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明明我和洁世一没有交往,但被他抓到和其他男人说话的时候,总会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自行车平稳地向前行驶,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耳畔,却吹不散我脸上骤然升腾的热度,更吹不散空气里那点凝滞的因子。洁世一那句“谁的电话?听起来……挺热闹的”像一枚小石子,轻飘飘地砸进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暗流涌动。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甚至有些刻意,反而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审问感。我的后背紧贴着他校服外套下坚实的背脊,隔着几层布料,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肌肉线条下蕴藏的不悦,像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的猛兽。
“啊……那个啊……”我干巴巴地开口,声音有点飘,脑子里疯狂运转,像一台过载的电脑在拼命搜索安全的、能转移他注意力的关键词。眼睛无意识地扫过街边商店橱窗里还没撤下的情人节促销海报,心念电转间,今天学姐课间闲聊时的话猛地跳了出来——她正和男朋友甜蜜抱怨着刚看完的新电影多么无聊又多么贵。
对!电影!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没怎么过脑子,话就冲口而出,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和生硬的转折:“哦!是推销啦!推销电话!烦死了!对了,世一君!” 我提高了一点音量,试图盖过自己话里的心虚,“今天情人节,学姐说新上映的那部新电影好像挺有意思的?虽然她说有点无聊……但海报看着还行?那个……要不要一起去看?” 说完,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外套下摆的布料。
这个邀请来得突兀又刻意,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接了上去。我屏住呼吸,祈祷着这笨拙的“贿赂”能生效。也许……也许看在这份“约会”邀请的份上,他能稍微放我一马?至少别再追问那个“热闹”的电话了?
前方洁世一踩踏板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稳。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晚风中蔓延了几秒,比刚才更让人心慌。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识破了我的小伎俩,准备继续追问时,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似乎缓和了一点点,但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
“电影?……好啊。”
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我悄悄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气。成功了!虽然代价是把自己莫名其妙地塞进了一场“约会”里。
“嗯!那就说定了!”我赶紧应下,生怕他反悔,“我看看排片,找个周末的时间告诉你!”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一路,气氛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夕阳的金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在熟悉的归家路上摇曳。洁世一骑得很稳,只是偶尔遇到减速带时,车身轻微的颠簸会让我和他靠得更近些。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我靠着他宽阔的后背,心思却像被风吹乱的柳絮,一会儿飘到那个被掐断的蜂乐电话上,一会儿又飘到那部不知所踪的《足球人生》游戏,最后重重砸回到身边这个少年身上——他答应了看电影。这意味着什么?仅仅是青梅竹马一起看场电影吗?我甩甩头,不敢深想。
车子拐进熟悉的小巷,远远就看见我家和洁家相邻的院门口亮着温暖的灯火。两家门前的小空地被打扫得很干净,洁阿姨和我妈妈的身影正站在门廊下笑着说话。
“回来啦!”洁阿姨眼尖,看到我们就笑着挥手,“世一,浅羽酱!”
“妈妈,洁阿姨。”我和洁世一同时打招呼。他利落地停好车,取下我们两人的书包。
上初中以后,尤其是随着课业和社团活动越来越忙,我妈妈作为单亲妈妈,工作更是常常分身乏术,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准备像样的晚饭。洁阿姨心疼我,也心疼我妈妈两头奔波的辛苦,某次就半开玩笑地提了个建议:“雪子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晚上,你和浅羽酱就过来我们家吃吧!反正多添两双筷子的事!我们家那口子也经常加班,我和世一两个人吃也怪冷清的,人多热闹!” 妈妈一开始不好意思麻烦,但架不住洁阿姨的热情和现实情况的窘迫,推辞了几次后也就默认了。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的常态。放学后,我和洁世一一起回来,洁阿姨和我妈妈轮流或者一起准备晚餐,然后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洁家那张宽敞的餐桌旁吃饭。
洁家的客厅永远弥漫着一种温暖的食物香气和居家的温馨感。今晚的餐桌上格外丰盛,大概是因为情人节刚过,洁阿姨做了不少我和世一爱吃的菜:炸得金黄酥脆的可乐饼、炖得软烂入味的土豆牛肉、翠绿的清炒菠菜,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味噌汤。洁叔叔今天难得准时下班,正坐在主位上看着晚报。
“哇!好香!”我由衷地赞叹,和洁世一一起把书包放到玄关的柜子上。
“快洗手吃饭!”洁阿姨笑着催促,“今天雪子姐也做了拿手的玉子烧哦!”
