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啦。我的眼前仿佛飘浮着这三个大字。
他看到了。他绝对听到了。不管是“蜂乐”这个名字,还是我慌乱挂电话时像地下党接头似的低吼,甚至可能听到了最后那声“浅羽酱”的回音!我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点强自镇定的演技瞬间灰飞烟灭,手里的手机变得像个定时炸弹,烫得几乎握不住。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冻硬的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刮得喉咙生疼。我只能像条搁浅的鱼,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连贯的音节。
“作业本……”洁世一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像没有一丝波纹的深潭,目光却锐利如钉,穿透那片凝固的空气,牢牢锁在我脸上,“收好。”他把作业本往我书桌深处又推了推,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折磨人的从容。
然后,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现在,”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不容错辨的寒意和……一丝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的、冰冷的嘲弄,“方便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我脱口而出:“没、没什么!是学姐!就是下午说起电影的那个学姐!”谎话像劣质肥皂泡一样飞快地冒出,脆弱的泡泡在洁世一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啵”地破裂,连点水花都没剩下,“她……她非要跟我讨论看电影穿什么衣服比较好!特别兴奋!根本刹不住车!所以我、我才说晚点再打给她……”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心虚得快要钻到地毯下面去。这理由,连我自己都不信。学姐会为了看电影着装这种小事疯狂连环call?
洁世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倚着桌沿,抱起双臂,这个姿势将他肩臂流畅漂亮的线条展露无遗,也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得让人窒息。那双蓝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明,清晰地映着我惊慌失措的影子。房间里只剩下我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擂鼓一般。
“哦?”他终于动了动薄唇,发出一个单音节词。没有疑问,只有纯然的判断和洞察。那音调轻飘飘的,带着一种“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的冷然。他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出拙劣的独角戏。那表情分明在说:江田浅羽,继续编。
完了。在他面前,我的谎言无所遁形。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耻感涌了上来,几乎将我淹没。我像一只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逃的小动物,徒劳地想要蜷缩起来。在他那洞若观火的目光下,任何遮掩都成了跳梁小丑的表演。
大脑一片混乱中,求生的本能让我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我猛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一个标准的、不带任何玩笑成分的投降姿势!
“我投降!洁世一大人!”声音因为紧张带着点颤,甚至有点破音,“我真的、真的没有谈恋爱!不管是在网上还是现实里!都没有!”这笨拙的举动和突兀的称呼脱口而出,我自己都傻了。
洁世一显然也没料到我会来这出,抱着的手臂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那双蓝眼睛里的冰冷审视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被一种纯粹而清晰的错愕取代。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搞行为艺术?
豁出去了!我趁着他愣神这宝贵的半秒钟,抓住机会噼里啪啦地往下说,语速快得像要证明清白: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吧!马上要考高中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东京!千头万绪的!”提到升学,我的声音稍微稳定了点,试图用客观现实说服他,“你更不用说了,你是要成为职业球员的人!埼玉县最强前锋耶!训练强度那么大,目标那么明确!哪还有时间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稍微喘了口气,偷偷瞄他。他似乎还在消化我前一句的“升学说”,眼中的锐利稍减,但那份深究依然存在。不行,力度还不够!得把他拉下水!
“而且!”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未经思考地,“洁世一,你……你在我身边的存在感那么强!”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了一下,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整天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偶尔也一起吃饭写作业,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我越说声音越小,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埋怨和……尴尬的真相,“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哪个……稍微有那么点意思的‘雄性生物’……”这个词用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羞耻,“他想靠近,他也得掂量掂量啊!不都是得……偷偷摸摸的?”我努力做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企图把他也塑造成阻挠别人靠近的“守护神兽”形象,好像这不是我心虚的真实原因之一一样。
漫长的沉默。
洁世一依旧抱着双臂,维持着那个靠桌的姿势。但刚才那股仿佛能将人冻结的冰冷气场,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看着我,眼神里的错愕渐渐被一种更深、更难以解读的情绪取代。那不是相信后的释然,也不是被说服后的认同,反而像是……一种带着点无奈、一丝了然、或许还有些被我强行塞了个奇怪角色的憋闷?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但眉头却没有完全舒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在压下某种翻腾的情绪。
过了半晌,他才用一种妥协又带点沙哑的声音开口:“……理由很烂。” 他放下手臂,那动作带着点“真是败给你了”的无力感,“但……暂时接受。”
我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一声落回了胸腔,虽然还残余着惊悸后的狂跳,但总算能呼吸了。危机……暂时解除?大概吧?只要他别再深究那个“存在感强”具体是什么意思……
“电影,”他显然不想在那个让我难堪的话题上继续停留,生硬地转了回来,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你查时间了吗?周末?下周?”
