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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邦尼】梦想是和男友一起前往兔星

巴塞罗那的午后阳光,带着地中海特有的浓稠暖意,固执地透过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在邦尼那头乱蓬蓬的白发上跳跃。他正专心对付面前堆叠如小山的拉面碗,红得像鸽血宝石的眼睛半眯着,满足得像只晒饱了太阳的猫——不,是兔子。我纠正自己。一只体型巨大、胃口也巨大的白兔子。

他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满足地呼出一口气,习惯性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甜蜜感开口:“啊,饱了。现在就想死掉也挺好呢。”

我的心立刻被一种柔软的、毛茸茸的喜悦填满了。果然!他又说了!这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念头。我越过桌面,伸出双手,准确地握住了他搭在桌沿的那只大手。指腹下的皮肤带着长期握球和训练留下的薄茧,有些粗糙,但掌心却出乎意料地柔软,带着温热的体温。

“邦尼,”我认真地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分享重大秘密的郑重,“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只长着猫爪子的兔子?” 我捏了捏他软乎乎的掌心,“你看,手这么软。猫爪子才这么软。”

他明显愣了一下,那双红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白色睫毛像小扇子,眼神里是一片纯粹的、茫然的空白。他大概还在消化“猫爪兔子”这种奇妙生物的存在逻辑。过了几秒,那总是习惯性上扬的嘴角才重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虽然困惑依旧清晰地写在眼底。

“这个嘛…我不知道哦。”他含糊地回答,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脸颊。

我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表情严肃:“嗯!我懂的!不能暴露身份,对吧?放心!” 我松开他的手,在嘴唇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邦尼看着我,那茫然似乎更深了一层,但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纵容的笑意取代。他伸出手,越过那些空碗,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力道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加油!” 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哄小孩似的温柔,虽然完全不明白我在“加油”什么。然后,他自然地收回手,又朝着吧台的方向扬了扬,对忙碌的服务生喊道:“再来一碗!加辣!”

我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看他熟练地用叉子卷起新端上来的面条,看他红宝石般的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一、二、三……旁边已经堆了五个空碗了。我的思绪又像断了线的氢气球,飘飘悠悠地飞走了。吃得这么多……上辈子一定是一只运动量超级大的兔子吧?整天在草原上蹦蹦跳跳,躲避狐狸和鹰隼,所以这辈子才跑得那么快,成了厉害的足球运动员?嗯,逻辑完美。

***

“松——开——离合!慢!慢!慢——啊!油门是让你踩下去不是让你跺下去啊!!!”

驾驶教练那饱含绝望、濒临崩溃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车顶棚,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瞪得像探照灯,死死盯住前方空荡荡的练习场道路,仿佛那里潜伏着千军万马。脚下,那该死的离合器踏板滑溜得像涂了油,每次我自以为精准地抬起,车子就猛地一窜,或者干脆熄火,像一头倔强的驴子原地罢工。

“方向盘!方向盘别抓那么紧!它不是你的敌人!放松!放松你的肩膀!我的老天……” 教练瘫在副驾驶座上,一手紧紧抓着车窗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早该听我老婆的……她说教有钱人家的小姐开车,特别是……呃……想法比较特别的,是折寿的活计……我现在信了,我真的信了……”

又一个陡坡起步。我深吸一口气,默念着教练教的口诀。手刹、离合、油门……松手刹的瞬间,离合器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猛地一弹。车身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引擎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彻底安静了。

死寂。

只有车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还有教练那沉重得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的呼吸声。

我僵硬地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他的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着。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张平日里还算和善的脸此刻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练习场尽头那堵光秃秃的水泥墙。

他用一种平静得吓人、仿佛看透红尘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知道吗,小姐?如果不是现在法律规定,开车撞死人,只要不是故意的,不一定判死刑……” 他慢慢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某种诡异的决心,“我现在,绝对、立刻、马上,就解开安全带,冲到你的车轮前面躺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眶甚至微微发热。

“教练……”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您……您竟然……”

教练没理我,继续用那种梦游般的声音说:“然后,砰!我们一起死掉,一了百了。殉情?哈……也算解脱吧……总比这样一点点被折磨疯强……”

“太感动了!” 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双手激动地离开方向盘(车子又抗议似的晃了一下),一把抓住了教练僵硬的胳膊,“教练!原来您也……您也想和我一起变回兔子吗?!我就知道!邦尼说想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人类果然都太痛苦了,都想回到最初的样子对不对?您真是……真是我的知音啊!”

