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什……什么章程？”
湘云望住公主那张夺人心魄的脸，话也说不利落了。
“你每日晚间，来我这里用饭。”
【百合任务开启：[日常] 承欢殿的晚膳。任务简述：每晚与昭明公主共进晚膳。赏：天机不可泄。罚：天机不可泄。】
“只这一件？”
【宿主触发了不得的天赋：“憨人憨福”。效用：自动滤掉九成九的儿女情长。】
“只这一件。”
湘云心里打鼓，拿眼不住地瞧她：“当真？”
“我几时诓过你？”
昭明公主慢慢转身，裙角在地上旋开一朵清冷的莲，“那便如此说定了。”
【天数有变，命格已入新局。[婚约]前置“承欢殿的晚膳”已接下。主线“驸马爷的求生六艺”就此开锣。系统正在推演天机，算你们白头到老的几率……罢了，变数太多，还有郡主这个大Boss，算不出来。】
【说句实在话，公主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既要陪着圣上用膳，又要应付各宫各府的宴请，哪里得空日日等你。大概率，这不过是给你个体面，叫你有个台阶下罢了。】
“公主且慢！这也太快了些！”
“怎么，史探花要出尔反尔？”
公主一双凤眼微微挑起，闲闲地看她。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
“绯墨，送客。”
【说亲议定。宿主拿一张画出来的饼，把自己卖了个干净。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得了这宗泼天的富贵，捧上了御赐的金饭碗。】
“史湘云。”公主忽然唤她全名。
不是史大人，不是史探花，是史湘云。
“你心里藏着什么，我不管。”
公主轻轻托起她的下颌，逼她仰面。“你只记住一句话……”
“你如今，是我的人了。管她是南安郡主，还是什么尔朱家的莽夫，都休想改变。”
湘云一双眼睁得滚圆。
公主已然转身，只留下一句清淡的话，散在殿内淡淡迷人的香气里。
“再过些时日，你随我同去秋猎。届时……我倒要瞧瞧，史探花的骑术，究竟如何。”
【啊这，她说的骑术，当真是骑马的骑术么？】
“给我住口！”湘云在心里咆哮。
一个大宫女应声进来，穿着秋香色的宫装，对着湘云端端正正万福。
湘云一肚子的计较还没来得及说，人便被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她只觉得脚下踩着棉花，也不知是怎么迈出这承欢殿门槛的。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啊啊啊啊你快闭嘴罢！”湘云心里又羞又恼，“我这是行缓兵之计！”
【是，是，缓兵之计。方才那脸红心跳，两腿发软，也都是计策？敢问宿主，这是哪一出计？莫不是美男计？哦，宿主是女儿身，那倒是我多虑了。】
“你懂个什么！”湘云嘴硬。
“我们各住各的院子，她便瞧不出我的底细！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寻个错处，一纸和离书，岂不两清！”
【宿主这话，怕是说给你自己听的罢。】
湘云站在承欢殿的白玉阶下，初秋的风吹过，她打了个寒噤。
【百合八卦系统·交互】
宿主“先婚后离”的计划，成功率大约是？
A. 100%，事业脑宿主说到做到，搞完事业就跑路。
B. 0%，先婚后爱双人副本开启，就等着真香吧。
C. 50%，取决于公主什么时候顽腻了。
D. -100%，不仅离不了，还得被公主殿下连本带利吃干抹净。
【系统评估：选项D的发生概率正在随公主的“有趣”值同步攀升。】
湘云不再理会，甩开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殿内，昭明公主看着湘云远去的背影，漾开笑。
【百合雷达，远程启动：检测到高浓度腹黑御姐气场。目标‘昭明公主’对宿主‘口是心非’状态进入愉悦观察模式。好感度 5，趣味值 20。】
“殿下。”绯墨轻声上前，“奴婢瞧着，史大人心里头，怕是真心有了殿下。”
【旁观者清模块已激活。NPC绯墨已看穿一切，并打算助攻。建议宿主与该NPC打好关系，或许能解锁隐藏剧情线索。哦，宿主不在，那算了。】
【不过这所谓的“宿主的真心”，现在还处于“见色起意”阶段。毕竟宿主有了南安郡主的前车之鉴，对于昭明公主这种有权有势而且地位高于她侯府千金的贵族美女，心里还是很有戒心的。】
“有趣。”昭明公主懒懒地歪回软榻上。
绯墨走近两步，压低了嗓子：“殿下。南安郡主今日行事，透着古怪。”
公主擎着一只缠枝莲纹茶盏，没搭腔，只从轻轻一声冷笑。
“古怪？那郑家的，她哪日不古怪。”
【前方高能。‘昭明公主’开启‘闺蜜吐槽’模式。宿主不在，本系统远程监控，独享这份快乐叭，嘻嘻。】
