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木叶隐村的轮廓在淡青色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日向族地深处,那座象征着宗家威严的古老宅邸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雾中显露出庄重而沉默的轮廓。高耸的围墙、笔直的檐角,每一块石板都仿佛浸润着岁月沉淀下的力量与规矩。
药师汐穿着一身素净的淡青色和服,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站在日向宅邸那两扇厚重、雕刻着族徽的乌木大门前,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引路的日向族人早已进去通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连清晨的鸟鸣似乎都刻意避开了这片区域,只留下风拂过庭院松针的沙沙声。
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一名身着日向传统服饰、面容肃穆的中年管事。他微微躬身,动作一丝不苟:“药师小姐,族长大人已在茶室等候,请随我来。”
汐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沉静的表情,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紧张或忐忑。她抬步,木屐踏在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玄关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微小的回响。
管事在前引路,穿过几重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枯山水营造出空寂的禅意,几株松树姿态奇崛,在晨雾中更显孤高。每一处细节都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古老忍族深厚的历史与不容僭越的秩序。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素雅的纸门前。管事轻轻拉开纸门,侧身让开:“药师小姐,请。”
一股混合着顶级玉露茶清香的暖意扑面而来。茶室不大,布置得极为雅致。地板上铺着洁净的榻榻米,正中央一张低矮的紫檀木茶桌。
日向日足端坐在主位,穿着正式的家主纹付羽织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依旧是那副刀削斧凿般的冷峻。他并未抬头,正专注地用小竹刷搅动着面前茶碗中的抹茶,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每一个细微的流转都带着古礼的厚重。
“坐。”日足的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客套。
汐依言在茶桌对面的客位跪坐下来,动作流畅自然,背脊挺直却不僵硬,双手安静地交叠放在膝上。她微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日足行云流水般的点茶动作上,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一门古老的艺术。
室内只剩下竹刷搅动茶汤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炭火在风炉中偶尔爆出的一两点噼啪轻响。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又被那袅袅茶香调和出一种奇异的张力。
终于,日足停下了动作。他将翠绿浓稠、泡沫细腻如雪的茶汤,用双手稳稳地推至汐的面前。深色的茶碗衬托着碧绿的茶汤,如同一泓凝固的深潭。
“请用。”日足抬起眼,那双纯白的眼眸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深邃、平静,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直直地落在汐的脸上。
汐双手捧起温热的茶碗,指尖能感受到瓷器细腻的纹理和恰到好处的温度。她微微颔首致意,仪态无可挑剔:“多谢日足大人。”
然后,她缓缓地将茶碗举至唇边,分三口,安静而专注地饮尽了碗中的抹茶,苦涩之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放下茶碗,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磕碰的声响。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静,只有茶香在无声地流淌。
日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汐的脸上,那审视的意味并未因茶道的礼仪而减弱半分。良久,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汐小姐,花火是日向宗家的血脉。你救了她,便是日向一族的大恩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请提出你的要求。只要在日向一族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必当竭力报答。”
报答。
这个词沉甸甸地落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它代表着日向一族的承诺,也像是一份无形的考卷。
汐抬起眼,迎向日足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坦荡地映着对方的身影,没有闪躲,也没有丝毫的贪婪或急切。她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极淡、极温和的笑容,如同投入古井的一缕微风,只漾起最细微的涟漪。
“日足大人言重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润,在安静的茶室里流淌,“救人之时,心中所想的,唯有眼前亟待援手的生命,何曾有过半分挟恩图报的念头?医者之道,在于济世,若因身份之别而踌躇,岂不是辜负了这身所学?”
