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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庆历元年,申月(七月)流火,汴京的夜色深凝如墨。纵然已交亥时初刻(21:00-21:15),开封府尹的书房内,两根粗如儿臂的牛油烛依旧毕剥作响,将包拯那方正严肃的面庞映得棱角分明,如同开封府衙门前那对经年累月饱经风霜的獬豸1。书房里弥漫着墨香与檀香糅合的气息,却又被窗外浓重的溽热悄然侵扰,搅动一丝不易察觉的浮躁。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旁,摊开着一张包拯记录今日朝会要事的手记。

包拯已卸下庄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家常的褐色素面圆领窄袖襕袍,布料平整熨帖,但领口和袖口处也已能看出发白的磨损和陈旧色泽。

“今日朝会之上,范公之言,犹在耳畔。” 包拯的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将手记递给立于身旁的公孙策,感叹着“‘边费浩大、冗兵糜饷,三司告急’、‘豪强大肆兼并,贫者无立锥之地,苦不堪言’、‘农桑之艰,徭役之重,积弊之深,非大刀阔斧不可为’……” 他沉厚的嗓音在烛火摇曳的夜里显得格外凝重,“句句切中时弊,如利锥直刺病灶!陛下垂询时,范公言辞坦率,忧国之心拳拳。然殿下群臣,响应者寥寥,沉默者泰半,更有数道冰冷目光隐于袍袖之后……这股寒意,尤甚西北骤雪啊。”

烛光映照下,公孙策一身洗得微透、几近素白的青衫,更衬得其人儒雅清隽,鬓角已染上细微的霜色,眼角岁月的刻痕明显,然那双眸子却依旧清亮澄澈,不减剔透之质。他略读过包拯的手记,蹙眉轻叹:“范公立志革旧图新,其心可昭日月,所忧皆是国本民生之要。然其廷辩中锋锐所向:言外敌威胁、边费庞大、军伍不振,已伤及掌管兵马的勋臣脸面;痛斥豪强兼并、贫者无依,又刺中了掌控田土、货通天下的巨贾权贵心弦;直言冗官冗费,更不知触动了多少盘根错节之人的利禄命根。”公孙策的语气如潺潺细流,冷静地分析着朝堂上无形的惊涛骇浪,“此中荆棘密布,即便有官家的支持,行改革者也必得破釜沉舟。”公孙策叹道:”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缓缓图之罢。”

公孙策切中关键的分析,仿佛带着奇异的回响,瞬间勾连起那尘封的过往。包拯看着他清瘦的身影,当年那个才华横溢、名动州府的江南才子,放弃锦绣前程的决绝选择,倏忽变得真切起来——十年前,州试解元之名如同朝霞般映照于公孙策头顶,可就在众人以为他将携此威势直叩帝阙之时,他却在一次目睹考官私受贿赂、暗箱操作、将一名世家纨绔堂而皇之置于头榜之后,彻底寒透了心。“策本布衣,性拙不能屈节,不愿履此泥潭,污我皓皓清白。若公义难求,不若行医治病,顾好眼前人。” 公孙策后来是如此回应包拯对他“为何放弃科考”的疑问的。那场未竟的科举之路,成为公孙策生命中最深刻的一笔世相炎凉的注脚,也成了促使他济世救人,追随包拯后又能执掌刑名笔牍,以另一种方式寻求“清明”的契机。

包拯叹道“范公又何尝不知须得缓缓图之,然西夏铁马窥视,我等又有多少可缓缓图之的时间?这几日,镇戎军、保安军多奏报,西夏铁鹞[ào]子游骑时近边壕,哨探频繁,其锋直指。宥州又报党项贵族以青白盐利诱我边州民众,阴结私商,违禁市取良马、冶造精钢。”包拯捻动颌下墨髯,目光穿过微微摇曳的烛火,投向窗外”内忧外患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之人夸大利用。”

