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诸连静的房门就有人敲了。他听出外面是昨天闲聊的小丫头中的一个。
“诸公子,你醒了吗?吃早饭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诸连静揉着眼睛,身上穿着一件白啦啦长袖衫,两条腿光在底下。小荷尖叫一声,手里脸盆“哐啷”摔在地上。
诸连静莫名其妙看着她,只听小荷通红着脸指他道:“诸、诸公子,这是女士睡裙啊!”
诸连静站着没动,他想了一想,觉得小荷可能是讨厌女性睡衣,连别人穿也讨厌。
幸而他没有什么起床气。关门换了常服才又出来了。小荷也镇定了些,换了新洗漱用品来。
聂公馆虽然身在大都市,但其实很有一点陈旧的规矩。主人早起洗漱都是有佣人服侍的。诸连静真有点怕小荷了,尽力推拒了她带着羞恼的尽心擦拭。
等到下了楼,诸连静心思已经很疲倦了。不过任务还等着他做,因此不能不强打精神。
聂筠春坐在餐桌前,桌上尽是一些寻常小菜,远没有昨晚启祥居的色味俱浓。
聂筠春微笑说:“小诸,来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口味。”
诸连静食不知味,只觉得脸上还有争抢毛巾时火辣辣的疼。小荷红着脸在后头不知干些什么,大概又要把这桩事和她的小姐妹说吧。
聂筠春仿佛很喜欢在吃饭时聊事情,开口问他:“小诸,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床很软。”
“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是应该好好休息。这几天我忙得走不开,否则也应该带你到申城各处逛逛。”
诸连静喝了口汤,等他下面的话。
聂筠春顿了一下,一口气说道:
“我想你今年正好二十五岁了,总是空玩也没意思。我预备让我的下属——杨璧君,带你到商行里历练历练,你看怎么样呢?”
诸连静把汤匙放下来。
一旁的杨璧君站出来。低头也不看诸连静,说道:“诸公子,我是聂老板的下属。从今天起就跟着您到商行了。”
这叫什么话,天天有这么个人盯着他,他还怎么做任务?
诸连静有些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蠢,因而问道:“为什么要去?我不能待在这里吗?”
“小诸,你听我说,诸妈妈一直盼着你成家立业是不是?她老人家走得早,这责任就由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担了。你还年轻,成家之类的还暂且不须考量,事业嘛,我看是可以立起来了。
“你在我的商行里做事,也不用担心受气受委屈,就当去见识见识,也是一个尝试。至于住所,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赶你走的。这间公馆我不大回来,就给你一个人住。”
聂筠春很诚恳地看向诸连静:“你看好不好?”
诸连静的任务还没开始就要离任务对象远远的了,这还得了?他当即争取:“不能由你带着我吗?我不要和那个杨璧君在一起。”
聂筠春说道:“璧君是从伙计干上来的,那些业务他比我懂。”
杨璧君也在旁边接口:“诸公子放心,在下绝对能胜任。”
“……什么时候去?”诸连静还想做点挣扎。
聂筠春沉吟了一下,说道:“宜早不宜迟,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下午你先跟杨璧君去逛逛商行,熟悉一下。”
之后无论诸连静再怎么尝试开口,都被聂筠春不轻不重地拿话岔开了。
好吧,诸连静忿忿想,你看我配不配合。
下午,杨璧君果然开车来接诸连静。
诸连静装得很老实的上车。前面杨璧君沉着嗓音介绍:“诸公子,我们先去商场里看看,我给您介绍一下聂氏百货公司的主要业务。”
诸连静看着窗外,汽车一点点驶离那两扇黑漆漆的大门。他心不在焉回复道:“不要叫我诸公子,叫名字就行了。”
“好的。诸连静。”杨璧君从善如流。
到了地方,果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商业中心。
诸连静在车里等了一会也不见杨璧君像昨晚给聂筠春开门一样给他开门。过了一会儿,他来敲车窗。诸连静不满地降下来看他。杨璧君笑眯眯说:“诸连静,下来啊。”
这人怪讨厌的。
诸连静轻巧地跳下车,趔趄了一下,只当没人看见。
杨璧君在前头领路。一到这百货商场来,他整个人好像凭空长高了三寸,说话都更大声些。
进门就有人迎接,对着他们叫道:“杨经理!这就是诸公子吧!”
杨璧君摆摆手,说道:“他不爱听人叫公子,叫名字就是了。”
随即对诸连静示意示意:“这是冯部长,管着营业部。”
一行人继而往里走。诸连静环顾四周,是顶好的瓷砖与穹顶。琉璃似的灯光垂落下来,照得大厅金碧辉煌。
由上到下几楼一次是家具、珠宝、绸布生意、日用百货。
杨璧君明显对这“包罗万象”十分得意,因此有意地显摆在这个乡下来的小纨绔身上。不过他也有一点犹豫——假如他看了这些花花绿绿,回头更不学好,这可怎么办呢?
这点忧虑随之被他抛诸脑后,他毕竟是和聂老板一起打拼出来的心腹,还料理不了一个小少爷么?
诸连静的目光很敏锐地盯紧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他们一帮人是从后头的“商务通道”进来的,显得就和一般顾客很不一样。一路走到大厅,杨璧君与冯部长的谈兴还是那么滔滔不绝。冯部长说个七八句,耗尽才华,才有可能从杨璧君嘴里挤出一句什么,但也足以冯部长捧着高高兴兴一会儿。不过看杨璧君的神情,也决计从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中感受不到厌倦。
诸连静看准时机,往门口撒腿就跑!
他个子不高腿倒长,一步迈出去别人都反应不过来。等到冯部长终于收起那满腹的墨水,诸连静已经冲出百货商场——管你历练个什么,休想我奉陪!
他一气跑出几百米,身后是几声急怒交加的呼唤——还夹杂了冯部长那墨水飞溅。诸连静一概不管,直到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回头一看,竟是杨璧君开着汽车来逮他!
他眼神不稳,脚步就凌乱。慌乱下跑进一个弄堂,迎面撞进一个怀抱。
怀抱热气腾腾,透着生气勃勃的热情,竟是个裸的。
诸连静也管不了许多,一门心思躲着杨璧君。把这个刚出洞的裸男硬推了回去。
他无头苍蝇似的拱了一番,没拱出怀抱。下一秒让那结实的臂膀一拉,连人带裸.男倒进一间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那透着一点光。
诸连静气还没喘匀,侧耳听不见杨璧君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这下好了,他心想,聂筠春不会再想把他弄远了。
脸颊上痒痒的,诸连静伸手去挠,却碰到另一双手。
他吃了一惊,抬头去看,一双黝黑的眼瞳紧紧盯着他,在黑暗中简直有点发绿。
手底是人家炽热的胸口,一鼓一鼓的,很有分量。
诸连静很少见地卡壳了一下,随即感觉到那双布满青筋的手一路向下,点过他的腰间……
“干什么?”他呆愣愣问。
男人发出低沉的一声笑,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腰带上。
诸连静一拳砸在男人眼眶上,听到一声痛呼后放下狠话:“找别人操.p.眼去吧你!”
打完跳出怀抱,三两步跨过门槛跑了出去。只留下还在打晃的帘子。
男人被打得踉跄两步,正好绊倒在一张床上。
身后发出一声惊呼,一个小模小样的少年扑过来捧住男人的脸,轻轻叫道:“这是怎么了?!杜二爷?”
男人揉揉眼眶,等少年拿来热毛巾捂在脸上。酥酥麻麻的触感从伤处弥散开来。少年一面服侍,一面听见男人嘟囔:
“……方才外头扯着嗓子找人的是不是杨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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