绯墨垂手侍立，耳朵却竖了起来。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公主搁下茶盏，磕在桌案上。
“她说有个故人，也叫史湘云。你信？”
“奴婢不敢妄议郡主。”
“你不敢，我敢。”公主转着腕上一只玉镯子，“郑婉宁那张嘴，三岁起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八卦模块启动。检测到高浓度瓜田气息。目标‘南安郡主’黑历史即将曝光。建议宿主速回吃瓜。】
绯墨大着胆子问：“殿下有凭据？”
“三桩。”公主悠悠哉哉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桩。她十岁那年，太后千秋寿宴。当着满殿命妇，她说梦见观圣人，许太后活到一百二十岁。”
绯墨掩住了嘴。
“太后赏了她一支赤金凤钗。不出三月，太后病重。若非母后寻来江南名医，太后连那年冬至都熬不过。”
【谎言评级：马屁精入门。成功率：50%。收益：金钗一支。风险：差点打入冷宫。综合评分：C 。】
绯墨吸了一口凉气。
昭明竖起第二根手指，眼底隐隐有笑意。“我十六岁那年。大理寺卿家公子与兵部侍郎家千金议亲。两家联姻，于太子哥哥大有助益。南安却跳出来要搅黄这门亲事。”
她摇摇头，补了一句：“只因她看上了那位兵部侍郎家的小姐。”
“她伪造情信，仿了大理寺卿那老头子的笔迹，信里写得露.骨不堪。大朝会上，那信不知怎地丢在金銮殿上。亲事告吹，老寺卿被御史弹劾‘为老不尊’，闭门思过三个月。”
绯墨瞪大了眼。这手段，忒狠辣了些。
“第三桩。”昭明竖起第三根手指，“去年秋狝。她说在西山寻到传说中的‘不醉泉’，泉水甘冽，千杯不倒。哄得京中一众王孙公子跟她跑了三十里山路。众人累得半死，只见她指着一口地窖。里面全是宫里偷运出去的‘兰陵美酒’。她说，喝最好的酒，自然千杯不醉。那晚西山里，一群人被她灌得东倒西歪，丑态百出。”
绯墨忍不住，笑出了声。
公主口中，这位南安郡主，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所以，”昭明下了断语，“她说有个叫史湘云的故人。这话比她府上八哥喊‘美人儿’还不可信。她不过是瞧着本宫对这新科探花青眼有加，要来插一脚，信口胡诌，凑个热闹，探探虚实。”
绯墨心中的疑团散了。
【啧啧啧，典型的狼来了的案子。妖冶迷人如南安郡主，也不能免俗。平日里说太多谎话，以至于现在说真话，公主亦不信了。】
殿内静了片刻。
绯墨又想起，自己伺候公主多年，见过无数青年才俊。例如那少将军尔朱豪，与公主青梅竹马，家世、人品、样貌，样样拔尖。
公主从未多看一眼。
连捉弄的心思都没有。
那些人甚至不配入她的局。
可这个探花史湘云……
“殿下，”绯墨觑着公主的脸色，小心问道。
“奴婢愚钝。这位史大人，虽有才情，生得也确实清俊。可……到底何处入了殿下的眼？”
昭明脸上的笑意之色淡了下去。
【核心问题触发。目标‘昭明公主’即将自曝择偶标准。此乃未来攻略关键情报。】
昭明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宫墙深深，灯火连绵如星河。
“你可知，世上最可怕的，并非困在笼中。”
绯墨屏住了呼吸。
“而是所有人都在你耳边说，笼子外面，什么都没有。”
公主转过身。她一双凤眼里，是少有的烦意。
“我自打生下来，耳边听的都是规矩。他们教我，公主当如何端庄，公主当如何温婉。公主的脸面，就是天家的脸面。公主的婚事，当择膏粱栋梁。往后生儿育女，老死在雕梁画栋的府邸里。”
“人人都捧着同一本戏文。生，养，嫁娶，生子，老，死。这世道好比一架天大的水车，你我都是车上绑着的木桶，随着它转，水满了就泼出去，空了再沉下去，转到散架为止。”
绯墨不敢接话。
她伺候公主十几年，从未听过这些剖心之语。
“绯墨，你瞧这大明宫，你瞧这京城，再瞧这整个天下。你把它想成一架最精密的织机。”
“织机要转得稳，上头的每一根经线，每一根纬线，都得在它的位置上。一丝一毫偏不得。循着定好的路数，织出早就画好的花样。”
公主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沉沉，似要将皇城都掩盖了。
“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是什么意思？就是被牢牢绷在了这架织机上。他的悲喜，他的爱憎，都被身边的千万根线牵扯着，规束着。他为了不断，为了这张网不破，就得时时修剪自己，好叫旁人看着顺眼。他是根好线，本分，有用。织机用着也顺手。”
“织机？”绯墨轻声问。
“一个说法罢了。”公主淡淡揭过，又说，“可史湘云，她不是那庞大织布机上的一根线。”