公孙策迎向包拯眉宇间那份深重得化不开的忧思。那是对这煌煌盛世沉疴缠身的忧虑,亦带着对范公这位欲行改革的同僚,前程未卜的关切。他嘴角漾开一抹温和却坚定如磐的笑意,声音沉稳如抚慰人心之暖流:“大人,勿忧前路坎坷。当日陛下敕命大人为开封府尹,此位素称‘炙手可热’又‘如履薄冰’,多少明眼人视若畏途?学生彼时亦悬心不已。大人却慨然接印,无惧漩涡,秉持的是为苍生立命之赤心。”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穿透烛光与窗棂,投向更深沉的夜色深处,“大人应当记得展护卫曾言:‘追随大人,非因皇命所迫,乃敬大人之浩然正气,犹如暗夜惊雷,可涤世间污浊’。学生与展护卫,与府衙上下同仁,愿以此身此志,与大人共托青天之志,虽阻千山万壑,亦往矣!”

包拯坚毅的面容微微泛起动容之色,一股暖意驱散了心头的些许阴霾,却也更深地勾起了他另一份难以言说的隐忧。恰在此刻,书房的雕花木门被无声推开,一道挺拔孤峭、行动间将所含雄狮猎豹之力收敛于无形中的身影悄然进入——正是御前正六品带御器械2展昭。

夜巡归来的展昭,穿着绯红色曲领官袍,头戴乌亮如墨的方正直角硬脚幞头,鬓角整齐紧贴3。腰间一条银带銙革带紧紧束住,而悬垂于腰带左方的,便是曾名动江湖的“巨阙剑”。

夜巡方归,展昭抱拳躬身,动作干净利落,语气沉稳:“大人,先生,城内巡查已毕,平安无事。” 他的面容在绯红官袍的映照下,更显英气逼人,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但包拯那双阅尽世事的眼,却立刻捕捉到其眉宇间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蹙——那并非疲惫,更像是一种潜藏于骨子里的凝重——沉甸甸的心事压下,让那双原本明亮如星辰的双眸,覆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阴云雾气。

包拯的目光,习惯性地在展昭身上扫过。这位名动江湖、身负“南侠”之誉的年轻人,自接受御赐“御猫”称号,正式在开封府供职以来,便收敛了江湖意气。敏锐如包拯,早已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多了几分似飞鹰落于金笼般的无声沉郁与隐痛,和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尤其是,似乎自月余之前开始,展昭总会收到一些来源不明的信件。那些信,信封平平无奇,常由门房送入,或突然被街上一个跑过的垂髫小儿塞进他手中。展昭阅后,从不与人言说内容,只是静静敛入袖中。外人观之,他神色如常,照常巡防、护持周全,动作依旧迅如雷霆,身姿依旧稳如泰山。然而,包拯和公孙策凭借着年长展昭近二十的经历,却能敏锐地看到,每当彼时彼刻,展昭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总会有一刹那不易捕捉的凝滞,如同一潭深水中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几圈旁人难以察觉的、压抑着的涟漪。他那挺拔如松的身形,也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流露出微不可查的紧绷与沉重。

包拯心下喟叹。官家无意间的一句“御猫”,无异于将原本属于江湖自由天地的“南侠”,烙上了浓重的官府印记。那些信中是否有一声声“朝廷鹰犬”的讥讽?是否有“攀权附势”的误解?而这些,是否如冰冷的毒针,不断扎进这重情重义的青年心中?这源于江湖的无声压力,如无数根无形的蛛丝,密密缠绕上飞鸿的健翅,其隐痛与纠葛,恐怕并不逊色于他们查办的每一个冤案。

包拯也曾以长辈关怀的口吻试探过一二,展昭却总以“些许江湖旧事,劳烦大人忧虑,展昭于心不安”温言作答,眼神里是诚恳却也不容再问的坚定。展昭不想让他担心为难,但也正是这份体贴之心,让包拯那份挥之不去的忧忡,在心中扎得更深。他曾让公孙先生试着开导,却也未能真正让展昭吐露一二。包拯知道展昭从未后悔追随,更不曾抱怨懈怠,他只是想帮展昭度过段这难耐的转换,却也无从下手。包拯明白,那些无拘无束、四海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岁月,想来若非同道之人,难以感同身受其取舍之艰,让展昭无从开口言说。