我如蒙大赦,赶紧接话:“啊!查了查了!”其实就刚才吃饭间隙瞄了一眼APP,“明……明天周六下午一点半那场?时间应该没问题?看完回来还早。” 我小心翼翼地提议,不敢说“晚上场”这种敏感时间。
洁世一没再纠结时间点,点了点头:“好。一点半。自行车。”
“嗯!”我用力点头,感觉像刚从战场上劫后余生。
***
周六下午一点,阳光正好。我坐在洁世一那辆黑色山地车的后座上,双手习惯性地抓着他腰侧的衣服。风迎面吹来,带着埼玉初春下午特有的、暖洋洋中带点清爽的气息。
虽然是一起去看电影,但气氛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旖旎或轻松,反而残留着昨天那场无声硝烟后的微妙尴尬。洁世一骑得很稳,速度不快不慢。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在路口提醒我一声“坐稳”。后背线条挺直,带着一种专注骑车、心无旁骛的气息。
但我知道,我们都在不约而同地回避着某些东西。
说起来,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看过很多次电影。动画大电影、贺岁档的合家欢、甚至一些浅显易懂的科幻或童话改编。但那无一例外,都有家长陪同。三个大人,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排,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爆米花都是分成两份,各吃各的,绝不会出现手碰到一起的情况。像这样,只有我们俩,以“同学朋友”的名义单独前往电影院……还真是头一遭。
这种感觉很奇妙,带着点新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入陌生领域的、小心翼翼的紧张感。
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有节奏。我看着眼前少年挺拔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后颈干净清爽的发际线上,忽然开了口,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
“世一君,那个……我可能……高中真的会去东京。”昨晚被盘问时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不如趁机再确认一下他的想法,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思绪。
前方洁世一踩踏板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仿佛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只有一句平静的回应顺着风飘回来:
“嗯。我知道。”
他的平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但紧接着补充道:“还在考虑……就是觉得,东京的选择可能更多一些,女足的强校也多……”
“想去就去。”他截断我的话,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支持,“那是你自己的未来。”
暖意流过心间。无论我们之间存在着多么复杂的暗流,在这件事上,他给我的始终是最纯粹的肯定和支持。
然而,他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来,音调没有提高,却像无形的绳索,轻轻地、却带着十足的韧性缠绕过来:
“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在风中很清晰,“去了东京,也不要随便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拐跑了。”
“……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拐跑”具体是什么。
他没有回头,补充道:“……不要谈恋爱。”语气不是商量,更像是一种提前打下的烙印,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现在不是像小孩子那样,可以随便玩玩的年纪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我忍不住抗议:“喂喂!洁世一,你好像只比我大四个月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四个月!以前他可从来不会用年龄压我,更不会摆什么哥哥的架子!怎么长大了反而莫名其妙地染上了这种“年长者”的说教属性?尤其是涉及到“恋爱”这种话题的时候!
“年龄不是关键。”他避开了“哥哥”这个称呼,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份量,“关键是,不行。”
“……”我被他这套逻辑堵得哑口无言。这算什么?青梅竹马的专属“恋爱禁止令”吗?我气鼓鼓地瞪着他的后脑勺,却无法反驳。他的“不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直接丢了过来,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给。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昨天挂断蜂乐回电话时的惊惧感和此刻的憋闷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为了避免争吵毁掉这好不容易“和平”开始的“约会”,我干脆闭上了嘴,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到了东京……哼!