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看到我们,眉眼弯弯:“快去洗手,就等你们了。”
饭桌上很快热闹起来。洁叔叔问起世一最近的训练情况,洁阿姨则关心我女足部的比赛安排。我和世一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香喷喷的米饭,一边回答着长辈们的问题。气氛轻松而家常。
就在这时,我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是坐在我旁边的洁世一的膝盖。我疑惑地侧头看他,只见他正专注地夹着一块牛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然而下一秒,他放在桌下的手,极其自然又隐蔽地伸了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我放在腿上的手背。
我一僵,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用小拇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他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隐秘的亲昵。他的视线依旧看着碗里的饭,只有微微侧过来的脸颊和压低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目标:“……电影。”
“嗯?”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下午说的电影,”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气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耳廓,“……是什么内容?” 他问得很认真,那双蓝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像浸在温水里的琉璃,专注地等待我的答案。看来他真把这临时起意的“约会”放进心里了。
我的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内容?我哪里知道内容!学姐的原话是“无聊透顶,全靠男朋友的爆米花和可乐续命”!海报我也就扫了一眼,好像是科幻爱情?还是奇幻冒险?完蛋了!我当时只想着堵他的嘴,根本没做功课!
我眼神飘忽,不敢看他那双过于认真的眼睛,只能含糊其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又带点神秘感:“啊……那个啊……就是……嗯……挺特别的!时空穿梭什么的……具体嘛……去了就知道了!剧透就没意思了!” 我故作轻松地摆摆手,端起汤碗假装喝汤,掩饰自己的窘迫。
洁世一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了然和……极淡的笑意?他没再追问,只是“嗯”了一声,收回了桌下勾着我小指的手。那短暂而隐秘的接触带来的麻痒感,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浅羽酱,世一,”妈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她总是这样,恪守着传统的礼仪,尤其是在餐桌上。
“是!”我和洁世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坐直了身体,异口同声地应道,然后默契地低下头,专注地对付起碗里的饭菜。餐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我扒拉着米饭,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旁的少年。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干净利落。我知道洁世一喜欢我。不是那种懵懂的好感,而是少年人清晰、炽热、并且从未试图隐藏的心意。这份感情,就像他每天雷打不动等我上学放车的习惯一样,早已融入日常,成为我们之间无法忽视的存在。只是我迟钝,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很久。直到某一天,也许是他在球场上进球后下意识看向观众席寻找我的目光,也许是他默默替我挡开某些过于热情的追求者后平静无波的表情,也许是某个雨天他固执地把大半伞面倾向我而淋湿了自己半边肩膀……点点滴滴累积起来,才让我后知后觉地“开窍”。原来那份依赖和陪伴,早就悄然变了质。
然而,开窍归开窍,我暂时……真的没有恋爱的想法。足球部的训练、学业、还有每年千叶那场充满自由气息的夏日约定,已经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心神。而且,一旦涉及到“恋爱”这个词,所有人——朋友、同学、甚至两家的长辈——都会理所当然地、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将洁世一的名字放在第一顺位。包括他本人。他那份笃定和耐心,有时甚至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更让我警惕的是,长大后的洁世一,早已不是小学时那个被我一句话惹哭、需要我哄着“拉钩”的小男孩了。他变得沉稳、自信、目标明确,眼神里充满了力量感。那份容易害羞的特质虽然偶尔还会流露,但内核却坚硬了许多。这样的他,一旦尝到一点点“甜头”,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会不会像蜂乐回那样,把炽热的感情毫无保留地、甚至带着点不顾一切地表达出来?光是想到洁世一变成“蜂乐2号”,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专注地盯着我,说出直白到让人脚趾抠地的话……我就头皮发麻!所以,必须保持距离,不能给他任何错误的信号!绝对不能!
一顿饭在心思各异中吃完。我帮着收拾好碗筷,婉拒了洁阿姨切水果的好意。
“妈妈,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我朝妈妈说道。
“嗯,去吧。”妈妈点点头。
洁世一也站起身:“我也回去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似乎带着点未尽的话语,但最终只是说:“电影的事,等你查好时间。”
“嗯嗯,知道啦。”我含糊地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隔壁自己家,关上了房门。
房间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只剩下我的心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付洁世一……真是比踢一场高强度比赛还累人。刚走到书桌前,还没来得及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依然是那个让我心跳加速又头疼的存在——「蜂乐回」。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接通了电话,这次没刻意压低声音:“喂,蜂乐……”
“浅羽酱——!!!!”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蜂乐回元气十足、穿透力爆表的大嗓门,震得我耳朵发麻,“你终于方便啦?刚才怎么挂那么快?信号不好吗?我跟你说!那个球!你一定要听我仔细讲!简直是我蜂乐Special的究极进化版!……”
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应,就像打开了开关的永动机,开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下午训练赛那个被他吹上天的进球。他的语言充满跳跃性和画面感,仿佛足球真的在他脚下跳舞,对手笨拙得像木桩,射门的力量足以撕裂空气。我靠在床头,听着他兴奋得语无伦次的描述,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千叶那个简陋却充满魔力的球场,阳光下他带球奔跑时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眼睛,还有那永远用不完的热情。
听着他兴奋的声音,一个念头同样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就像我从来不敢在洁世一面前提蜂乐回一样,我也从来、绝对、不敢在蜂乐回面前提洁世一的存在。
这两个名字,在我的世界里,就是绝对不能相撞的星球!