“辛苦了,展护卫。”包拯应道。例行公事,鲜少会有问题。他注意到展昭腰间暗袋处一个极其轻微的凸起轮廓,那显然是刚刚被揣进去的东西——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都猜到那多半又是一封带着江湖风霜的信件。

展昭刚进屋便敏锐地感知到了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凝重的心情,他的视线在包拯与公孙策之间徘徊一圈,关切地问道:“大人,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吗?”

包拯向公孙策点了点头,公孙策便将手记递给展昭,解释道:“大人今日早朝所闻,内有权贵枉顾民生,外有党项人虎视眈眈,让人不由得十分忧心。如今乃多事之秋,生活不顺,人们的戾气也会重,我们得做好应对的准备。”

展昭看着手记的内容也蹙起眉,闻言点点头坚定道“展昭必定竭尽所能。”

公孙策无奈轻叹“不是要你给自己压力,我的意思是旁人的许多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们未必是针对你,只不过是民生多艰,需要一个宣泄口罢了。”

展昭垂在腰间暗袋处的修长手指在身侧极其细微地蜷曲了一下。包拯也温和道:“熊飞,我和公孙先生好歹也算得上你的长辈,有什么不快或委屈,大可与我们吐一吐。”语气中带着长辈式的关切。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的关切如寒冬中的暖阳,展昭心里一阵感动。只是他并不太擅长表露感情,于是只能有些局促地抿抿唇,向包拯和公孙策投去感激的眼神,露出让他们安心的笑意:“多谢大人、先生。”

包拯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去吧。”

展昭垂首抱拳“展昭告退,大人与先生也早些歇息。”

展昭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留下的是越发深沉的寂静。

屋内烛心“噼啪”一声炸响,一节灯花猝然爆裂,细小火花四溅,复归昏暗沉寂。忽然,一声极细微的撕裂声骤然破开书房的沉凝。几乎是同时,“噗”的一声闷响,一道半截拇指大小的白色影子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穿透了窗纸,嵌入包拯身后不远的紫檀木柱之中。

“大人小心!”公孙策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心头猛跳,失声低呼,下意识地起身挡在包拯身前。

包拯亦是凛然一惊,但多年锤炼出的沉稳让他并未失态,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警惕地转向被洞穿的窗纸。门外长廊上,展昭那即将远离的沉稳脚步声瞬间消失。下一刹那,书房的门被一股疾风带开,绯红色的身影已然如电般闪回屋内。

“大人?”展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身形紧绷,右手下意识地虚按在腰间的巨阙剑柄之上,目光如寒星乍亮,迅速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在那破碎的窗纸和新出现的孔洞上定格,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息——他虽已离开,但在听到窗纸破裂与石子入木的异响瞬间,便察觉周遭似乎有轻功带起的微弱气流!他忧心包拯安危,立时折返。

“方才窗外有生人气息,甚是鬼祟!您与先生可无恙?” 他的语速极快,眼神紧紧锁住包拯与公孙策。

“无妨。”包拯已恢复镇定,脸色凝重,指着嵌入房柱上的物品,“有人投入此物,非是为取我性命。”

展昭先确认了书房四周已无人,接过公孙策递出的手帕,走到紫檀木柱前,将物品小心取下,发现这是一颗外面包着纸条的石子。石子入木近厘,便知来者武功甚高。包拯与公孙策围拢过来,看展昭剥开紧紧裹缠在石子外的薄纸条。细密柔软的白宣纸上,一列极其俊秀飘逸、却锋芒暗藏的字迹跃然眼前:

庙堂高悬金玉榜,

南侠公堂封御猫;

小爷且来设三关,

试试猫儿能耐何?