昨晚挂断电话后的惊心动魄,可不仅仅只有洁世一这一位男主角。在我惊魂未定地打发走洁世一后,手机果然如同预期般再次发疯地振动起来。不是来电,是蜂乐回的LINE信息轰炸,像急促的鼓点一样密集地砸进手机。
「浅羽酱?!???」
「发生什么了???」
「电话怎么断了???」
「有坏人吗?????地址给我!我马上来!」
「出什么事了快说啊啊啊!」
「人呢?????」
「(っ°Д °;)っ」
「该不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吧?!QAQ」
最后一条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瞒着我」……「谈恋爱」?!蜂乐回这家伙的雷达在这种时候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我手忙脚乱地点开回复框,大脑飞速运转。面对蜂乐回,洁世一那套“升学忙”“目标远大”之类的说辞完全不管用。他是个活在当下、凭感觉行动的炽热存在。我得换一套他能理解和接受的说法。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打字,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和一点点诱导:
「才没有秘密呢!刚才家里突然跳闸了!吓死我了!摸黑收拾东西撞倒了一堆!妈妈刚回来弄好。」
「手机刚才掉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了,好不容易才摸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什么谈恋爱啊蜂乐!你想太多了!」(直接否认重点)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暑假去千叶的事情!」
「等我来的时候,给你带超级——特别的礼物!弥补你受伤的小心灵!怎么样?」
「埼玉超级难买的那种!包你喜欢!」
信息发过去后,我的心悬着。手机沉寂了漫长的一分钟,对蜂乐回来说大概相当于度日如年。就在我快忍不住再发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回复终于来了。
「(`??)Ψ礼物?!真的吗?!超级特别?!」
「说话算话!浅羽酱不许骗人!」
「(?▽`) 原谅你啦原谅你啦!」
「是什么是什么?快透露一点点嘛!就一点点!」
看到最后那个闪闪发光、充满期待的表情符号,我终于彻底瘫倒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搞定!这关也过了。只是……暑假的“超级特别”礼物……现在又成了套在自己头上的紧箍咒。蜂乐回的热情有多难应付,我可是深有体会。
***
“到了。”
洁世一平稳地停好车,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电影院人流如织,大多是周末出来放松的学生和情侣。我和洁世一排队买票,选了最后面角落的两个位置。买爆米花和饮料时,洁世一掏钱包的动作非常自然,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出AA,被他一个眼神淡淡扫过:“看电影男生付账,天经地义。” 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噎得我说不出话。什么天经地义啊!这人真的越来越……
检票入场。灯光暗下,大荧幕亮起。这部被学姐吐槽“无聊透顶,全靠爆米花续命”的科幻爱情片,开头十分钟就奠定了其不知所云的基调。剧情跳跃,人物动机成谜,男女主感情线生硬得像是被编剧强行按头。我努力集中精神想看懂,但那些冗长的宇宙飞船特效展示和主角之间逻辑不通的对话,像最好的催眠曲。
我偷偷打了个哈欠,拿起手边的冰可乐吸了一口。碳酸饮料的气泡在舌尖跳跃,稍微提振了一下精神。但仅仅过了十分钟,那股沉重的困倦感再次汹涌地席卷上来。昨晚被蜂乐回信息轰炸折腾到很晚,再加上今天中午饭后本身就容易犯困,意志力在昏暗的环境和单调的画面面前节节败退。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渐渐飘远。荧幕上炫目的飞船爆炸、扭曲的空间隧道、主角夸张的表情……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光影碎片。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歪向一侧。起初还有点意识地强撑着往反方向挪一下,但在剧情进入一场漫长的、不知所云的精神意识流对话时,我的抵抗彻底宣告失败。
颈侧传来温热的、踏实的支撑感。意识沉入一片黑暗之前,最后的感觉是侧脸贴到了某种带着暖意和淡淡干净气息的布料,以及耳畔响起均匀沉稳的……好像是呼吸声?这感觉并不陌生……是了,像那天靠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感觉。安全。暖和。让人想就这么睡下去。
我失去了所有抵抗,放任自己在这片舒适的黑暗和温暖的支撑里沉沉睡去。
意识浮浮沉沉,好像做了很多梦,又好像什么都没梦到。直到周围响起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收拾东西的声音,一股喧嚣逐渐逼近。我皱了皱眉,挣扎着想要清醒,但那沉沉的睡意还恋恋不舍地抓着我的意识不放。
忽然,颈侧那块温暖的支撑物……动了动?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线瞬间涌入,视线一时有些模糊。我下意识地想抬头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正牢牢地枕在旁边的“东西”上!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再熟悉不过的校服外套的衣袖,还有少年清晰流畅的肩部线条。
我的脑袋,此刻正无比安稳、无比贴合地……枕在洁世一的肩膀上?!