教练的身体瞬间僵成了化石。他缓缓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聚焦在我脸上,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茫然而放大。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像一条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看我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看看我脸上那发自肺腑的、找到同类的感动和欣喜,最后,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车窗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练习场边缘的铁丝网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邦尼斜倚在一辆亮蓝色的跑车旁,那身巴萨FC的训练外套松松垮垮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那头标志性的蓬乱白发在午后的阳光下几乎在发光,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仿佛永远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灿烂笑容。他显然目睹了全程,此刻正朝我们这边挥着手,红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兴味盎然的光芒,像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喜剧。

教练的目光在我脸上和邦尼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最终,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像是肺部在哀鸣。然后,他猛地抽回被我抓住的胳膊,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重重地瘫回副驾驶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摆了摆手。

“……回家吧,小姐。”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求你……让你的……兔子男友……带你回家吧。今天的课……到此为止……我可能需要……紧急救护……”

邦尼非常自然地接过了送我回家的“重任”。回程的车里,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氛围。邦尼开车又快又稳,窗外的巴塞罗那街景——高迪那些奇异的建筑曲线、喧闹的市场、色彩斑斓的涂鸦墙——飞速地向后退去。

“教练说想和你一起变回兔子?”邦尼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饶有兴致地问,嘴角噙着笑。

“嗯!”我用力点头,还在为这份“理解”而激动,“他说宁愿躺在我的车轮底下和我殉情!一定是觉得做人太辛苦了!就像你总是说想死一样!对不对?”

邦尼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充满了纯粹的、没心没肺的快乐。“哈哈!殉情?听起来真棒!下次我们试试?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比如……”他歪着头,真的在思考,“圣家堂的尖顶上?跳下来一定很痛快,还能看到整个城市最后的风景……”

“圣家堂?”我的思绪立刻被带偏了,“听说它盖了一百多年还没盖好?外星人帮忙设计的吗?不然人类怎么会造出这么奇怪的房子?邦尼,你说外星人会不会也喜欢养兔子?我觉得兔子比猫猫狗狗可爱多了,安静,毛茸茸的……我一定会成为外星人最喜欢的兔子,不过当外星人的宠物要考证吗?”

“外星人的宠物资格证?”邦尼笑着瞥了我一眼,红灯停下,他伸手过来揉乱了我的头发,“那你要加油考哦!不过在那之前……”他指了指前方,“先考出地球上的驾照怎么样?教练看起来快不行了。”

“他不懂,”我撇撇嘴,整理着被他揉乱的头发,“他只是还没领悟到兔生的真谛。”

我们就这样,一个天马行空地畅想外星宠物和兔子转世,一个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你一言我一语,顶着车窗外偶尔投来的、看傻子似的目光,回到了我们那个位于格拉西亚区、堆满了奇怪收藏品的公寓。

***

今天又是考驾照无功而返的一天。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带着邦尼运动后淡淡汗味的气息,而是一股浓烈得呛人的、甜腻的铁锈味——是血。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玄关到客厅的地板上,蜿蜒着一大片刺目的、粘稠的猩红,在下午斜射进来的阳光里,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光泽。那红色如此浓重,几乎像是打翻了好几桶油漆。而在那片猩红的中心,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正是邦尼。

他穿着早上出门时那件白色T恤,此刻大半部分都被染成了深红,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的轮廓。他侧躺着,脸朝着门口的方向,那头乱糟糟的白发有几绺沾上了红色,黏在脸颊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白色睫毛覆盖下来,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睡着时做的美梦。左眼下那道小小的十字疤痕,在血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巨大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我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发出擂鼓般的、空洞的轰鸣。

