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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荒原孤影与猎杀者的网

友克鑫市南部的荒原,与城市的繁华奢靡判若两个世界。这里是被文明遗忘的角落,贫瘠、干燥、充斥着非法交易和亡命之徒。热风卷起沙尘,拍打着锈蚀的金属残骸和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凌十三混在一支前往边境小镇的破烂货运车队里,用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伊尔迷“赞助”的那对耳钉中的一只)换来了一个躲在货物夹缝中的位置。

车厢里闷热、拥挤,弥漫着牲畜和劣质燃料的味道。她蜷缩在角落,用破旧的头巾裹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体内的系统能量只剩下可怜的一成,念力也因持续的紧张和疲惫而运转滞涩。师丈给的残缺坐标指向这片荒原的深处,一个叫“锈水镇”的地方,那是最后一个可能有点线索的落脚点。

每一阵引擎的轰鸣,每一次车辆的颠簸,都让她心惊肉跳。伊尔迷的影子如同跗骨之蛆,时刻盘旋在她的脑海。他那冰冷的手指,惩罚性的吻,以及最后那毫无温度的眼神,都化作冰冷的恐惧,深植心底。

她知道自己逃不远。揍敌客家的追踪能力是传说级别的。她只能祈祷这片混乱的荒原和西索制造的那点混乱,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车队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锈水镇。

与其说是个镇,不如说是个大型的非法聚集地。歪歪扭扭的建筑依靠着干涸的河床搭建,风沙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各种肤色的面孔带着警惕和漠然,武器如同装饰品般随处可见。

凌十三压低身子,如同融入沙地的蜥蜴,悄无声息地溜下车,迅速消失在镇子杂乱无章的小巷里。

她需要信息,需要补给,更需要知道那个残缺坐标的终点到底有什么。

镇子里唯一一家兼营酒馆和情报买卖的破旧场所成了她的目标。她用最后一点零钱买了一杯最劣质的麦酒,坐在最阴暗的角落,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交谈。

“……听说南边‘枯骨隘口’最近不太平,好几支想抄近路的商队都没出来……” “……‘黑曜石’那帮疯狗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悬赏高得吓人……” “……最近外来生面孔多了,都他妈一副要死的样子……”

零碎的信息汇入脑海,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黑曜石”果然还在活动!枯骨隘口……那个方向似乎和她的坐标大致吻合。

她必须去那里看看。

但首先,她需要武器,需要食物,需要水。

凌十三的目光扫过酒馆里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刚刚赢了不少钱、正醉醺醺吹嘘的壮汉身上。

夜深人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壮汉落脚的破屋。几分钟后,黑影带着一个鼓囊的钱袋和一把磨损但还能用的手枪迅速离开。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系统训练出的精准,却又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曾经的她或许还会犹豫,但现在,生存是第一位的。

用“借”来的钱购买了必要的补给,凌十三没有片刻停留,连夜离开了锈水镇,朝着南方更荒芜的枯骨隘口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到半小时,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直升机如同幽灵般降落在锈水镇外的空地上。

舱门打开,伊尔迷·揍敌客走了下来。

他换了一身更适合沙漠行动的深色作战服,鸦羽般的黑发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猫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这个混乱的小镇。

镇子的喧嚣似乎在他踏足的瞬间停滞了一秒。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弥漫开来,让所有接触到这视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避让开来。

他径直走向那家酒馆。

酒保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刚想不耐烦地呵斥,但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伊尔迷将一枚戒尼硬币放在吧台上,推了过去。

“一个黑发,身高大概这么高,身上带着特殊能量波动的女人。今天傍晚到的。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强制性。

酒保额头渗出冷汗,几乎是抢着回答:“见、见过!她买了点东西,问了去枯骨隘口的路,刚、刚走没多久!往南边去了!”

伊尔迷收起硬币,转身就走,没有多余一个字。

他走出酒馆,拿出一个特制的追踪器,屏幕上一个微弱的光点正在缓慢地向南移动。那是另一只耳钉里隐藏的、更精密的追踪器发出的信号。

他看着那个光点,猫眼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目标已确认向枯骨隘口移动。‘黑曜石’的动向?”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禀告大少爷,根据家族情报网,‘黑曜石’的主力正在枯骨隘口深处挖掘某处遗迹,似乎与他们寻找的‘钥匙’有关。另外,关于西索先生……”

“他暂时不会插手了。”伊尔迷淡淡打断,“我付了他更感兴趣的‘门票’。”

挂断电话,他望向南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荒芜山隘。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她的逃跑路线,她的选择,甚至她被迫展现出的、超出他之前评估的韧性和狠辣……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或者说,是他冰冷棋局的一部分。

