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探向她发髻间那支并蒂莲簪!动作迅疾,带着一种被激怒的狠厉!
李纨吓得浑身一僵,以为他要将那簪子扯下、摔碎,如同摔碎她此刻汹涌的委屈和愤怒!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等待着那刺耳的断裂声,等待着象征她所有难堪的源头被彻底摧毁。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并未发生。
那只手只是精准地、牢牢地握住了簪身,力道大得指节泛白,簪尖几乎要硌进她的头皮,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簪子并未被拔下,反而被更深地、更牢固地固定在了她的发髻里,仿佛一个不容置疑的烙印!
“你觉得我是在摆弄一个玩意儿?”贾珠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得如同闷雷在胸腔滚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被误解的、更深沉的东西。他猛地一用力,李纨的头被这股力道带着,被迫仰起,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那里面不再仅仅是疲惫和审视,而是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漆黑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混杂着被她的控诉刺伤的痛楚,还有一种不容错辨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占有欲!那眼神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纨的瞳孔里!
“李纨,”他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药味的苦涩和他独有的清冽,“你看着我!你给我看清楚!”
他握着簪子的手用力到颤抖,另一只手却猛地抬起,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将她那只手,强硬地、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他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咚!咚!咚!
掌心之下,隔着薄薄的衣料,是他心脏疯狂而沉重的搏动!那跳动如此剧烈,如此狂乱,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力量,透过她的掌心,狠狠撞击着她的灵魂!
“你告诉我!”贾珠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激烈,“这是什么?!这也是在摆弄玩意儿吗?!”
李纨彻底懵了!所有的委屈、愤怒、控诉,在他这狂暴的质问和掌心下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面前,瞬间被击得粉碎!她被迫仰着头,被迫承受着他眼中骇人的风暴,被迫感受着他胸膛里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狂乱的生命力!那心跳如此真实,如此滚烫,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她从未见过的、如此浓烈而直白的情感——那里面有怒火,有受伤,有不容置疑的占有,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痛楚?是因为她的话伤了他吗?
“我……”李纨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想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羞窘和难堪,她只是想保留一点可怜的尊严……她从未想过,会将他激怒至此,会看到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你剪下头发供在佛前的时候,”贾珠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你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头,说要替我受罪,要拿命换我活的时候……”他握着簪子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但那深潭般的眼眸依旧死死锁着她,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李纨如遭雷击!那夜冰冷的绝望,那剪刀落下时的脆响,那供奉在冰冷香炉里的断发……所有被她刻意深埋、以为早已结痂的记忆,被他用如此残酷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
“一个祭品吗?”贾珠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尖锐的讽刺,“一个可以随时献祭出去,换取我活命的物件?”
“不是!”李纨猛地尖叫出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巨大的委屈和被误解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她不是!她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她只是……只是绝望之下,唯一的、卑微的祈求!
“我……”她想解释,想告诉他,那只是绝望,只是走投无路,只是……只是因为她不想他死!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被汹涌的泪水呛得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和眼中巨大的、被刺伤的委屈,贾珠眼中那骇人的风暴似乎微微一滞。他握着簪子的手彻底松开了力道,缓缓滑落,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侧。他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那是懊悔,是怜惜,是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和……后怕。
“所以……”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种从未有过的、笨拙的试探,“你觉得我醒了,看着你剪断的头发,看着你为我熬红的眼睛,看着你守着我时那强撑的疲惫……”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她湿漉漉的脸颊,试图擦去那滚烫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
“我唤你一声‘纨娘’,想看你戴上这支簪子,想握着你的手,想让你坐在我身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沉重的情绪,“这些……就只是为了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只是为了让你难堪?”