没有尖叫,没有哭泣。一种奇异的、近乎平静的麻木感笼罩了我。我甚至没有立刻冲过去。我的目光缓慢地移动着,扫过那片还在缓慢流淌的猩红地毯,扫过邦尼安静的、了无生气的脸,最后,落在他垂在地板上的那只手上。指节分明,沾满了黏腻的红色。

兔子血……是什么味道的呢?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一种近乎实验般的探究欲,我慢慢地、无声地脱下鞋子,赤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较大的血泊,一步步向他走去。

冰凉、粘稠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我蹲下身,就在他旁边。浓烈的甜腥味直冲鼻腔。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试探性地,点在了他T恤下摆那片湿漉漉的、颜色最深沉的猩红上。

指尖传来温热粘腻的触感。我收回手,看着指腹上那一抹刺眼的红。然后,在一种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下,我把那根沾着“血”的手指,慢慢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舌尖尝到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极其强烈的味道——甜。浓得化不开的、带着一丝微酸的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是那种工业化的、廉价的甜味剂的味道,混杂着一股……番茄的酸味?

我困惑地咂咂嘴。

就在这时,脚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浓浓无奈意味的叹息。

“唉……”

我猛地低下头。

邦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清澈透亮,哪里有半分濒死的浑浊?里面清晰地映着我蹲在那里、含着手指、一脸困惑的模样。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计划失败”的挫败感和浓浓的、近乎宠溺的无奈。

“怎么不上当啊?” 他抱怨着,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我躺了好久,地板好硬,番茄酱也快干了……而且好冷。” 他动了动身体,那件被“血”浸透的T恤发出轻微的粘腻声响。

我的目光从他亮晶晶的眼睛,移到他还在抱怨的嘴唇,再移到他胸口那片湿透了的、散发着浓烈番茄酱甜酸味的“血迹”,最后,落回他那张写满“快哄哄我”表情的脸上。

“哦,”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伸手戳了戳他湿漉漉的T恤,“衣服脏掉了。黏糊糊的,还臭臭的。” 我皱起鼻子,“邦尼,你为什么不去洗澡?”

邦尼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是催他洗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着我,嘴角那惯常的笑容慢慢扩大,变成了一种更深、更柔和的弧度,带着点狡黠,又带着点纯粹的、亮晶晶的依赖。他就那样躺在一地狼藉的番茄酱里,仰头看着我,红眼睛弯弯的,像只等着主人抱抱的大型犬——不,是兔子。一只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然后理直气壮撒娇的白兔子。

懂了!

我立刻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语气带着一种照顾宠物的理所当然:“走吧,带你去洗干净。脏兔子是不能上床睡觉的。”

邦尼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晃眼。他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浓郁的番茄酱气味。他毫不在意自己满身的“血迹”,反而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指尖还残留着番茄酱的粘腻感。

“好!” 他响亮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快乐,仿佛刚才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他。

我牵着他,绕过地上那些黏糊糊的红色“湖泊”,走向浴室。他乖乖地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偶尔还故意踩一下地上的“血泊”,发出啪嗒的轻响,像个玩泥巴的小孩。

温热的水流哗哗地冲击着白色的瓷砖。蒸腾的水汽很快弥漫开来,模糊了磨砂玻璃隔断。邦尼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着他沾满红色“血迹”的白发和身体。那些粘稠的、甜腻的红色液体被热水稀释,变成淡粉色的水流,打着旋儿流入下水道。他闭着眼睛,仰着头,水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流淌下来,流过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左眼下那道小小的十字疤痕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番茄酱的味道被香波清新的柑橘香气取代。

我靠在洗手台边,看着他。水流冲掉了那些伪装,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湿润的白发贴在额角,皮肤因为热水而微微泛红,肌肉线条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柔和。没有了那些刻意的“想死”宣言和夸张的表演,此刻的邦尼,安静得像一只在雨中梳理毛发的巨大白兔。一种纯粹的、毛茸茸的喜爱之情在我心底膨胀开来。

“邦尼,” 我轻声说,声音在水汽里显得有点朦胧,“兔兔真的好可爱哦。”

水流声停顿了一下。邦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开那双被水汽浸润得更加清亮的红眼睛,隔着朦胧的水雾望向我。他的眼神很专注,带着点探究。

“你……” 他开口,声音被水声衬得有些低沉,“很喜欢兔子?”