她的目光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最朴素不过的道理,“能及时救下花火小姐,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本分。实在不敢当‘恩人’二字。”
她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既谦逊地消解了“恩情”带来的压力,又巧妙地抬高了医者的立场,将救人行为归于纯粹的职责与本心,无形中消弭了可能存在的“施恩”痕迹。
日足那如同冰封湖面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那双纯白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泽一闪而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他没有接话,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浅浅啜了一口,动作沉稳依旧。
短暂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炭火毕剥,茶香氤氲。
汐的目光缓缓移向茶室一侧半开的纸门。
门外庭院一角,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樱树在晨雾中静立。虽然花期早已过去,只剩下深绿的叶子,但那份静默的姿态,依旧能让人想象它春日繁花似锦的盛景。
她的眼神似乎被那棵树牵引,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远行旅人般的缥缈与一丝淡淡的眷恋。这情绪极其细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只漾开最微小的涟漪。
“木叶……”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如同叹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怅惘,“真是一个好地方。人们……很温暖。尤其是春日里,樱花绽放之时,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如梦似幻的花云之下。行走其间,连风都带着甜香。”
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庭院那棵樱树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往昔的花影,“这样的景致,这样的安宁……在漫长的游历途中,实在难得一见。”
她顿了顿,声音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怅惘似乎加深了一分:“只可惜,游人……终究只是游人。再美的风景,也终有离去之时。”
汐收回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空茶碗上,指尖无意识地沿着碗沿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安静。
她的语气平和,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季节与风景的、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却又在“游人”和“离去”这两个词上,投下了一丝极淡的、关乎自身处境的影子。没有请求,没有暗示,只是陈述一个关于风景与身份的事实,带着一点对美好事物的留恋,点到即止。
茶室内陷入一片更深沉的寂静。风炉里的炭火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窗外庭院里,晨风拂过松针的沙沙声,清晰入耳。
日向日足端坐如山。他纯白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汐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投向樱树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缥缈眷恋,那提到“游人”身份时语气里恰到好处的怅惘,那指尖在茶碗边缘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摩挲——都清晰地捕捉、拆解、分析。
她的言语滴水不漏,她的姿态无可指摘。她将救人的行为轻描淡写地归为“本分”,消解了“恩情”的压力。她表达对木叶的喜爱,仅仅停留在对樱花美景的留恋,如同一个普通少女对美好事物的天然向往。她提及“游人终将离去”,更像是一种对漂泊宿命的无奈感慨,而非任何形式的请求或暗示。
无害。这是她此刻呈现出的最强烈的特质。温顺、知礼、懂得分寸,带着一点对安定生活的向往,却又似乎安于漂泊的宿命。
然而,日向日足阅人无数,那双能洞察经络查克拉流动的白眼,更善于捕捉表象之下的暗流。
看似无害的表象之下,更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能力与近乎可怕的冷静。
日足的手指,在宽大的羽织袖口掩盖下,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瓷器与紫檀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圆润的一声“嗒”。
这声音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日足的目光重新落在汐的脸上,那审视的锐利似乎收敛了几分,但深处的探究并未消散。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做出某种决断后的笃定:
“樱花之美,确在长久。若真心喜爱此间花树,何妨……就此停驻?”
他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却又含蓄无比,没有直接的承诺,只是一个带着引导意味的建议。
“木叶,向来珍视有能力且心向此地之人。”
他没有说“留下”,而是用了“停驻”。他没有说“日向可以帮你”,而是点明了“木叶珍视有能力且心向此地之人”。这既是对汐之前话语的回应与接纳,又巧妙地划清了界限——最终的决定权与接纳方,在于木叶,而非日向一族。他给出了一个方向,一个可能的出口,却又将责任和后续的试探,轻巧地推向了更高的层面。
汐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日足此刻沉稳而深邃的面容。她脸上那丝怅惘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思索,最终沉淀为一丝谨慎的、如同初春新芽破土般微小却真实的希冀光芒。
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瞬间将话语咽了回去。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唇边一个极浅、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几分的弧度。她再次微微垂首,姿态恭敬而温顺:
“日足大人的话……汐,记下了。”
无需再多言。点到即止的试探,心照不宣的领会。茶碗已空,茶香渐淡。一场在寂静中交锋、于无声处落子的交谈,就此落下帷幕。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天光彻底明亮起来。
.
