种幸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没事了……”她低声说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很快就到了。”
她的安抚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义勇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呓语也渐渐低了下去,重新陷入昏睡。
猎人侧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沾满泥污和血渍,却依旧试图安抚同伴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他们没有再交流,只是沉默地一前一后,在迷雾中艰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座古朴宅邸的轮廓。
峡雾山,到了。
猎人停在宅邸门前,将义勇小心地放下来,让他靠坐在门边的廊柱旁。
幸立刻踉跄着扑过去,跪坐在义勇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烫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猎人则上前一步,抬手叩响了门扉。
“叩——叩——叩——”
沉闷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山雾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他比猎人略矮一些,头发已是灰白,脸上刻着风霜与岁月的痕迹,身姿却挺拔如松,透着一股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的红色天狗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沉淀了无数过往,静如深潭的眼睛。
他先是和门口的猎人微微点头致意,仿佛旧识。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在廊柱边昏迷不醒的义勇身上,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凝重。
最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了跪坐在义勇身边,满身狼狈却眼神异常明亮的幸身上。
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攥紧了脏污的衣角,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道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
最终,鳞泷左近次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进来吧。”
猎人这时才开口,“山里遇到的,家里遭了灾祸,差点没了命,我看着是块料子,就带来了。”
他的话极其简略,甚至没有提及“鬼”字,却已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并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眼前的人。
鳞泷左近次沉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通路。
“带他们去里间。”
猎人弯腰,重新将义勇背起,迈步走进了宅邸。幸挣扎着想跟着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剧痛,一时竟没能成功。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却稳定而有力。
幸抬起头,对上天狗面具下那双沉静的眼睛。她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自己颤抖而冰冷的手,握住了那只向她伸来的手。
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将她轻轻拉起。
“跟上。”鳞泷左近次的声音依旧平淡。
幸点了点头,忍着脚下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跟着前面猎人的背影,踏入了这座宅邸。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将那浓重的山雾和过去的悲惨,暂时隔绝在外。
进入宅邸后,猎人熟门熟路地将义勇背进了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客房,小心地将他安置在铺好的被褥上。
那件暗红色的羽织被轻轻抽出,叠放在了义勇的枕边。
鳞泷左近次不知何时取来了干净的衣物、温水和一罐气味清苦的药膏。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将东西放在了另一个房间门口。
“清理干净,上药。”他的声音透过天狗面具传来,没有带着丝毫情绪,却让人无法拒绝。
幸低声道谢,忍着疼痛,尽可能地快速处理了自己身上的泥污和伤口。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灼痛,也让她几乎耗尽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她换上了那身略显宽大的干净衣物,布料粗糙而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当她拖着依旧疼痛的双脚回到房内时,发现鳞泷先生替义勇换上了干爽的衣物,正用湿布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猎人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
“烧的很厉害。”鳞泷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性命无碍,今晚就是关键。”
幸跪坐到义勇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鳞泷左近次做完简单的处理,站起身对幸说:“你留下照看他。”然后他转向了猎人,“让他们休息,我们外面说话。”
猎人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床铺上的义勇和幸,眼神复杂,最终只是低沉地说了一句:“交给你了,鳞泷。”
