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真相（下）
凌久时踉跄着步子，走到浴室的窗户前，只是稍微探头，就看见了那刺眼的黄色警戒线。
尸体被发现了，如今房间里只剩自己，是不是当了替罪羊，凌久时此刻心里都已明了。
似乎是认了命，凌久时耳侧还有门口警员的询问和敲门声，他有些颓的靠在浴室的墙上，闭了闭眼睛。
身体累，但此刻，好像心更累一些。
凌久时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并没有太大的愤怒，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在想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出于生理的本能，还是对方真的混杂了自己的真心在里面。
相比门外不断急促敲门的警员，凌久时更在乎的是这个。
尸体上阮澜烛的指纹没处理干净，他逃脱不掉。
整个行凶抛尸的过程，他凌久时并没有参与，细细这么想来，自己也不一定是替罪羊。
阮澜烛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干。
可他跟自己一夜之后，提上裤子就走人，还把自己丢在了现在这警察群围的烂摊子里。
“凌先生，您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开门？”
警员在多次询问未果之后立刻武力破门而入，刚闯进房间就看见凌久时缓步从浴室走出来，目光淡淡的看向他们。
很快在警方对房间进行例行检查之后，凌久时就被带回警局去做笔录了。
房间里警方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当凌久时从警方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震惊的。
怎么可能……
昨晚明明……
凌久时做完笔录刚想离开，却被告知还要移步体检科再一次进行身体检查。
而其他来做笔录的人并没有这项检查流程。
“之前不是……”
“凌先生还是好好配合我们吧。”
刚想开口说的话被打断，带路的警员似乎知道下一秒凌久时要问什么，几乎立刻就接了话。
凌先生……
凌久时没在说话，低头听话的跟着警员走了，可那去体检中心的路才走了一半，正好走到一处拐弯的走廊，脑海里警员的那声“凌先生”，猛然触得凌久时心里的警铃大作。
那个房子是阮澜烛的，在未出示任何身份证件之前，破门而入的警察，大声的，立刻就喊出了自己的姓氏。
当时警方刚破门，都没完全进来，自己甚至都没完全走出浴室，光凭一个身影，来搜寻的警察就能知道他是谁？
那语气和说话的反应，更像是，早就知道房间里的是自己一样。
不对劲……
警局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又不是什么重点嫌疑犯，他们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还是他们已经怀疑到上次阮澜烛体检报告作假的事情，发现了自己fork的身份？
凌久时边那么忐忑的揣度，边跟在警员的身后走着，熟悉的体检中心，离得远远的，凌久时就看见了那个白大褂。
不是阮澜烛。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们之前认识？”
……
昨晚阮澜烛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白大褂见凌久时进来也没说话，动作娴熟的用针管将药瓶里的药液抽出，就挥手示意凌久时过去。
凌久时不傻。
他认得那医生手里的药——咪达唑仑注射液。
那是医院术前用于给患者镇定催眠用的，静脉注射1-5分钟之后，患者会陷入睡眠状态，对外界的感知度几乎就是无反应了。
可警局按理说是不会有这种药剂的。
体检也不会用到这个吧……
凌久时步子往后退了退：
“医生……不是体检吗？”
“这就是体检的正常流程，凌先生，把袖子撸起来吧。”
针尖随着医生的动作不断溢出晶亮的透明药液。
映在这房间里炽白的灯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有什么预感直接从脑海里攀附出来，敲打得凌久时太阳穴突突的。
要跑。
必须要跑！
只是转了个身，凌久时就能感受到背后的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沉，举着针管的手唰地就朝自己扎了过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凌久时刚迈腿跑到体检中心的门口，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我以为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晕在手术台上了。”
是阮澜烛。
虽然还没回头，但凌久时非常确定。
阮澜烛一把把敲晕的医生推到了椅子上，然后慢条斯理的依着身旁的桌子就靠在原地了：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好奇那群警察刚一踏进大门就知道房间里的人是我；好奇同一批嫌疑人里只有我被留下来，他们以‘体检’的名义要求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检查，而恰巧每次你都出现？我还能好奇什么？这些你不都心知肚明吗？”
凌久时情绪激动的时候语速都开始变快：
“这一桩桩一件件，从红绿灯旁的试探，到巷子里的偶遇，再到凶杀案的现场，你一步步引我到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
凌久时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更不喜欢被自己亲近的人，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虽然在阮澜烛的视角来看，两人可能就是露水情缘，单纯在fork和cake的本能牵引下滚到了一起，但凌久时从来没有那么想。
他克制自己想伤害阮澜烛的本能，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良知跟道德，毕竟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他从见到阮澜烛的第一眼，心里就升腾起无比强烈的熟悉感。
凌久时觉得，那夜寻着香甜气味到巷子里，阮澜烛走出阴影的瞬间，有种名为“怦然心动”的东西漫上了自己的胸口。
工作上接触的人很多。
见过面的凌久时都记不清楚，更何况没见过的。
但凌久时就是一眼记住了阮澜烛。
即使昨晚自己被压在了床上，自己也还是心甘情愿的说出了那句：
“把我绑起来……”
性向这东西凌久时不在乎，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左位，就如工作的时候自己精益求精的态度和冷冽的气质一样，可在昨晚暧昧的旖旎里，凌久时身体本能的想法就只有——顺从。
顺从自己的心，顺从阮澜烛所有的动作。
总感觉，这些都曾经发生过。
凌久时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甚至有的时候小张他们会说自己固执又死板，冷漠又疏离。
但一切的一切在阮澜烛靠近时发生的如此自然，凌久时再也找不出有什么比喜欢和爱更能解释的通的理由了。
因此他才更加气愤。
他生气更害怕，阮澜烛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非动了感情。
有些时候就是他丫的荒诞至极，纵使你知道他在骗你，知道他手染鲜血，可你还是，期待一个解释。
哪怕是掩饰也好。
“我只是想让你，看到真相。”
阮澜烛知道，他的凌久时一向聪明。
阮澜烛说这话的时候朝凌久时伸出手，示意凌久时牵着他。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凌久时脑海里猛地一刺，闪过去一个背光的身影。
那身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身影的动作也是朝自己伸着手。
在一片巨大的废墟之上，狂风摇曳，尘埃飞扬，那道坚毅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伸手。
“凌凌！”
遥远的朦胧里隐约冲出一句。
凌久时回过神来的时候，阮澜烛已经牢牢抓住自己的手，翻过窗户，一路疾驰狂奔的向警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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