蜂乐回的热情像盛夏的阳光,毫无遮拦,直白坦率。他对足球的执着和对我那份毫不掩饰的好感,都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侵略性。他如果知道在埼玉,有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甚至被所有人默认是“第一顺位”的洁世一……那个场面,光是想象一下,我就觉得眼前发黑。
蜂乐回会怎么反应?他可能会立刻跳起来,嚷嚷着要买新干线票冲到埼玉来“认识认识”这位“青梅竹马”;可能会在电话里刨根问底,用他那跳跃的思维问出无数让人无法招架的问题;更有可能……把他那份孩子气的独占欲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像护食的小兽。而洁世一那边呢?那个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占有欲和锋锐的少年,如果知道在千叶,有一个每年暑假都和我朝夕相处、教我踢球、关系亲密到随时打电话轰炸的蜂乐回……他的“低气压”,恐怕会直接升级为飓风!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古老的谚语用在他们俩身上,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预言。更可怕的是,在洁世一的世界里,能称得上“竞争对手”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我从未提起、却每年都占据我暑假大半时光的蜂乐回了。如果让洁世一知道蜂乐回的存在,并且意识到这就是那个“热闹”电话的来源……以他现在的性格,一旦“火力全开”……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绝对是世界末日级别的混乱!
电话那头,蜂乐回还在激情澎湃地描述着他晃过第三个人的细节:“……然后我右脚外脚背这么轻轻一拨!哇!那家伙的重心‘咻’地就飞出去啦!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浅羽酱你想象一下!是不是超级厉害?……”
“嗯嗯,厉害厉害。”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思绪还停留在那两个绝对不能碰面的少年身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捏着眉心,随口敷衍,“蜂乐,你简直就是天才。”
“嘿嘿!是吧!”蜂乐回得意地大笑起来,随即又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不过浅羽酱你刚才挂我电话好无情!我正想说千叶这边的河津樱好像比往年开得早哦!粉粉的一大片,可漂亮了!你下次来的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少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待,“……应该能看到吧?今年的暑假……也会来的吧?”
河津樱……千叶的春天。蜂乐回的声音里那份纯粹的期待,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我的心。那些在千叶海边、在简陋球场上奔跑的、无拘无束的夏日记忆瞬间涌了上来。我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嗯,当然会去啊。樱花……听上去很美。” 暑假去千叶,几乎成了我和妈妈,也是我和蜂乐回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太好啦!”蜂乐回立刻又高兴起来,声音恢复了活力,“那说定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最好的赏樱地点!我知道一个秘密基地!……”
就在他兴奋地规划着几个月后的樱花之约时,我房间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敲响了。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敲在我的心脏上。
我浑身一僵,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妈妈?她进来通常会说一声。难道是……
我猛地看向房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电话那头,蜂乐回还在喋喋不休:“……然后我们可以带便当!优做的饭团最好吃了!浅羽酱?你在听吗?浅羽酱?”
“蜂乐!等一下!”我几乎是尖叫着压低声音打断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捂着话筒,惊恐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外面站着一头随时会破门而入的猛兽。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没有继续敲,也没有出声催促。但那无声的存在感,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压迫力。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我手忙脚乱地对着话筒,用气声急促地说:“蜂乐!我、我现在有急事!超级急!回头打给你!先挂了!” 不等他回应,我以最快的速度按下了挂断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甚至听到了蜂乐回那头传来的、被掐断的、带着困惑的尾音“……酱?”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我死死盯着房门,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几秒钟后,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然后缓缓打开。
洁世一站在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斜倚着门框,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长,投在地板上。他换下了校服,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手里拿着一个……我的数学作业本?
“浅羽桑,”他开口,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你的数学作业本,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落在我家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动作随意。
落在他家了?这么巧?就在我刚挂断蜂乐电话的下一秒?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巨大的惊吓过后是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后怕。我看着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破绽——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如果听到了,听到了多少?那个名字……“蜂乐”……他听到了吗?
他站直身体,朝我走过来。脚步很轻,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我床边,将作业本放在我的书桌上,动作自然流畅。
然后,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终于完全看向我。走廊的光线从他背后打来,让他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锁定猎物的鹰隼,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慌乱失措的影子。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扫过我手里还紧紧攥着的、屏幕尚未完全暗下去的手机。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那目光像无形的探针,刺得我无所遁形。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的审判压垮时,他忽然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玩味。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现在……”
“方便了?”
珍惜这个还没有被一难迫害的洁世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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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是正宫胜似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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