“当然啦!”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最喜欢了!毛茸茸的,软软的,眼睛像红宝石一样亮晶晶的,安静又可爱。比人类可爱一万倍!” 我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白发上,想象着如果那真的是兔耳朵该多好。

邦尼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看着我,水流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他的锁骨上。水汽在他长长的白色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过了几秒,一丝浅浅的、意味不明的笑意在他嘴角漾开。他没再追问,只是转过身,重新将自己埋入温暖的水流中。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得格外欢快。我刚打开门,就被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香草、迷迭香和烤肉的霸道香气撞了个满怀。邦尼像一阵带着食物旋风的白毛风,卷了进来。他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附近高级熟食店Logo的硬纸盒,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捧着一小束……胡萝卜缨子?绿油油的,顶端还开着几朵不起眼的小白花。

“Surprise!” 他献宝似的把纸盒高高举起,脸上是那种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红眼睛亮得像燃烧的小火苗,昨晚的“番茄酱事件”仿佛从未发生过。他身上的巴萨FC训练服换成了干净的灰色卫衣,白发蓬松地炸着,整个人散发着阳光和烤箱的温度。“看!我带了超棒的美味回来!”

他把纸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

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带着油脂焦香和香料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盒子中央,一只烤得表皮金黄酥脆、泛着诱人油光的小型动物,以完整的姿态静静卧在垫底的烤蔬菜上。四肢蜷曲,头部微微歪向一侧,空洞的眼眶被厨师用某种小巧的香料填塞住了。烤制过程中渗出的油脂浸润了下方的土豆块和小胡萝卜,让它们也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和香草的芬芳。

“烤兔肉!”邦尼的语气充满了自豪,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我特意让主厨留了完整的形状!怎么样,漂亮吧?” 他拿起那束绿油油的胡萝卜缨子,献宝似的放在兔子的头部旁边,翠绿的颜色衬着金黄的脆皮,形成一种奇异又原始的视觉冲击。“看,还有它的‘复活节彩蛋’!” 他指着那束缨子,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只形态完整的烤兔子上。金黄的脆皮,蜷缩的姿势……这形态太过鲜明,瞬间和我脑海中那只巨大、柔软、总想变回去的白兔子重叠在了一起。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冲击感攫住了我。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邦尼,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带着一丝控诉:

“邦尼!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餐盒,“你怎么可以把做成食物的同类带回来?!”

邦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纯粹的、被我的逻辑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呆滞。他眨巴着那双红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盒子里那只香气四溢的烤兔子,再看看我,似乎大脑在努力处理“同类”和“食物”这两个词是如何被我强行关联在一起的。几秒钟的空白后,他眼底的茫然迅速被一种恍然大悟的、近乎狡黠的亮光取代。

“啊!这个啊!” 他猛地一拍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瞬间又绽放出那种极具感染力的、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笑容。他凑近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关于圣诞老人存在的秘密:“别担心!这只不一样的!它是特别的!它知道一个秘密哦!”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兔子烤得焦脆的耳朵尖,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笃信。

“它会在复活节那天……”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红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活——过——来!真的!我保证!所以我们现在吃掉它,完全没关系!它只是在提前休息,等待复活节的钟声!”

“复活节……活过来?” 我重复着,目光在那只烤兔子和邦尼写满“相信我”的脸上来回移动。烤兔肉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而邦尼的话……虽然听起来毫无科学依据,但涉及到“复活”、“重生”这种神秘事件,尤其对象还是兔子……

“真的吗?” 我半信半疑地问,语气明显松动了。毕竟,外星人都可能存在,兔子为什么不能在复活节复活?而且,邦尼自己就是兔子转世啊!他肯定知道一些人类不知道的兔子世界的秘密规则!

