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睡觉的时候，栗原把空调温度调低，房门反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被子卷了又卷，安心地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后，他又睁开眼，“009，我感觉今天要发生点什么事。”
栗原的第六感有时很准，这是做保镖之后练出来的。
系统已经休息了，没人回答他。
栗原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在心里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烤全羊......
他放弃继续数羊，再数要饿了。
等栗原彻底进入深度睡眠，系统叮了一声。
栗原眼皮动了动，没醒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栗原腰酸背痛。
他梦见自己去给老板打hei拳，三两下就脚踩一堆壮汉拿到金腰带，结果陆群只给了他一毛钱。
梦都是反的，他怎么可能这么不值钱。
方谨行买了小馄饨放在桌上，是虾仁馅，栗原吃了两碗。
可能是做梦耗费太多体力，他真的好饿。
喝了几口汤，栗原突然停住。
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罗君的妈妈在门口又是拍巴掌又是念咒语，罗君的爸爸拉不住人，把门关上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发疯。
栗原贴着门听了一会儿。
先是女儿在门口发疯，现在妈也在门口发疯。
他大概理清了思路。
罗君父母已经确定死的是刘翠，不是罗君。
孩子刚出生时，他们发现是两个女孩，于是卖掉了不活泼的那个，留下了罗君，然后打算再生一个男孩。但后来罗君妈妈肚子里再也没有动静，他们最后认命，一心一意照顾留下的女儿。
方谨行贴过来，栗原往旁边躲，被两侧的结实手臂挡住，退无可退，他问，“罗君父母要坐牢吗？”
“不会，年代久远，追溯不了。”
栗原心里不是滋味。
出生就被父母拿去做交易，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最后就这么死了。
死后还被亲人咒骂。
这都是什么事？
罗君妈妈疯够了，又去拍门，让男人放她进去。
外面下着大雨，方谨行没关窗，雨水顺着窗户飘进来，把木质地板打湿一大块。
栗原去把窗户关上，又去拿拖把，把湿漉漉的地面拖干。
这是他最后一次问了，如果方谨行不答应，他就自己行动。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能不能带上我？”
方谨行想都没想就拒绝他，“你在家玩，别乱跑。”
栗原不说了，把拖把晾起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方谨行试图跟他讲道理，“外面很危险，你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我不想你再遇到危险。”
栗原心想，我待在你身边一样危险，我的清白危在旦夕。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不再争辩，翻着手机里的软件。
罗君的账号不活跃，偶尔发点动态，最新内容是一段惊悚的尖叫，背景音很杂乱，感觉是很多女人孩子的声音混在一起，依旧没有配文。
以前他还只是怀疑，现在几乎肯定了，罗君被抓到那个小山村去了。
她和刘翠因为某种原因互换了身份。
罗君在那边肯定也不好过，刘翠老公连自己的孩子都卖，不会对老婆多好。
他双手捧着手机，莫名犯困，怀着对方谨行的极度不信任，他回房间反锁了门，开始睡回笼觉。
等他醒来，方谨行已经出去了，留了张纸条让他乖乖在家，一定要听话。
栗原把纸条扔了，去方谨行房间拿了小短裙放包里才出去。
他记得曹放家的住址，在路上买了个果篮，然后登门拜访曹放的老婆。
他按了门铃，在门口站定，等门打开就喊了声，“嫂子。”
曹大嫂很热情，拉着他进屋。
“我老公说小方前几天找不到你，都快疯了，你回来了呀！”
“回来了。”栗原点头，开始撒谎，“为了让他高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曹大嫂都没问是什么忙，立刻答应。
栗原说他还想化妆，跟上次一样。
曹大嫂表情凝固。
栗原义正辞严，“他喜欢我这样，我是为了让他高兴才化妆的。”
系统啧一声。
栗原觉得自己脸皮很厚，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或者害羞。
上次是为了正事还好说，这次的理由很离谱。
但大嫂见多识广，帮他化了妆，还把上次用的假发也给他找出来，让他自己戴上。
栗原拿出藏在包里的小裙子，在大嫂震惊的目光下，去卫生间换了衣服。
他换好裙子出来后，曹大嫂惊呼，“希望我以后的闺女也这么漂亮。”
栗原：“……谢谢。”
雨后凉爽，裙子漏风，栗原没有防走光的意识，迎着风走到了烂尾楼。
