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气出奇地好。
霍格沃茨山谷上的云雾比往常更早散去,我们一行人站在大门口集合。
“还有人没来吗?”布雷斯一边打哈欠一边四下张望,“我要开始计时了,迟到三分钟就自觉掏钱。”
“没有人会比你还晚。”潘西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已经在你宿舍门口把你拽起来了。”
“那是你情绪管理有问题。”布雷斯故作委屈地揉着头发,引来一阵轻笑。
我站在队伍稍后的位置,正系着斗篷的带子,忽然一阵熟悉的力道从身旁轻轻扯了扯我袖子。
“系错了。”德拉科低声说,靠得很近,指腹轻巧地替我理好歪斜的丝带,语气笃定又自然,“你总是会绕反方向。”
“那也不见你每次提醒。”我扬眉看他。
“留点机会给自己表现,”他一边替我把丝带收进斗篷领口,“不然你要怎么记得我是个有用的人。”
我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
霍格莫德不算远,沿着城堡外围的小径一路下行,路旁的松林还带着晨露的水汽。我们这一行七八人,说说笑笑地穿过铁栅栏,走进了村落的石板路。
比起冬天那种银装素裹的热闹,初夏的霍格莫德显得温和又闲散。三把扫帚门前挂着小木牌,上面写着“毕业生七折”;蜂蜜公爵外的橱窗里堆满了新款的跳跳蛙糖盒;连拐角的猫头鹰邮局也比往常安静许多,只有几只体型圆滚的猫头鹰打着瞌睡。
我们先去三把扫帚喝了黄油啤酒。
布雷斯果然被拱上了请客的位置,一边大喊“你们太卑鄙了”一边掏钱,酒杯碰撞的声音在木质桌子间此起彼伏。
“要毕业了,你们都打算做什么?”米莉森忽然问道。
“我妈想让我进魔法法律司。”潘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可我不想整天跟一堆法律文书打交道。”
“我爸说我去魔药研究所能帮他攒人脉。”布雷斯翻了个白眼,“真不想做个天天泡在锅炉边的继承人。”
“你呢?”德拉科忽然转头看我,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怔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杯壁上粘着的奶沫,缓缓道:“我想开一家炼金事务所,把我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继续完成。”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像是明白,又像是在告诉我他会记得。
蜂蜜公爵出来后,我们又去了二手书店、猫头鹰邮局,最后在斜阳西下时停留在霍格莫德车站的老石墙边。
布雷斯提议拍张合照——大家靠在一起,阳光从斜上照下,在每个人的肩头和发梢打上温柔的光晕。
“记住这一天。”他说,“毕业以后,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了买颗跳跳蛙而拉我狂奔三条街了。”
“是你自己想买。”潘西毫不留情地戳破他。
我们笑了好一会儿。
我和德拉科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只体型优雅的白猫头鹰停在店外窗台上,羽毛干净得近乎耀眼,爪子上拴着一封信,正静静地朝我们张望。
“好像是你的。”德拉科伸手解下信,眉头挑了挑,“是父亲的印章。”
他撕开信封,展开羊皮纸看了两行,便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只见笔迹一如既往地工整且不容置疑:
晚上九点,回庄园一趟。
庆祝你们即将毕业。
已为你们准备好晚餐。
——L.M.
那最后一个签名简洁得像是一种注视,不带多余情绪,偏偏让我心跳慢了一拍。
“他还真是擅长挑时间。”德拉科将信收好,“不过我猜他是真的准备了什么。”
“毕竟是我们快要毕业了。”我看着远处被晚霞晕染的天边轻声说,“他应该……也有些不舍。”
“也可能是舍不得你。”德拉科半开玩笑似的瞥了我一眼,却没等我接话便转身往村外走,“走吧,天色不早了。”
我没有应声,只是紧了紧斗篷,跟在他身边走过蜂蜜公爵的橱窗时,忽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凉意。
像是风,却又像什么别的——
那种直觉很细微,藏在人声喧嚣与落日余光之间。仿佛有一双目光正从街角黑影中紧紧盯着我。那感觉并不陌生,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熟悉——
我猛地回头。
街道空空荡荡,只有几位刚从书店出来的拉文克劳学生低声说笑着擦肩而过,一只猫头鹰从屋檐飞起,带起一阵羽翅的颤音。
“怎么了?”德拉科察觉我落后几步,转头看我。
“没事。”我压低声音,努力平静地说着,“只是……刚刚,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
他没有轻率地笑出来,只是眉头紧了紧,顺着我刚才回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向我伸出手。
“别走太远。”他轻声说。
我点点头,把手交给他。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像是一个锚,将我从莫名的不安中拉回来。
可当我们走过街角、准备穿过连通飞路网的小巷时,我再次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我背后。
夜色低垂,庄园外的火盏沿着石阶一路点亮,将整座马尔福庄园镀上一层柔金的光。
壁炉火已烧得正旺,香槟色的灯光在黑檀木的长餐桌上流转。
卢修斯已在主厅等候。
他站在壁炉前,身姿挺拔,银发在火光中泛着冰亮的光泽,像总是预知一切似的,视线越过门厅落在我们身上,眉眼淡然,却分明带着几分难得的放松。
“回来了。”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考试结束了。”
“刚刚结束。”我笑着回应,摘下斗篷挂在壁边的衣架上,“但成绩还没出来,现在庆祝是不是太早了?”