鳞泷左近次微微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拉上了房门。隔着一道纸门,幸能听到他们压低的交谈声,模糊地传来了几个词:那东西、山里、痕迹,以及最后猎人穿来的沉重叹息。
幸没有心思去细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义勇身上。
外面的谈话声很快就停止了,接着是脚步声远去,以及宅邸大门开合的声音。
那个猎人似乎离开了。
鳞泷再次拉开房门时,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和两个饭团,还有一小壶清水。
“吃些东西,他若醒来,喂他喝点水。”他将食物和水放在幸触手可及的地方,目光在天狗面具后面扫过并排铺开的两个被褥,“今夜或许难熬,守住他,其他的等他醒了再说。”
他没有询问任何事,没有问他们从何处来,遭遇了什么,仿佛一切已了然于心。
这种沉默的理解反而让幸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些。
“谢谢您。”幸低声说。
鳞泷微微点头,留下一点昏暗的灯火,便悄然退了出去,拉严了房门。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灯火摇曳的光影,以及义勇微弱的呼吸声。
她先小心地检查了义勇的情况,他依旧昏迷着,呼吸急促而浅,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触手滚烫。
幸用清水浸湿布巾,仔细地替他擦拭额角和脖颈的冷汗。
处理完义勇,她才稍有放松的坐到一边,白日换上的干净衣物太过宽大,罩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显得空落落的。
经历了这些,幸实在是毫无胃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混合着老木头和草药的独特气息涌入肺腑,让她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最终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吃了一个饭团。
她需要保持体力。
最后,幸在油灯下最后一次清点自己从过去带来的,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
她临走前追逐马车太过匆忙,根本没时间去整理,但她毫不犹豫的拿上了一个漆木小匣。
鬼使神差地,她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只红纸鹤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似干涸血液的暗红色。
幸迅速关上了匣子,将它塞到了行李的最底层,有些东西,或许永远不见天日才好。
夜色渐深,屋外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幸吹熄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纸门缝隙投入一点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屋内模糊的轮廓。
幸不敢深睡,始终保持着一点清醒,留意着身旁少年的动静。
义勇的状况在后半夜急转直下。
先前的高热似乎褪去了一些,但他的呼吸却变得更加浅促,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
幸伸手探去,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仿佛他正被无形的寒冰包裹。
“冷……”他无意识地呻吟,声音破碎,带着溺水般地绝望。
幸慌了神,立刻将所有能找到的被褥都盖在了义勇身上,甚至包括自己那一份。
然而这似乎毫无作用,义勇的颤抖愈发剧烈,脸色也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一种瘆人的青白。
幸急得额头冒汗,环顾四周,房间空旷寒冷,没有任何额外的热源。
怎么办怎么办……
幸的目光重新回到义勇身上,望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一种尖锐的痛楚和庞大的愧疚感瞬间扼住了她。
是她没能更早的察觉到危险,如果自己能够再警惕一些……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雪代幸猛地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义勇暖和过来。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就像母亲在她幼时生病发冷做的那样。
用体温去温暖他。
可是……
幸迟疑了一会,然而听着义勇因寒冷而痛苦的呻吟,感受着他生命的温度仿佛在一点一点流失,那些礼教瞬间变得苍白而遥远。
黑暗似乎给了她勇气,也掩盖了所有的僭越与复杂的心绪。
幸深吸了几口气,果断而迅速的掀开义勇的被角躺了进去,然后伸出手臂,尽可能轻柔却坚定地将那个冰冷颤抖的身体揽入自己怀中。
义勇的呻吟僵硬了一瞬,似乎在无意识中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但或许是本能地渴求温暖,他很快便向着热源依偎过来,更深地蜷进幸的怀里,颤抖似乎减轻了一些。
幸的身体保持着环保的姿势,一动不动。少年的气息混合着药苦涩的味道顷刻间就充斥在她的鼻腔,他冰冷的额头抵着她的下巴,湿漉的发丝蹭着她的脸颊。隔着薄薄的衣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肋骨的轮廓和皮肤的触感。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并非因为亲密接触,而是因为这种冰冷的触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怀中的少年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创伤,而她,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连日来强撑的坚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
她紧紧抱着怀中这个失而复得的少年,将脸埋在他依旧湿润的发间,随后再也抑制不住,绝望地啜泣起来。
无数个“对不起”混杂在哽咽和泪水中,在这个寂静的安全屋里,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她终于能够放纵自己,将内心所有痛苦和愧疚,低声倾诉给昏迷中少年。
她的哭泣并非软弱,而是积压太久的悲痛和自责的最终宣泄。
重生以来,她努力适应,小心翼翼地珍惜眼前的温暖,期盼能有不同的未来。
然而命运的残酷再次袭来,将她触手可及的幸福狠狠击碎了。