他的质问,不再带着怒火,而是充满了沉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仿佛他所有的、笨拙的、甚至有些强势的靠近和占有,在她眼里都成了轻贱和羞辱。
李纨的哭泣渐渐止住了,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她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深陷眼窝里翻涌的痛楚和懊悔,看着他笨拙地为她拭泪的手指……掌心下,他胸膛里那狂乱的心跳,似乎也渐渐平复下来,却依旧沉重而有力,一下下敲打着她的掌心。
她忽然意识到,她方才那些激烈的控诉,那些“物件”、“玩意儿”的字眼,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不仅刺伤了她自己,更狠狠地刺伤了这个从鬼门关爬回来、似乎变得完全陌生的丈夫。
他不是在玩弄她。
他是在用一种近乎蛮横、甚至有些笨拙的方式,回应她那个绝望的夜晚,回应她用头发、用生命许下的献祭。他在试图……抓住什么。抓住这份他险些永远失去的、沉重的情意。
那声“珠大爷”,那支并蒂莲簪,那当众的宣示……都是他试图将她从“李氏”的躯壳里拽出来,刻上属于“贾珠之妻”烙印的方式。强势,甚至有些粗暴,带着病后初愈的偏执和对失去的恐惧。
“我……”李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我只是……只是……觉得难堪……那么多人看着……我……”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却不再是委屈的控诉,而是混杂着懊悔、心疼和一种迟来的、汹涌的理解。
贾珠看着她再次涌出的泪水,深潭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他笨拙地用指腹擦拭着,却越擦越多。他猛地将她按在自己剧烈起伏过的胸膛上!
这一次,不再是强硬的拉扯,而是带着一种笨拙的、寻求慰藉般的拥抱。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下巴抵在她散着馨香的发顶,那支并蒂莲簪的冰凉触感贴着他的下颌。
“别哭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恳求的沙哑,“……是我不好。”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彻底禁锢,“可我……不能看着你再用‘李氏’把自己藏起来。不能看着你……再把我推远。”
“你是我的妻。李纨。”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却又奇异地揉进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深沉的温柔,“珠大奶奶。”
这三个字,不再是冰冷的身份标签,不再是当众宣示主权的工具。此刻从他口中唤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温度,沉甸甸地落在李纨的心上,瞬间融化了所有残余的坚冰和委屈。
她僵硬的身体在他滚烫而带着药味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脸颊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听着那渐渐趋于平稳却依旧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带着颤抖的坚定力道……所有的羞窘、难堪、愤怒,都被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暖流所取代。那暖流带着酸楚,带着悸动,带着一种被彻底接纳和牢牢守护的眩晕感。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被他按在他胸膛上的手。不再是被迫承受,而是带着一种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回应,轻轻地、轻轻地覆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咚、咚、咚……
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透过掌心,传递着生命的律动,也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贾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生命里。他低下头,干燥微凉的唇瓣,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印在了她发间那支并蒂莲簪上。
冰冷的簪身,滚烫的唇瓣。
李纨浑身猛地一颤,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又像是被最滚烫的烙印灼伤。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更紧地依偎在他怀中,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心安又令人眩晕的气息。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这一次,不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混杂着释然、悸动和一种迟来的、汹涌的……归属感。
茶水间狭小的空间里,浓重的药味、清冽的男子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馨香,交织缠绕。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模糊地融为一体,拉得很长很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只余下彼此急促又渐渐同步的心跳,和那无声流淌的、足以融化一切隔阂的暖流。
不知过了多久,贾珠的身体忽然微微晃了一下,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松了些力道。李纨一惊,慌忙抬头,只见他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深陷的眼窝里,浓重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少爷?!”李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方才所有的旖旎和悸动都被巨大的担忧取代。她这才惊觉,他大病初愈,刚才那番激烈的情绪爆发和拥抱,对他孱弱的身体而言,是何等巨大的消耗!
“无妨……”贾珠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只是……有些乏了……”他试图站直身体,脚下却一个踉跄。
李纨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用尽全身力气撑住他,焦急地喊道:“素云!素云!快来人!”
