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两人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后门,颜慈更是惊讶地差点跳起来,缓了缓神,还是起身去给他开门。在走近的过程中,忍不住用嘴型问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看向她的瞬间,孟宴臣的表情就缓和下来了,甚至眼底还有了些笑意:“来找你的,顺便解决些问题。”
颜慈还没来得及问他打算解决什么问题,他就牵着她回到了后院,径直走到颜叔叔跟前站定。
视线回到长辈身上,他又恢复了极致的漠然。
“颜叔叔好。”
长辈也没想到家事会被外人听见,一下子有些尴尬。
放在以往,颜家都对外展现出很好的“有爱大家庭”模样,他也苦心经营着“重组家庭的大家长”形象,无论外界对他作何评价,他在家庭经营这方面都不会落人口舌。
而现在,这样的内部劣迹,居然被竞企大领导听见个刚刚好,这是他私心里完全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情急之下,人就会下意识推脱责任,并将全部负面情绪发泄给在场最反感的那个人。
所以颜慈再次被父亲教育了一顿。
“颜慈,现在你算是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但那也是你自己觉得,一旦彻底脱离家庭,你就是个连乐团演出赞助都拉不到的废物。
“说实话吧,在你们那个三流乐团来英演出之前,我和几个老朋友吃了饭,人家都没听说过你的团,对赞助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出面,让我私人投资的公司出手帮忙,别说加场了,你们连基础的几场演出都完成不了。
“既然你现在已经摆出了这样的态度,那么抱歉,我的加场不需要了,你自己去和乐团成员解释吧。场地费用、成员的机酒费用、你们的门票损失……这些款项,作为赞助商的我,不会再出任何。
“看到我赞助的乐团如此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非常不满的同时,也对作为乐团首席的我的女儿表示十分失望。
“颜慈,你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确实被家里、被我保护得太好了,你也该学会长大,看看成年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今天我们家没有待客安排,邀请客人从后门进屋也实在不符合礼数,那就请二位先回,等我们家有空了,我会另作安排。”
孟宴臣当然听得出这是对他和颜慈的逐客令,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依旧维持着客套和礼貌,冲着眼前依旧坐着的颜叔叔微微鞠躬:“叔叔既然没有准备待客,那我和颜慈就先行离开了。很抱歉今日贸然打扰,要是之后有机会,我也想请叔叔吃顿饭,坐下来好好聊聊。今天就先这样吧,告辞。”
说完就带着颜慈转身离开,走的依然是后门,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颜慈确实生气,但也实在担心,因为孟宴臣在返回酒店的途中散发着强烈的低气压,她光是坐在他身边都觉得喘不上气,更别提他大到几乎能碾碎她掌骨的力气。
她难得被这样冷脸的孟宴臣吓到,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想着对他撒谎确实不对,默默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裙摆发愣。
回到房间,孟宴臣反手带上门,但及时拉住了即将松开手的颜慈,只轻轻往回一带,颜慈就跌进他怀里。
没等她回过神,灼热的吻便落下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从不缺安全感的人,因为从小到大获得的安全感只多不少,不管是孟家的还是国坤的,他身边就没少过私人保镖,几乎没担心过个人安全问题。
但直到颜慈做手术时,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安全感”只浮于表面,他的内心早就空洞无比,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此消彼长,像极了残破的蝴蝶翅膀,只要飞到阳光下,他的残破和空洞就无处可藏。
颜慈出院之后,他尽可能多花时间陪在她身边,在相处的时间里一点点缓解了那些变得更加剧烈的不安和焦虑,甚至有慢慢走出过去那个名为“现实”的囚笼的迹象。
而今天,光是去找颜慈的路上,他就察觉到了和之前差不多的不安。直到亲眼确认颜慈没有被锁起来或者没有被带去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心才重重地砸回了原地,哪怕站在颜叔叔面前,他也只是愤怒,没有那样强烈的不安。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为颜慈一回家就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大概还是他自身经历使然。
小时候的他,多少有些孩童特有的天真——说白了就是冒失,或者做事不顾后果,所以时不时就惹出什么事来,要家人去收场。
他算是同龄人里生来很乖很听话的那一挂,但还是架不住男孩子生来的调皮,有次趴在昆虫教授的窗边看人家研究小虫子,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培养皿,虽然教授说了不需要他赔偿,但家人还是揪着他去给人家郑重道歉,还让他去给教授义务清理垃圾一周,随后刚还给他禁足了将近半个月。
正是因为有了几次长时间不能外出、断开与外界联系的经历,他才知道被关起来甚至被带去不知名的场所有多恐怖。她自己或许会过得无比焦虑、惶恐、压抑、慌张,他在不知道她下落的基础上只会更崩溃。
颜慈从他这个近乎用了全部力气的吻里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哪怕尝到一丝轻微的铁锈味也没松开他,而是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他更近。
孟宴臣也意识到了她的感受,总算从混乱中找回清醒与理智,顷刻间放轻了力道,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的同时,似乎也在安慰他自己。
松开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在玄关处相拥,颜慈闷闷地靠在他心口上,双手还圈着他的腰,一时半会儿什么都不想做。
“颜慈,其实我很害怕。”孟宴臣先打破沉默,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我很害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颜家会对你做什么,至少在我的认知里,好像我们这样的后代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方式束缚住,或者被一向外表光鲜亮丽家庭限制自由。我有过太多太多这样类似的经历,所以我以为你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我很害怕。”
颜慈这下明白了,抱他更紧,埋在他胸口连声道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颜慈被他打横抱去卧室的过程中,心下依旧很不安定,脑袋埋在他颈间,似乎在疯狂汲取他的气味。
孟宴臣知道这是她没有安全感的行为体现之一,下意识抱紧她,指腹轻抚着她那道已经变得很浅的伤口,随后带着她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顺手用被子盖住她。
“你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最难听的那些。”孟宴臣轻吻她的额头。“但没关系,在这件事上,我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我只知道你受委屈了。”
“其实我……我没有我父亲说得那么……那么难堪,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我无法证明,信不信由你。我们的乐团并不是完全拉不到赞助,只是当时时间比较尴尬,差不多是换季的时候,各企业都忙于整理账本,我们本来打算等等看,因为确实不急于确认赞助商和巡演安排,但我父亲的企业还是立刻赞助了我们,几乎是催着我们定档。说实话,我其实这段时间状态并不好,刚和乐团到英国的时候还有点感冒,时间不等人,我直接去排练了,那段时间排练很多错音,我自己也受不了,幸好正式演出没出问题。”
孟宴臣轻抚着她的脑袋,不知道要作何回应,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其中的猫腻,所以完全能理解此时颜慈的不安。
在去颜家的路上,他就已经发现颜叔叔的企业撤出了对颜慈乐团的赞助,根本就不是等颜叔叔说了那些话之后才撤出的。这也就意味着,颜家早就打算撤出了,但需要在颜慈面前再给她个下马威,或者给他们自己一个台阶下。
行走商场多年,他孟宴臣当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不是长辈眼里好糊弄、好欺负的等闲之辈,在发现异常之后就立刻让人去处理了。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进度,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但他充分信任自己人的办事效率——尤其在和竞企对拼的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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