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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小屋里沉寂了很久,久到方涉川快以为白苏那一句其实是句梦话。

可是方涉川了解白苏,他分明是为了讲出这一句,所以困得脑袋磕上床沿也不肯睡,各种生硬的、不生硬的铺垫话讲了一大堆,最后才图穷匕见地想问师叔到底喜不喜欢他。

毕竟,已经被明确拒绝过一回,再讲喜欢,大概只能是在梦里。

一瞬间,方涉川心脏狂跳,握紧拳头,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而白苏侧躺在床上,面朝着小师叔打地铺的这一侧,为了遮掩紧张局促的呼吸声,憋得一张脸在黑夜里红得发烫。他们就像猎手与猎物,都清楚对方绝对没睡,可都彼此消耗着耐心较着劲儿。

这场“战役”愣是持续到了天边泛白。犟种叔侄俩谁也没赢,双双被睡眠打败。

这几日加起来睡的时辰还不够五根手指头,实在太累,一旦睡过去真跟死了似的。不知多久,叔侄俩是被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惊醒的。

那声音很近,应该就在三星望月附近的聋哑村,方涉川和白苏接连从床铺上弹起,跑出门查看,便见聋哑村里黑烟滚滚——那里被人无端炸出一个缺口,一群黑衣持刀的人正源源不断地经缺口涌入花谷,直奔晴昼花海之内暂时设立的病患区!

白苏的表情几乎空白了一瞬,急喊了一声“老神仙!”,就愣愣地大轻功掠向花海,方涉川逮都逮不住。一路上,他们没碰见多少从病患区里逃出来的,倒是有不少和他们一样跑来支援的江湖侠士往里逆行,见着黑衣打扮的就一通乱砍,速度之快,方涉川险些连人头都抢不到。

“妈的,是东瀛人!”

魁梧大汉半张脸都被溅血,抹着脸都嫌晦气。

方涉川实在是找不到白苏的影子,干脆撑伞浮空,脚步如浮光掠影地几个轻掠,闪身到队伍前头,迎上了一两个从里头跑出来的万花弟子。

“姑娘,里面怎么样?”

对方带着哭腔说:“病区已经被包围了,老神仙和裴大夫都还在里面!”

“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万花弟子,这么高——”

方涉川刚比划了一下,便听身后的江湖侠士一声暴喝:“快!集合人手,随我突围!”

方涉川默默无语,攥紧了手里的武器,转身飞快地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警示哨音的尖锐啸鸣声里,紫色的晴昼海中心浓烟四起,火光隐现。

接近花海深处,一路上,病人四散奔逃,帐篷窜起烈火。明亮火光之下,素白帐幔上映出的人影好像皮影戏,多的是带刀的东瀛人在疯狂追砍,总有落单的无辜病患被逼到角落。

江湖侠士们的速度都很快,蓬莱的逸尘步虚更不一般,但纵然如此,也还是亲眼目睹了血溅白帐、哭声凄绝的一幕又一幕。

方涉川剑眉一横,出手的都是凌厉的杀人招。伞面一开一合之间掀起风浪,伞柄一收一刺,真恨不能把这些人串成串儿地丢回寇岛。云漪振翅而下,几个起落间抓起敌人丢进旋风,方涉川视线一凝,一个也没有让他们活到落地的时刻。

但在花海捣乱的那些人像是韭菜似的,怎么杀也杀不完。

除了先前的一些喽啰,后来也有武功相当不俗之人,方涉川心下生出些疑惑,就听见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些……不全是东瀛人!”

眼尖的江湖侠士道:“这服制,是永王的人。”

“听说司徒一一也趁机在水月宫兴风作浪,还有人见到过香巫教的人!到底有多少势力在谋算万花?又为什么——是万花?”

听到“香巫教”三字,方涉川额间的神经剧烈抽痛起来。

为什么是箬笠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记忆里的哭喊声充满绝望,化作颅内风暴掀起一片刺耳的尖鸣。

他皱着眉,像是被瞬间拉回那段海滨噩梦里,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下意识地寻找身边的人,才想起白苏一开始就同自己走散了。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不知来自现实还是幻觉——

“小白!小白!!”

模糊的视线摇摇晃晃地对准了哭叫的女子,顺着她的视线,方涉川看到一顶燃烧的帐篷,以及帐篷角落瑟缩躲藏的一个身影。

“往外跑啊,小白!”

听见这个名字,方涉川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帐篷里火光掩映的人影扑过去,他一脚踹开熊熊燃烧的篷布和木架。倾倒的大火之下,一名万花女弟子无助蜷缩在角落,怀里正紧紧护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幼童。

万花女弟子惊恐地抬起头,劫后余生,双眼微红地含着泪水。

被叫做“小白”的幼童哭着扑进了女子的怀里,女子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地将孩子搂紧,连连向方涉川点头:“多谢你们救了小白的命,大恩大德……”

“大嫂,不哭了,先撤出去。”

方涉川忽然涌上一阵疲惫,但还是及时将他们三人护送了出去。再次折返的时候,便见大批江湖侠士围着几个万花弟子,几个万花弟子抬着不易挪动的病人,一众人冒着浓烟和箭雨往外冲。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支队伍很长,几乎蜿蜒进无尽的浓烟里。

“后面还有多少人?”方涉川问。

有人哽咽道:“好多大夫都没走,裴大夫说:万花医者,既得他人信任将生死交托,病患脱离危险之前,他们是不会撤的。可他们之中,大多人都不会武功……”

人群中静了一瞬,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大哥突然嚎了一嗓子,替众人做了决定:

“那咱们就把病人和大夫一同抬出来!他们不落下病人,咱们也不能落下他们!”