卢修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从银托盘上亲手倒了一杯红酒递给我:“我的庆祝向来不是基于不确定性,而是对结果的掌控。”
“你这意思是,我们一定能毕业?”我一边接过酒杯,一边轻轻挑眉,“要是我挂科了呢?”
这话一出口,餐桌另一侧的德拉科几乎没等我说完就轻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你如果挂科,那整个霍格沃茨恐怕就没有人能毕业了。”
我没忍住笑出声,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低估别人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唇角含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整个考试周你比谁都冷静,连布雷斯那种自称靠天赋活着的人都开始跟着你一起熬夜复习。”
“可不只是复习。”我佯装认真地说,“我还得安抚某些斯莱特林少爷考试焦虑。”
卢修斯此时轻轻敲了下杯壁,目光意味不明:“我记得那位某人,小时候一到考试就会因为考试帽子歪了一点点而闹脾气。”
“父亲。”德拉科轻咳一声,眼角抽了抽,“我以为我们说好了不提小时候的事。”
“但她显然乐意知道。”卢修斯随意一笑,看向我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柔和了几分。
我撑着下巴,扬眉:“我觉得我可以听你多讲一些,尤其是关于德拉科糗事的部分。”
“喂。”
德拉科皱了眉,却毫无威胁感地轻踢了我一脚,像是无声抗议。可下一瞬,他手指却落在我指背上轻轻一划,动作轻微得几乎像错觉。
卢修斯坐在主位,仿佛没有看到我们之间细微的互动,只是从容地品着酒,唇边不紧不慢地勾着笑意:“我相信你不会失败。比起担心结果,我更在意你是否相信自己。”
他的话说得极稳,却像是钉入心底那一点不安最深处的锚。
我静静望着他,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在杯中酒液微荡的光影里,感觉夜色温柔得近乎虚幻。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甜点盘里残留着几朵草莓塔上细致的糖花,烛光在银制餐具间晃动,映着卢修斯斜侧而坐的轮廓。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从容矜贵,手指轻敲着高脚杯杯身,像在斟酌某种语气。
“既然考试已经结束——”他忽然开口,声线不紧不慢,却透着一种稳重的预谋,“我想,是时候将接下来的安排提上日程了。”
我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他。
他平静地看着我,唇角噙着那种属于他独有的浅笑,目光没有回避,也不刻意示弱:“毕业之后,我们就该按照原定的承诺,完成婚约的仪式。”
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滞了一秒。
坐在我一旁的德拉科轻轻转头看我,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是静静注视。他并未出声打断,也没有表现出抗拒或异议。
而我心脏在一瞬间轻轻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从他口中听见那句话,终于有种真正靠近现实的实感。
我从不是一个需要浪漫铺陈的人。可这一刻,卢修斯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口,那些过往所有的约定、亲密、潜在的命运勾连,在这一瞬,像一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你说得好像我已经毕业了。”我扬唇试图掩饰心跳,语气却轻轻颤了些,“如果万一——”
“你不会。”卢修斯不等我说完,打断得干脆利落,“我从不为无把握的人投注马尔福家族的承诺。”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深邃而沉稳,那一瞬,我从中读到某种毋庸置疑的信任。
我的心仿佛被轻轻捧起,又沉入一汪柔波。那份承诺,不再只是家族盟约、权力联姻,它变得有重量,也有温度。
我低下头,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扬起,像是终于被某种暖意慢慢包围,连指尖都热了起来。
“……好。”我轻声应道,声音低却坚定。
餐桌另一侧的德拉科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地抬起杯子向我微微一敬,灰蓝色的眼中映着火光,也映着一丝我看不太清的情绪。他的唇角勾着,却没有笑出来,只淡淡道:
“我就提前祝你,马尔福夫人。”
我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只是突然间意识到:我已经站在了命运的交汇点上,眼前的这条路,不再只是一个承诺,而是,一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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