她口中含着这三个字，竟有些真心的欣赏。
“她是一阵风。”
“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一阵没规矩的野风。她不属于这架织机，她在所有花样之外。众人凑趣的热闹，她嫌吵。世人争抢的富贵权势，她瞧不上眼。这样的人，于这架织机而言，是异数。”
“一个异数，便是一个隐患。这天地的章法，便要启动起来，好拨乱反正。”
“你可知，这章法最厉害的地方在哪儿？”公主眼底冰冷起来，“它不用刀，不用剑。它只叫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活成一个样儿。你看久了，听惯了，自己就信了，以为那便是人世间的正道。”
“守规矩的人，心里安稳。因为他们陷在人情网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有无数条道理捆着。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那些网不住的人……”
公主停顿了片刻。
“那些自在独处的人，那些不在乎旁人褒贬的人，那些心里自有一片天地的人……”
“他们，是这架织机眼里的怪物。”
【深度解析：目标“李映雪”三观剖白中。核心观点已提取：她身为公主，厌恶规训，向往挣脱，却为身份所困。因此，对同样“不驯”的个体，有强烈的亲近欲。宿主，说你呢，报身份证号码的那种。】
绯墨听得半懂不懂：“那……史大人他……”
“史湘云。”公主念出这个名字，目光也软下来，“是我见过的，最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
“旁人中了探花，头一件事便是遍撒名帖，拜谒权门。”
“他倒好，头一个见的便是我，还是被迫的。张口就说，不想尚公主。”
公主笑了，颇为温暖。
“旁人被太子皇兄敲打，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磕头求饶。”
“他倒好，憋着一肚子气，像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来找我兴师问罪，恨不得与全天下为敌。”
“旁人削尖了脑袋，想攀附天家。他倒好，见我，恨不得隔出八百里远。”
绯墨也忍不住笑：“殿下这是……被人嫌了，倒喜欢起来？”
“喜欢。”公主认得坦然，“因为他不需要我。”
【警告！警告！检测到目标“李映雪”隐藏情志觉醒！当前兴奋点：被拒绝=被吸引。宿主，你前头那个南安郡主是这毛病，如今这位公主殿下也是这毛病。你到底是什么体质啊？吸引来的都是这样可怕又别扭的腹黑御姐。】
“他不要我的权，不借我的势，也不拿我当登天的梯子。”
“他的乐，不费什么。写两句诗，读半卷书，寻三五好友吃一壶酒。这些事，不必在琼林宴上掷千金，不必在应酬场中强说笑，更不必将自己的光阴，都耗在那些无谓的人事上。”
“他的快活，是极简单的。”
绯墨歪歪头，她听不懂“简单”二字用在此处的妙处。
且此刻她心下想的是，公主如何知道这史探花，平日里爱好为甚，如何消遣呢？莫非是早已启动了暗卫监视？
公主也未解释。
“你看这世道，这织布机，它要人人都飞跑，拼命花钱，拼命交际，拼命造出这太平盛世的假象。”
“勋贵们一掷千金，是给这机器添油。”
“世家们联姻结党，是给这机器拧螺丝。”
“官吏们迎来送往，是给这机器疏通关节。”
“人人都困在里头，耗尽自己的心血，榨干自己的精神。到头来，躺进名贵木材打造的棺材里，都想不明白自己这辈子，究竟是为什么活。”
公主叹了口气。
“而史湘云……”
“她是一阵吹进这铁笼子的风。”
“她告诉我，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
【情报归总完毕。目标“李映雪”择婿标准已明晰：不需她，不怕她，不攀她，且能让她窥见另一重天地之人。宿主，恭喜你，底层代码是英豪阔大，条条都对上了。】
【现在只余一桩难事……英豪阔大的宿主，预备如何在不暴露女儿身的情形下，与公主殿下成婚圆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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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公主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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