“当然是真的!” 邦尼用力点头,表情严肃得像个在教堂布道的神父,前提是这个神父有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和红宝石般的眼睛,“兔子的事情,我怎么会骗你?快!趁热吃!吃饱了,晚上带你去海边散步!复活节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见证奇迹!” 他不由分说地把刀叉塞到我手里,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烤兔肉的香气顽固地钻进我的鼻子,胃袋也开始发出轻微的抗议。看着邦尼无比确信的神情,再看看那只据说会在复活节“复活”的兔子……最终,对邦尼的信任以及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那点残存的疑虑。

“那……好吧。” 我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靠近腿部的肉。肉质非常嫩,汁水丰盈,香料的味道完美地渗入了纤维里。入口,是浓郁的肉香和香草的清新,外皮的酥脆和内里的柔嫩形成了绝妙的口感。确实……非常美味。

邦尼立刻眉开眼笑,自己也切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囤粮的仓鼠。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给我描绘着复活节那天,这只兔子会如何在我们餐桌上“啪”地一声跳起来,抖掉身上的香料,然后蹦蹦跳跳跑掉的奇妙场景。在他的描述下,这顿晚餐充满了魔幻色彩。我们分食了那只“会复活的兔子”,连垫在下面的、吸饱了肉汁的烤土豆和胡萝卜也一扫而光。

夕阳熔金,将巴塞罗那塔海滩(Barceloneta Beach)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白天的喧嚣渐渐沉淀,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舒缓的哗哗声,像一首永恒的摇篮曲。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咸腥,还有远处酒吧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弗拉门戈吉他声。

我和邦尼并肩走在被夕阳拉长了影子的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海风带着凉意,自由地穿梭着,带着湿润的水汽,顽皮地撩起我的头发,又去拨弄邦尼那头标志性的蓬乱白发,让它们像白色的火焰般在他头顶跳跃。他双手插在深蓝色运动外套的口袋里,微微眯着红眼睛,眺望着海天相接处那燃烧般的晚霞,脸上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宁静的惬意。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像温热的潮水,在我身体里缓缓流动,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喂。” 邦尼忽然开口,打破了海浪声的节奏。他的声音不高,被海风送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侧过头看他。金色的夕阳勾勒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左眼下那道小小的十字疤在柔和的光线下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红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他伸出手指,轻轻卷起我脸颊旁一缕被风吹得打卷的头发。

“你啊,” 他拉长了语调,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带着点审视意味的弧度,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从被风吹得泛红的脸颊,到同样被风撩拨得不安分的额发,“其实……”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享受我的好奇。

我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结论。是要说我像被风吹傻的海鸟吗?

他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我的耳廓,带着海风的咸味和他身上特有的、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宣布重大发现般的笃定,笑着说:

“——你才更像兔子吧?”

我愣住了。海风依旧在耳边呼啸,海浪声连绵不绝,但邦尼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我平静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我……像兔子?

是因为我此刻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像炸了毛?还是因为我刚才啃邦尼给我的胡萝卜时门牙用得特别卖力?或者……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同类?一个更接近他“本源”的存在?一个可以一起分享“想死”秘密的同路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瞬间注满了我的四肢百骸。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让我几乎要原地蹦跳起来。对!一定是这样!他终于完全认可我了!在他眼里,我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人类女友,而是一只潜力无限、正在努力“兔化”的同伴!

我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绽放出最明亮、最郑重的笑容,迎着他带笑的红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坚定地大声回应:

“嗯!邦尼,你放心!”

海风卷走了我的尾音,但我的承诺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底。我迎着他笑意盈盈的红眸,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一定——会做一只好兔子的!”

邦尼看着我,夕阳在他红宝石般的眼底燃起两簇温暖的小火苗。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像阳光融化了蜜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海风的微凉和熟悉的温度,重重地、又无比温柔地落在了我的头顶。

然后,他用力地、带着点恶作剧意味地,揉了揉。把我那头本就饱经海风蹂躏的头发,彻底揉成了一个疯狂的海鸟窝。

海风裹挟着我们的笑声,奔向那片被夕阳点燃的、永恒燃烧的地中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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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邦尼】梦想是和男友一起前往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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