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鲁诺彻底放弃了沟通,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米斯达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口香糖差点喷出去。他拍了拍手,结束了这场闹剧,声音懒洋洋的:“好了好了,特里休大小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她乐意当乔鲁诺的跟屁虫就让她当去呗,反正能干活就行。糙点就糙点,能打才是硬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克洛塔,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坏笑,“不过,小鬼,你身上这件衬衫确实丑得可以,跟个面粉口袋似的。改天找件合身的穿,别出去丢我们‘热情’的脸。”
没想到克洛塔立刻朝他做了个鬼脸,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回敬:“切!米斯达你那裤子才奇怪呢!跟斑马似的,花里胡哨!咱俩谁也别嫌弃谁丑!”
这番如同街头小混混斗嘴般的反驳,坦率又直接,让No.5在他耳边笑得几乎背过气去:“Boss!Boss你被怼了!她嫌你的裤子丑!哈哈哈!”米斯达额角跳了跳,瞪了笑得打滚的No.5一眼,哼了一声,转过身重新靠回树干,懒得再跟这个神经大条的小鬼计较。
克洛塔重新扛起那个沉重的木箱,浑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继续屁颠屁颠地跟上乔鲁诺的脚步。
特里休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直跺脚,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奈的叹息。
米斯达嚼着口香糖,目光追随着那道显得有些滑稽却又充满活力的身影,心想,这总部自从多了这个麻烦的小鬼,日子好像确实变得……有意思多了。
特里休深吸了几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行!绝对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丢人现眼!”
她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克洛塔身上那件松垮的旧衬衫和工装裤,语气斩钉截铁,“还有你这身衣服!跟捡破烂的似的!难看死了!现在!立刻!跟我走!我非得把你从头到脚改造一遍不可!必须让你学点规矩!”
说罢,也不管克洛塔愿不愿意,特里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拖拽着,气势汹汹地朝总部大楼内部走去。克洛塔被扯得一个趔趄,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但显然拗不过正在气头上的特里休,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拉走了。
米斯达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乔鲁诺,看来你的小跟班要遭殃了。”他对一旁始终保持沉默、但脸上也难掩无奈之色的乔鲁诺说道。
总部二楼,一间宽敞、几乎被各种衣物、鞋子和饰品堆满的房间,正是特里休的专属更衣室。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奢侈品仓库。特里休将克洛塔推进房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给我站好!”特里休命令道。克洛塔不情不愿地站直了些,但脸上依旧是那副臭臭的、不合作的表情。然而,当她收敛起平日里那种大咧咧的傻笑,微微蹙起眉头,沉默地站在那里时,一种奇特的气质便显现出来。她那瘦削却挺拔的身形,微黑的皮肤,轮廓分明的脸庞,以及那双即使带着不满也依旧显得深邃倔强的黑眼睛,组合在一起,竟透出一种野性的、带着神秘感的冷峻之美,宛如时尚杂志上那些难以驾驭的高冷模特。腰细腿长,身材比例极好,纤瘦却不失力量感,让她几乎能撑起任何款式的衣服。
特里休打量着她,心里的气稍微顺了一些,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底子是真的好,就是性格和行为太糟糕了。“哼,总算有点人样了。”她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身在衣架间快速翻找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淑女该有的站姿坐姿、说话语气、餐桌礼仪等等,像是要将毕生所学都灌输给眼前这个“顽石”。
很快,她挑出一条款式简洁大方的白色连衣裙,直接扔到克洛塔怀里:“换上!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克洛塔接过裙子,脸上写满了抗拒,但还是在特里休严厉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开始换衣服。当她脱下那身宽大的旧衣,换上贴身的连衣裙时,效果是惊人的。裙子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流畅的身体线条,衬得她双腿愈发修长笔直,纯净的白色与她微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嗯,还不错。”特里休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在视觉上,已经脱离了“工地小子”的范畴。她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款式简单、带着一点点低跟的白色单鞋,丢到克洛塔脚边:“穿上!总不能光着脚配裙子吧?像什么样子!” 克洛塔皱着眉头,看着那双明显不适合奔跑打斗的鞋子,一脸嫌弃,但还是笨手笨脚地套了上去。刚一站起来,就因为不习惯而晃了两下,差点摔倒。她臭着脸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的影像冷艳而疏离,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野性美感,确实像极了那些备受追捧的厌世脸模特。
然而,这形象维持不过三秒。
克洛塔一开口,或者说,一笑,那股高冷气质就瞬间土崩瓦解。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那两颗不是很明显的小虎牙,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充满了新奇和不解,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的阳光开朗小狗崽:“哇!特里休姐!这裙子好奇怪啊!走路都绊脚!还有这鞋,跟踩高跷似的,怎么跑啊?” 她还下意识地抬腿做了个踢踹的动作,结果差点把自己绊倒。
“噗——”倚在更衣室门口看热闹的米斯达再次破功,笑得前仰后合。他嘴里叼着根新的口香糖,白色亚麻衬衫敞着两颗扣子,懒洋洋地靠着门框,语气里满是调侃:“我说特里休大小姐,你这是白费功夫。我看她是狗窝里放不住金元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她那骨子里的土匪气,穿什么都遮不住!” No.5在他耳边笑得直打跌:“Boss说得对!她穿裙子就像给猴子穿衣服!哈哈哈!”