“对,花谷的大夫一个也不能少!”

“怕什么,咱们再杀回去就是——”

方涉川耳鸣得越来越厉害,他平日武艺不算差,更不是什么胆小之辈,可是这副躯体却像是被那小白庸医言中了一样,一个劲的怒火上涌,再一次惊惧交锋。到后面,他根本听不清人群到底在喊什么,只是跟着队伍往里冲去,视线急切地在人群里不断搜寻。

白苏,白苏……

方涉川还是那么讨厌他那个姐夫,教出来的孩子医术平平却满肚子仁心仁术。白苏他是顶尖的大夫么,会是病患的救命稻草么,药王老神仙和“活人不医”裴元坐镇在此,多一个白苏和少一个白苏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不是非得要他,他干嘛一定要凑进去添乱!徒惹家人担心!

方涉川一腔真肝胆,丝毫不妨碍他藏着那么一点偏私心,可就那么点私心,都写满了白苏的名字。

他知道这孩子不行啊。

医术不够,跑得倒快,不听话也就算了,人还跟兔子一样难逮。方涉川越找越气,越想,肺腑里腾烧的火焰燎得比花海还旺。他找得心惊胆战、气喘吁吁,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下了决心:

回去他一定把这小子腿给打断,拴在腰上!

窜起的火舌将原本就简陋的帐篷烧得破破烂烂,方涉川隐约听到一点异响,眯着眼,脚步无声地在帐篷的焦骸里穿梭,直到拨开烧焦了一半的草帘——

一道蜷缩发抖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眼底。

没由来地,方涉川心脏狂跳,走得近了,其他的声音就忽然变得雾蒙蒙的,他看见小师侄跪在地上,准确来说是伏在一个人身边,明明跪着,身形摇摇欲坠。他听见白苏极力忍耐却实难压抑的哭声,让人生出几乎本能的生理反应,耳内开始疯狂嗡鸣。

“爹……爹爹……”

方涉川脚步一错,站在门前,仿佛再没有力气走进里面。

草席微微摇晃,那幅景象在他眼前失焦一瞬,再清晰起来,白苏的位置就变成了一个三岁上的男孩,双膝陷进洇血的沙地里,抱着血淋淋的亲人号啕大哭。

“阿姐!阿爹——!!”

瘦弱的阿娘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将小男孩强行扯起来,捂住他眼睛的同时,也给那稚嫩的额间抹上一层亲人的血色:“小宝,你要记得…这不是香巫教的沧溟岛,是咱们的箬笠岛!要活下去,要有人记得这里的罪孽……!”

方涉川的视野再次摇晃起来,歪歪斜斜地迈出一步,扶住帐篷的木框才勉强站稳。

帐篷内,白苏固执地掀开父亲的衣服,赫然见到一道由后往前的洞穿的刀口如一块破洞,袒露在白大夫单薄的胸膛上。白苏泪如雨下,手上金针一根接一根地出手,精准无比地扎进父亲尸身毫无反应的穴位里。

“我这就、这就救你,会好的,小白的医术……你说过很好的对不对?”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从白苏身后覆住了他的双眼。

白苏本能地反抗,却嗅到方涉川身上熟悉的味道。小师叔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他的手掌,将那汗湿的金针一点点地从他手心里抠出来。

方涉川对上白苏哭成兔子一样的眼睛,喉咙立即像吞了刀片似的,肚子里的话几番吞咽踌躇,到最后竟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他只是徒劳地想,他不该骂姐夫的,姐夫再怎么不好,也把白苏生得玉树临风,教得明理知义。

错的是他,他什么都赶不及,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看着白苏唇线一点点紧抿,滚烫的眼泪落雨似的潸然,一口气接一口气抽不上来似的硬憋着哭声,低声道:“小师叔,我爹死了……”

绝望的痛楚随着一声“小师叔”终于放声而出。

白苏一头撞进方涉川怀里,嗓门嚎得比什么时候都大。人无助的时候就是这样,恨不得自己又变成了小孩子,只要哇哇大哭,爹娘就会手忙脚乱地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其中也会包括死而复生就好了。

这时,一道可疑黑影在篷布缝隙里一晃而过——

方涉川猛地抬起眼,左手抱着白苏没动,右手猛地掷出长伞,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人被贯穿心脏稳稳地钉在了树上,鲜血顺着银色的伞面流淌而下,落在花海白色的小花之上,摇摇晃晃。

“师叔在,哭吧。”

方涉川声音嘶哑,拍着他后背的动作仿佛在哄没长大的小孩:“哭完了,师叔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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