刚才那一下微动,大概是我快要醒时无意识地蹭了一下?
轰——!
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脸颊滚烫得能煎鸡蛋!我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弹开!动作之大,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醒、醒了?”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巨大的慌乱,语无伦次。
……我在说些什么呀?!
影院明亮的顶灯已经亮起,散场的人流正在离开。荧幕上只剩下冗长的演职员名单在缓缓滚动。旁边座位上空空如也,前几排也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影。而我们这个角落……
我僵硬地扭头看向旁边。洁世一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电影开始前他大概稍微调整过坐姿,肩膀比平时更靠近外侧,给我靠着提供了足够的“平台”。他的脖子微微侧向我这边,此刻正缓缓转正,深邃的海蓝色眼眸低垂着,定定地看着我,里面没有丝毫困倦或被打扰的不悦,反而像宁静无风的海洋,清晰地倒映着我像煮熟虾子一样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眼神。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影院背景音乐的尾声还在流淌,周围散场观众最后几句模糊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只有我们这片角落,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主要是我的。
他维持了多久这个姿势?两个小时?甚至不止?从我睡着一直到全部结束?他就一直……这么坐着,肩膀一动不动?脖子不会僵吗?肩膀不会麻吗?我靠着他睡的这段时间,荧幕上到底演了什么?他都看进去了吗?无数个问号在我脑袋里疯狂刷屏,混合着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揶揄或抱怨。但他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我,眼波沉静,只有映着我影子的深处,仿佛有某种极其深沉的情绪在缓慢流淌。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自己睡相不佳?问他肩膀痛不痛?……好像说什么都显得无比愚蠢和多余。
就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和羞耻感彻底淹没时,洁世一动了。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移开了落在我脸上的视线。他没有立刻起身,反而目光重新投向还在滚动着名单的荧幕,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这片几乎让人窒息的寂静:
“……片子很好看。”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我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跟着投向了荧幕。屏幕最下方,演职员名单正好滚动到一行字——『剧本统筹:████ ████』紧接着是导演、演员……那些陌生的名字在滚动字幕中飞快滑过。我努力回想睡前的片段,只记得零碎的特效和几个演员僵硬的脸庞。那些情节?那些不知所云的对白?那个强行升华又无比突兀的结局?
好看?这部电影?
我的目光移回到洁世一依旧平静的侧脸。影院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而略显稚气的下颌线条。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了肩颈折磨两小时的人。但我知道,他在说谎。
这根本不是他看电影看到精彩时的反应。如果是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他的眼睛会发光;如果遇到了精彩的战术配合,他会微微前倾身体,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着路线;如果进球了,他更是会……而现在,他只是平静地坐着,评价一部逻辑混乱、结局仓促、甚至中途睡倒了一大片的电影“很好看”。
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击中了我:这部片子,在他心里,大概也跟在我脑子里留下的印象一样,只有模糊的光影和一片混沌的乏味。
他说好看,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终于醒了,打破了那几乎凝滞的尴尬?
因为我刚才靠着的地方,衣服上被压出了几道可疑的褶皱?
因为散场的灯光提醒他,这场名义上的“电影之约”总算可以体面(?)地结束了?
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想戳穿我那狼狈的睡相,不想让我更加窘迫?
空气似乎又变得粘稠起来,比之前更加复杂暧昧。电影片尾的音乐终于接近尾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旷的放映厅里。洁世一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细微的不自然。他活动了一下刚刚被我充当枕头的那侧肩膀,轻微的关节声响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走吧。”他侧头看我,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洁确实是在摆哥哥架子装酷哥,话变少了有没有人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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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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