落款处,没有名姓,唯有一只线条飞扬跋扈、活灵活现的白鼠图案。那白鼠神态倨傲,一只爪子与尾巴尖得意洋洋地翘起,仿佛刚戏弄了什么猎物,神气活现。

包拯与公孙策看着这嘲讽之意十足的打油诗和那只骄狂无比的白鼠,眉头都紧紧蹙起。然而就在包拯与公孙策还在解读诗中深意和忧心这挑衅的来路时,一旁的展昭却摸索着那圆润如乌玉的黑色石子,无奈叹气间,唇边竟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大人先生莫忧。”展昭开口,声音平稳,不见波澜。他掂了掂手中石子,解释道:“此物为‘飞蝗石’,乃陷空岛五义中‘锦毛鼠’白玉堂的独门暗器”

“陷空岛五义?锦毛鼠白玉堂?”公孙策对江湖人物所知并不详尽。

“正是。”展昭点点头,收起脸上的那丝复杂情绪,正色道:“这陷空岛五义乃是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五位结义兄弟的统称。五人居于淞江府陷空岛,在江南一带侠名远播,皆是一身好本领的磊落之人。尤其这白玉堂,虽然年纪最轻,排行第五,但武功卓绝,为人重义轻利。只是性子颇为傲气。”

包拯注意到展昭话中的熟稔与认可,问道:“哦?展护卫与这锦毛鼠相识?”

展昭微顿,回忆道:“有过一面之缘。去岁冬日,属下尚在江湖行走,路过安庆府苗家集时,遇上一桩当地豪强放高利贷、强逼老伯卖女还债的恶事。属下手头无那许多银两,正害愁时,便见这白玉堂出手阔绰地帮那老伯还了银两。后来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盗来那豪强所藏的不义之财,尽数赠了百姓。虽不合礼法,却也让百姓的寒冬好过些。那时白玉堂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已是焕然俊朗、一身正气。” 展昭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属下亲眼所见,白玉堂行事虽看似乖张不羁,却心存侠义,嫉恶如仇。”

他随即看向那挑衅味十足的纸条:“如今此事,多半是冲着属下这‘御猫’封号而来。想是他少年心性,觉得这称号折了他锦毛鼠的威风,心中不忿,故意引我出去比试。所谓‘三关’,多半不过是些江湖较技的手段。”展昭语气笃定,“大人放心,白玉堂其人虽狂傲,却绝无加害之心,亦非奸恶之徒。此等顽皮把戏,属下只需不予理会,他觉无趣,自会偃旗息鼓。”

包拯在展昭的话中听出了他对白玉堂的维护之情,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他深知展昭为人,能让他如此称赞维护者的品行也必然可信。他再次看向那只气焰嚣张的白鼠图案,又联想到展昭描述中那五年前仗剑行侠少年的身影,两者竟奇异地模糊交织起来。

“……既是如此,确也不必过度反应。”包拯微微颔首,思及与展昭的初遇,了然道:“江湖人,少年意气,行止张扬些,可以理解。”他话虽如此,目光却再次扫过那首挑衅诗,“不过事情也可能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且行且看罢。”

窗外深黯的夜色浸润汴京。书房内,烛火在灯花爆裂后挣扎着重新明亮起来,将投石留下的破窗阴影拉得长长的。展昭将那张画着张扬跋扈白鼠的纸条敛入袖中,眉宇间凝起一缕无奈却又释然的复杂神色。

1.獬豸 (xie zhi ): 传说中的神兽,据说能辨别是非曲直,善恶忠奸。假若官员徇私枉法,獬豸就会把他抵到十八层地狱。因此,獬豸图案,是为了警示官员要秉公执法,依法行政。

2.带御器械:隶属“殿前司禁军”,武臣的一个荣衔,名额很少(通常只有6人),只有最受信任、武艺高强的将领才能获得此头衔,职责就是“带兵器在皇帝左右值班宿卫”,是真正的天子近臣。也是实际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宋朝并没有一个直接叫做“御前带刀侍卫”的官职,这是一个明清时期更常见的说法。

3.展昭的官服,再三纠结下我还是选择贴近影视版的经典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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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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