三天后的木叶隐村,气氛似乎并无不同。阳光穿过火影办公室宽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嘴里叼着那根标志性的烟斗,袅袅青烟升腾,模糊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墨迹崭新的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特别上忍?”日斩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他放下文件,抬眼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日向日足。
“日足,举荐一个十六岁、来历不明的游医直接获得特别上忍资格……这破例的程度,可不算小啊。”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质疑还是陈述。
日向日足身姿笔挺地站在火影面前,纯白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块坚冰。
“三代目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规矩是人定的,价值,需以能力与贡献衡量。药师汐此人,医术精湛,尤其对查克拉造成的经络损伤、毒素侵染,有着超出年龄的独到见解和处理手段。这一点,我族族医已多次印证。其品性,稳重、知进退,在危急关头所展现的意志与判断力,远超常人。”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猿飞日斩,加重了语气:“更为重要的是,她对木叶,心怀归属之念。一个拥有特殊才能、且心向木叶的医疗忍者,其价值,尤其是在当前木叶急缺医疗忍者的局势下,值得一次破例。”他并未提及花火之事,也未强调“恩情”,而是将重点完全放在了“能力”与“对木叶的价值”上,这是最具说服力的筹码。
猿飞日斩缓缓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他当然明白日向日足的分量,也清楚一个优秀医疗忍者的稀缺。日足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举荐,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拿起那份举荐书,目光再次扫过“药师汐”这个名字,以及旁边备注的“十六岁”、“游医”、“查克拉医疗方向专长”等寥寥几笔信息。
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烟斗里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嗯……”猿飞日斩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在文件下方空白处,拿起毛笔,蘸饱了墨。笔尖悬停了一瞬,随即沉稳而有力地落下。
“准。”
一个力透纸背的字,印在了文件之上。
“授予药师汐,木叶隐村特别上忍资格。医疗部特别顾问,权限等同特别上忍,具体职责由医疗部长安排。”猿飞日斩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日足,此事由你负责通知她。相关的身份证明、津贴、住所安排,会有人跟进。”
“是,三代目大人。”日向日足微微躬身行礼,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紧绷的肩线似乎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日向日足离开后,火影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阳光依旧明媚,青烟依旧袅袅。猿飞日斩却没有继续处理其他文件。他拿起那份刚刚签署的任命书,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片刻后,他对着空旷的办公室角落,沉声道:“出来吧。”
空气仿佛水波般一阵扭曲,一个戴着动物面具、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暗部成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办公桌前,仿佛他本就一直存在于那片阴影之中。
“三代目大人。”暗部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低沉而毫无情绪波动。
猿飞日斩将那份任命书轻轻推向前,指尖在“药师汐”这个名字上点了点,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
“查清楚她。从哪里来,父母何人,师承何处,过往经历……所有的一切。动用必要的渠道。”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缭绕的烟雾,“我要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木叶、又恰好救了日向宗家女儿的‘游医’,她的根……到底在哪里。”
“是!”暗部成员干脆利落地应声,双手接过那份似乎还带着墨香的任命书。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般,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办公室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猿飞日斩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木叶村鳞次栉比的屋顶和远处葱郁的火影岩。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升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
准予破例,是出于对日向和稀缺医疗人才的权衡。而调查,则是身为火影对这片树叶之下每一寸阴影的本能警惕。一个能力出众却无根无源的十六岁少女?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木叶的阳光依旧普照,但某些角落的暗流,已然开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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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火影办公室。
依旧是烟雾缭绕。猿飞日斩看着桌上那份薄薄的、几乎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报告,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暗部忍者垂首肃立在他面前,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只有声音透过冰冷的材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目标人物:药师汐。年龄:约16岁。首次出现记录:约一年前,于火之国东部边境小镇‘川之町’,以游医身份短暂停留半月,救治数名平民后离开。”
“在雨之谷长大,双亲因一次火灾逝世,遂进入孤儿院,机缘巧合下跟随一名身份未知的老游医学习医术,在老游医逝世后独自游历,曾在各国多地停留。无忍者学校或任何已知医疗忍术传承机构的修习记录。其宣称的游历路线,经查证应该属实。一年前进入木叶后,行为轨迹清晰:开设诊所,行医,接触人员多为平民及少量下忍、中忍,还有忍者学校一些同龄人,其中较为亲密者包括九尾人柱力、山中一族独女山中井野和平民忍者春野樱,其余无异常活动记录。”
“结论:目标身份背景和过往经历全部属实,可疑程度:低。”
“鸣人啊……”猿飞日斩低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烟斗的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报告纸,也穿透了眼前的迷雾。
“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暗部听令,重又隐蔽在黑暗之中。猿飞日斩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木叶的街道在阳光下熙熙攘攘,充满生机。
“等过几天工作没那么忙了,去找鸣人那孩子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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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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