这一夜,义勇在无意识的寒冷和温暖的怀抱间挣扎,时而呓语,时而安静。
而雪代幸,则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和生命力渡给他一般,说了一整夜的“对不起”,直到嗓音嘶哑,眼泪流干,精疲力尽地陷入浅眠。
天光微熹时,一道光透过纸门的缝隙,柔和地洒入室内。
富冈义勇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深海和刺骨的寒冷中缓慢浮起,最先恢复的是被温暖包裹的知觉,然后,他闻到了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布料味道,和一丝极细微的清浅气息。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雪代幸安静的睡颜近在咫尺。
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眼角红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即使是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嘴角那颗小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一只手垫在脸侧,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义勇的海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但身体记忆里那份驱散了寒冷的温暖如此真实,让他瞬间理解了现状。
他没有动弹,也没有推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睫移到那颗熟悉的小痣。
昨夜的记忆模糊而破碎,但义勇依稀记得刺骨的寒冷,以及后来包裹住他,将他从冰窖里拉回来的温暖。
他就静静地望着她,没有惊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叩叩——”
纸门外传来两声沉稳的敲击声。
幸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刚好对上义勇平静的目光。
四目相对。
幸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昨夜所有记忆轰然回笼。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预想中的惊慌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安谧。
她看到了义勇眼中并无责怪,还有一丝……或许是感激的微光。
于是幸缓缓地,极其自然的收回了环抱着他的手。
“你醒了。”她望着少年恢复红润的脸颊,“感觉怎么样?”
“嗯,没事了。”义勇的声音因为高烧初愈而异常沙哑低沉。
这时房门被拉开,鳞泷左近次端着两分简单的早餐站在门口。他依旧带着那个天狗面具,看到醒来的义勇,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静的走进来将早晨放下,“看来烧退了。”
“是。”义勇低声回应。
鳞泷左近次并没有多言,只是对义勇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义勇垂着眼眸,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声音沙哑却冰冷,“黑色的怪物……动作很快……他吃了姐姐。”
如同扒开了那些深处血淋淋的伤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无言的沉痛。
鳞泷左近次听完后,缓缓点头,“袭击你们的,是鬼。”
这个词让幸短暂的怔住,只有一瞬间,接着她立马恢复原状。
鳞泷的声音低沉而肃穆:“那是以人类为食,畏日光,拥有再生之力的异形。鬼杀队,是数百年来以人类之身,持刀与它们死斗的组织。”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我是鳞泷左近次,鬼杀队的培育师之一,职责是为剑士之道筛选与锻造合适的继任者。”
“斩杀恶鬼的道路,遍布荆棘与死亡,绝非儿戏。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日。”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沉重如山,“你们,可有赴死的决心?”
没有任何犹豫。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义勇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有。”
他海蓝色的眼眸中,是毫不动摇、近乎燃烧的决心。
幸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目光看向义勇,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然后,她想起了茑子姐姐温暖的笑容,想起了衣柜缝隙里那片血红。
无论她前世经历了什么,这条路,都只会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颤抖,迎上鳞泷望来的目光,亦清晰而坚定的回答了“有”。
“很好。”鳞泷没有再多说,转身取出两柄陈旧却保养得当的木刀。
“吃完,休息片刻。”他将木刀放在他们面前,“然后从最基础的挥刀开始。”
阳光彻底驱散晨雾,明亮地照进屋内。
饭后,两人跟着鳞泷来到屋外空地。山间的空气清冷凛冽。
“先挥刀五百次。”鳞泷意赅地示范了一个最基础的劈砍动作,动作精准而充满力量,“做不到,就离开。”
没有多余的解释。义勇抿紧唇,眼中没有任何退缩,他模仿着动作,举起木刀,用力挥下。动作因虚弱而摇晃,姿态却异常认真。
幸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了木刀,她的手臂酸软,脚底伤口在站立和发力时隐隐作痛。
木刀比想象中沉重。
但她咬住了下唇,调整呼吸,回忆着那简洁却蕴含力量的动作,奋力挥出手中的刀。
破空声响起,微弱而笨拙。
紧接着,是另一道更为坚定、却带着吃力喘息声的破空声,来自她身边的少年。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额发。
空旷的山间,只剩下单调却执着的挥刀声,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迈向未来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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