让她逃,让她感受绝望,让她被迫成长,让她自己奔向最终的舞台。

然后,他才会出现。

收回一切。

他身影一闪,如同融入了夜色,以远超凌十三徒步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追蹑而去。

猎杀者,已经张开了他的网。

而猎物,还一无所知地奔向那早已注定的囚笼。

…………

凌十三在嶙峋的怪石和干涸的河床中艰难前行。夜间的荒原温度极低,冷风如同刀子。她不敢生火,只能依靠微薄的“坚”抵御寒冷。

那份残缺的坐标似乎指向隘口最深处,一个被称为“哭泣风洞”的地方。据说那里是古代战场遗址,磁场混乱,经常发生诡异事件。

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越发明显——废弃的矿坑、破损的古代机械残骸、甚至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风格奇特的祭祀石刻。

她体内的晶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震动一下,与她残存的系统能量产生更清晰的共鸣。

师丈的话再次回响——“揍敌客家是看守者”。

如果这是真的,那伊尔迷……他知道这个地方吗?他把她逼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收回晶体?还是……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不安如同藤蔓,越缠越紧。

第三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终于接近了坐标指示的大致区域——一片被巨大风蚀岩柱包围的、如同陨石坑般的盆地。

盆地中央,隐约可见一片庞大的、半埋于地下的建筑遗迹,风格古老而奇特,与黑暗大陆那些废墟有几分相似。而遗迹的入口处,竟然有隐约的灯光和人员活动的迹象!

“黑曜石”的人!他们果然在这里!

凌十三伏在一根巨大的岩柱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

遗迹入口处守卫森严,至少有十几个念能力者,装备精良。他们似乎正在将挖掘出来的东西装箱运走。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线索就在这里!师丈说的接应呢?研究所的人呢?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师丈可能已经遇害,所谓的接应根本不存在。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死局。

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腕表突然又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讯号,似乎是某种预设的自动信息:

【……备用方案……触发……遗迹深处……主控室……能源核心……可启动……短距离……传送……坐标……】

后面是一串更加复杂混乱的坐标,似乎是遗迹内部的某个具体位置!

这是唯一的希望!

凌十三死死记住那串坐标,目光投向那戒备森严的遗迹入口。硬闯等于送死。

她仔细观察着守卫的换班规律和巡逻路线,寻找着漏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际已经开始泛白。

必须在天亮前潜入!

终于,她发现了一处可能的突破口——一条被废弃的、似乎是古代通风管道的入口,隐藏在盆地边缘的乱石堆里,入口处只有两个守卫,换班时有一分钟左右的空档。

就是现在!

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岩柱,利用地形和阴影的掩护,精准地在那一分钟的空档期,如同狸猫般钻入了那条狭窄黑暗的管道!

管道内布满锈蚀和蛛网,空气污浊。她屏住呼吸,艰难地向前爬行,全靠腕表上微弱的指示和那份坐标指引方向。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光亮和人声。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遗迹的主挖掘场!“黑曜石”的人正在将一箱箱挖掘出的东西运走,而挖掘场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石台,石台上刻满了与晶体表面类似的复杂纹路!

而石台的中心,有一个明显的、与她手中晶体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凌十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是这里!

师丈说的能源核心和主控室,一定就在这附近!

她仔细观察着下方,寻找着通往更深处的路径。守卫大部分集中在挖掘场和出口附近,对深处反而有些疏忽。

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寻找路线潜入更深处的阴影时——

嗡——!!!

她怀中的晶体,仿佛受到了下方祭坛的强烈召唤,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和震动!虽然瞬间就被她强行用残存的系统能量压制下去,但那瞬间的能量波动,如同在寂静的夜空中点燃了火炬!

“谁在那里?!” “能量反应!上面!” “抓住她!”

挖掘场瞬间炸锅!所有守卫的目光和武器都对准了她藏身的通风管道口!

密集的念弹和攻击如同雨点般射来!

凌十三脸色惨白,猛地向后缩回管道,但退路也被闻声赶来的守卫堵死!

完了!

她被彻底包围了!

就在她陷入绝望,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轰!!!

遗迹顶部的岩壁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纷飞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挖掘场的中央,正好站在那个祭坛石台之上!

烟尘弥漫中,来人缓缓抬起头。

黑色的作战服,鸦羽般的碎发,精致却冰冷的面容,以及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精准锁定她的猫眼。

伊尔迷·揍敌客。

他来了。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以这种绝对强势、掌控一切的方式,降临了。

他看都没看周围那些如临大敌的“黑曜石”成员,目光穿过混乱的烟尘和无数指向他的武器,直直地落在躲在管道口、狼狈不堪的凌十三身上。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冰冷地弯了一下。

然后用那平静无波、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声音,缓缓开口:

“游戏时间结束。”

“该回家了。”

“我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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