素云和两个婆子闻声慌忙冲了进来,看到贾珠几乎要晕厥的模样,都吓得不轻,七手八脚地将他搀扶回卧房的榻上。
贾珠躺下后,便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呼吸急促而浅薄,眉头紧锁,显然极不舒服。王太医被连夜请来诊脉,捻着胡须,面色凝重。
“大爷这是心绪激荡,耗神太过,又兼外感风寒,引动了旧疾。”王太医开了一剂猛药,嘱咐道,“万不能再让他情绪大起大落,需得静养,精心照料,否则……恐生反复。”
王夫人闻讯赶来,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对李纨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埋怨:“纨娘,珠儿刚好些,你是如何照顾的?怎会让他……”
李纨低着头,心中又急又愧,如同油煎火燎。她不敢辩解,只能低声认错:“是儿媳疏忽,请母亲责罚。”
“罢了罢了,”王夫人看着李纨同样憔悴担忧的脸,还有她发间那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并蒂莲簪,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你也是辛苦了。好生伺候着,万不能再出差错。”
送走王夫人,李纨守在贾珠榻前,寸步不离。素云端来煎好的药,浓郁苦涩的气息弥漫开来。李纨小心翼翼地扶起昏沉的贾珠,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将温热的药汁喂进他干裂的唇间。
昏睡中的贾珠似乎极其抗拒这苦味,眉头紧锁,牙关紧闭,药汁顺着唇角流下。
“珠大爷……”李纨心中焦急,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唤出了那个早已刻入心底的称呼,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和哄劝,“乖,把药喝了,喝了才能好起来……”
或许是那声“珠大爷”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或许是那柔软的怀抱让他感到安心,贾珠紧蹙的眉头竟微微舒展了些,喉结滚动了一下,顺从地张开了嘴。
李纨心中一喜,连忙又喂了一勺。这一次,他虽依旧眉头紧锁,却顺从地吞咽了下去。
一碗药,就在这声声低柔的“珠大爷”的呼唤中,艰难却顺利地喂了下去。李纨用温热的湿帕子,细细擦去他唇角和下颌的药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喂完药,她又守了许久,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些许,才稍稍松了口气。素云劝她去歇息,她却固执地摇头,只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守着他。
夜,深沉如墨。屋内只余一盏如豆的灯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李纨坐得久了,腰背酸痛,眼皮也沉重起来。她强撑着精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贾珠沉睡的脸上。那张脸苍白消瘦,带着病容,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她想起茶水间里那个狂暴又脆弱的他,想起他胸膛里那疯狂的心跳,想起他笨拙却沉重的拥抱……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男人,正在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将她牢牢地纳入他的生命,不容她退缩,不容她再用“李氏”的壳将自己包裹。
她不再是那个在冰冷佛前献祭青丝的、绝望而认命的“李氏”。她是李纨。是他贾珠的妻。是珠大奶奶。
这个认知,不再让她感到窒息和难堪,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暖意。她缓缓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他微烫的肌肤,带来一阵心悸的暖流。
就在她指尖即将离开时,一只滚烫的手猛地从锦被中探出,准确无误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力道,攥住了她欲收回的手腕!
力道之大,带着病中特有的虚汗和灼热,烫得李纨浑身一颤!
她愕然看去。贾珠依旧闭着眼,似乎仍在昏睡之中,只是眉头再次紧锁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仿佛陷入了不安的梦境。他攥着她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指节用力到泛白,将她纤细的手腕牢牢禁锢。
李纨试着轻轻抽动了一下,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口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别……别走……”
声音极其微弱,破碎得不成样子,却像一根最柔软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李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所有的挣扎瞬间消散。她不再试图抽回手,反而顺从地任由他紧握着,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攥得更舒服些。
她缓缓地在榻边坐下,另一只手轻轻地、极其温柔地覆上他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背。那滚烫的触感让她心疼。她用掌心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轻轻地摩挲着。
“不走……”她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轻柔的声音低语,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在这儿……珠大爷,我在这儿守着你……”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贾珠紧锁的眉头,在她低柔的安抚和掌心的温暖下,竟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那狂乱不安的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稳悠长。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虽然依旧没有松开,却不再带着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反而变成了一种依赖的、寻求慰藉的紧握。
李纨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手臂被他紧紧攥着,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她静静地守着他,看着他沉睡中逐渐平和下来的面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似乎也柔和了下来,炭盆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摇曳的烛光下,她发间那支并蒂莲簪,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大手滚烫,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她的小手微凉,温柔地覆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一种奇异的安宁和沉甸甸的暖意,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悄然弥漫开来,将两人紧密地缠绕在一起。李纨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沉静,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圆满。仿佛那并蒂莲的寓意,在经历了漫长的寒冬和绝望的献祭后,终于在这病榻之侧,在这无声的守护与紧握中,悄然绽放出了第一缕微光。
她低下头,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蹭了蹭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背。那滚烫的肌肤,带着生命的温度。
“睡吧,”她对着沉睡的他,也对着自己悸动的心,无声地低语,“……我在。”
果然,一个同人女,干起同人来就是得心应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