特里休被克洛塔的反应和米斯达的风凉话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她快步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克洛塔的后背,试图纠正她的站姿:“给我站直了!收腹!挺胸!谁让你跑步了?!你现在是学习怎么当一个‘女士’!不是要去干架!还有,不许傻笑!严肃点!”
克洛塔被她拍得一个激灵,努力挺直了背,收起了笑容,但表情立刻又变成了那种臭臭的、不耐烦的样子,在镜子前别扭地转了转,嘴里小声嘀咕:“这裙子连口袋都没有,我的小刀放哪儿……” 特里休简直要被她气疯了,大声呵斥:“不许带小刀!”
米斯达看着被特里休强行按着学习仪态、一脸生无可恋的克洛塔,心里觉得异常好笑,这小鬼,虽然麻烦不断,但这三个月下来,好像真的已经成了这个特殊“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了,哪怕是以这种令人头疼的方式。
日子在热情组织忙碌的日常和那不勒斯变幻的海风中又过去了一个月。这期间,针对迪亚波罗残余势力的清缴行动持续进行,尤其是在毒品网络的打击上。米斯达注意到,经历了几次实战后,克洛塔在执行任务时,反而变得越来越谨慎小心。
米斯达知道,她心底那份为父母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只是,那个与她父母之死直接相关的毒贩头目,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这似乎也让克洛塔在行动之余,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然而,生活中的克洛塔,依旧是那个神经粗大、对人情世故和自身处境后知后觉的傻丫头。这天黄昏,她刚结束一件跑腿任务,穿着那件被她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不明污渍的米斯达旧衬衫和工装裤,头发乱糟糟地回到总部庭院,就被早已等在那里的特里休截住了。
特里休今天换了一身干练的珍珠白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与庭院里刚回来的、显得灰头土脸的克洛塔形成鲜明对比。她二话不说,直接拽起克洛塔的手腕就往车库方向拖,动作急切。“发什么呆呢!跟我走!”
米斯达正好在二楼的露台上抽烟(虽然并未点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斜倚着栏杆,看着克洛塔被特里休拖得一个踉跄,脸上满是茫然和不解,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No.5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小声嘀咕:“Boss,你看你看,特里休又要抓她去‘改造’了!这次是要干嘛?”
露台下方,特里休已经拽着人到了她的那辆樱桃红阿尔法·罗密欧旁边。她松开手,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看起来相当高级的烫金请柬,用力拍在跑车的引擎盖上,发出“啪”的一声。
“米兰时装周,我的工作室临时缺个模特,跟我去凑个数。”她顿了顿,涂着漂亮指甲油的手指突然伸出,捏住了克洛塔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部轮廓,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设计师审视材料般的光芒,“哼,时薪可比你在这里给人跑腿打杂高得多,高五倍!而且——”她拖长了语调,带着一□□惑和不容置疑,“你可以穿上我亲手设计的新款衣服,第一个穿。”
米斯达在露台上看得分明,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设计师找到了心仪的活动衣架子,强行征用了。他甚至能想象特里休此刻内心的兴奋。而克洛塔,显然完全没抓住重点,注意力全被“高五倍”的时薪吸引了,还在那傻乎乎地掰着手指计算能买多少她最爱的蜂蜜蛋糕。
夕阳的光线斜斜照进半开的车库,勾勒出克洛塔的身形。米斯达不得不承认,抛开她那不修边幅的打扮和傻气的言行,这丫头的硬件条件确实没得说。176的身高,长期营养不良恢复后依旧纤瘦但充满力量感的体态,宽肩窄腰长腿,几乎是天生的衣架子。可惜……米斯达看着她下一秒就又咧开嘴傻笑,还下意识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这么定了!”特里休不容分说地拍板,然后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上车!我们现在就回工作室量尺寸,明天一早的飞机去米兰!”克洛塔还在原地发愣,直到特里休不耐烦地按了声喇叭,她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红色的跑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很快便消失在了庄园的大门口。米斯达看着跑车离去的方向,无意识地用力咬了一下嘴里叼着的香烟,直到尝到一丝苦涩的烟草味才发现,烟已经被他咬断了。
“Boss?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那个傻丫头吧?”No.5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屁!”米斯达啐了一口,将断掉的香烟扔下露台,转身大步走向总部大楼内部,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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