他在最前面的那栋烂尾楼下面站定，风太大，吹得头发乱飘，他被假发糊了一嘴，把头发拨弄清楚后一个臭烘烘的乞丐已经站在他面前。
“太太，一个人啊？”
栗原面不改色，拿出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写了一句话。
“原来是哑巴。”乞丐看了一眼纸条，他认不得几个字，还得靠猜，乐呵呵的，“好说，我马上联系给他个能生的！”
栗原写的是老公嫌他生不出孩子，要他把自己卖了，换一个老婆。
乞丐去联系人了，声音很大，“这里有个好货，专门用来玩的！”
“009，到了地方叫我，如果去的不是那个山区，你就给我点蜡吧。”
系统很悲伤，“你怎么不听方警官话咧？”
栗原抿嘴，“他也不听我的。”
他们互相说不动对方，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应该做的。
就是这样。
但他不强迫方谨行，方谨行却想管着他。
这是不可能的。
乞丐带着栗原往楼房里走，来到一间地下室，指了指阴暗潮湿的黑色空间，让他在里面等着。
栗原在地下室站了一会儿，觉得冷，又上去。
还是之前卖小孩那波人，这次扛过来两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这帮狗人业务真是广泛。
两个少年身上都贴着号，几个人贩子商量着，其中一个人给栗原递了一杯水。
栗原闻出了奇怪的味道。
“009，这里面有迷药吧？”
“是的呢亲。”
“我喝了以后他们会占我便宜吗？”
系统算了一下，“不会呢，今天他们有点忙，心有余而力不足哦。”
栗原放下心，直接喝了小半杯水。
本来还有点怀疑他的几个人贩子现在都信了，这美人脑子有问题，她老公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猥琐表情。
可惜了，今天老板要他们把人都送到仓库去，不然他们能好好玩玩这个小美人。
栗原没多久就倒了，被人扔到车后座，跟两个少年昏睡在一起。
小货车载着三个货物开出市区，在国道跑了几个小时，驶向山里。车子绕着山路转了个弯，转到另一座山，午夜后才到小山村。
栗原紧闭双眼，听着周围的动静。
路很崎岖，车轮轧过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跟坐蹦蹦车一样，晃得人想吐。
前面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时不时咳嗽，往窗外吐痰。
后车窗是单面可见的，在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可以看到外面。
黑黢黢的天，一只鸟趴到窗户上，栗原盯半天，发现不是鸟，是只蝙蝠。
荒山野岭的，这时候被扔下去一定会死无全尸吧。
栗原小声打哈欠。
“009，到了叫我。”
系统：“......”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的宿主心真的大，简直就是没有心。
山路不好走，跌宕起伏到凌晨三点，停在了一个水沟边上，一只没毛的公鸡飞到车顶上，扯着嗓子打鸣，在车顶放飞自我，留下一泡屎。
栗原醒了，一脸起床气要炸出来的样子。
“亲，你的爱慕对象要来了哦。”
栗原眼珠谨慎地转了转，“方谨行这么快？”
“嗯？我说的是刘静她弟。”系统若有所思，“你知道他喜欢你？”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睡我？”
系统给他上了一课，深沉地说，“那些一night的情怎么说？”
栗原沉默。
也有道理。
跟方谨行认识没多久，方谨行就把他睡了，可能真不是因为喜欢。
两个少年也醒了，开始嘤嘤嘤找妈妈。
栗原听得脑仁疼，正要让他们闭嘴，车门打开了，两个少年一起保住栗原，瑟瑟发抖。
“呜呜呜姐姐，我们是不是要被卖掉了？”
栗原：“......”
听到后座传来声音，在外头放风的几个男人探头进来看。
“哎哟，两个小朋友醒了啊。”
“东子呢，快叫人来看看货！”
两个小朋友要把栗原的手臂掐青了，栗原慢慢睁开眼，阴森森地盯着其中一个。
那个小少年松开手，“嘤嘤嘤，对不起。”
另一个少年咦一声，“姐姐，你怎么把耳钉戴在耳朵后面，这样谁看得到啊。”
栗原满脸疑惑，摸了摸耳朵后面，抠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眯着眼看，这东西更眼熟，以前老是用。
一个迷你追踪器。
肯定是方谨行趁他睡着贴上去的。
方谨行是不放心他乱跑，还是拿他钓鱼？
“009，方谨行是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找到来这里的路？”栗原很郁闷，“如果是这样，他应该直接跟我说，而不是跟我绕这么大的圈子。我会帮他的。”
“可能是的呢，亲，他可是警察奥。”系统说得有点道理，“你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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