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上海滩慈善晚宴今晚开幕!"
报童的吆喝声飘进院子时,李寒章正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轻轻放在药炉旁。
"德国领事夫妇今晚会出席。"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据说,是为了给码头火灾的'受害者'募捐。"
李中秋盯着请柬上烫金的德文花体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针囊——这场晚宴来得太巧了。松本刚被调离,德国人就急着公开亮相,分明是要撇清关系。
陇邦突然轻笑一声,从药炉旁直起身子,伤口牵动让他眉头微蹙,但语气依旧懒散:"领事夫人这是要演'慈善家'了?"
"不止。" 李寒章从袖中抽出一张节目单,"晚宴拍卖品里,有件明代青花瓷瓶——据说是从北平运来的。"
周景明突然"啧"了一声:"三个月前,冀东伪政府劫的那批文物?"
空气骤然凝固。
李中秋猛地抬头——如果德国人公然拍卖劫掠的文物,就等于承认与日军勾结走私国宝!
陇邦已经抓起请柬,指腹擦过烫金徽章:"李大夫,今晚有空陪本帅看场戏么?"
——
黄昏的济世堂后院,李中秋换上了陇邦送来的墨绿色旗袍。
衣料是上好的杭绸,暗纹绣着细密的竹叶,领口一枚翡翠胸针压住锋芒。她对着铜镜将银针藏进发髻,忽然听见窗棂轻响。
陇邦倚在窗边,难得穿了正式的三件套西装,月光石袖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见她回头,他挑眉吹了声口哨:"李大夫这是要去索谁的命?"
李中秋没接他的调侃,反而问道:"少帅伤口的线拆了么?"
"拆了。" 陇邦漫不经心地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新鲜的疤痕,"李大夫的手艺,连疤都长得比别人漂亮。"
他话说得轻佻,眼神却落在她发间的银针上——那里藏着足以让人昏睡三刻的药剂。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周景明在门外咳嗽一声:"陇帅,该走了。"
陇邦却突然伸手,指尖掠过李中秋耳后的碎发:"今晚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他的指腹有枪茧,擦过皮肤时激起细微的战栗。李中秋微微偏头避开:"少帅还是操心自己吧。"
——
上海,华懋饭店。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各国领事、商界名流举杯交错。李中秋挽着陇邦的手臂入场时,立刻感受到了无数探究的视线——尤其是德国领事夫人瞬间僵硬的微笑。
"别回头。" 陇邦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拂过耳垂,"你右后方那个侍应生,是松本的副官。"
李中秋借着调整披肩的动作扫了一眼——果然是那晚搜查孤儿院的日本军官!
"看来调任是幌子。" 她不动声色地从侍者托盘取过香槟,"松本人在上海?"
陇邦轻笑,带着她滑入舞池:"在二楼包厢,正用望远镜看着我们呢。"
华尔兹乐曲响起,他一手扣住她的腰,旋转间军火商的密函已滑入她掌心。李中秋迅速扫过内容——德国人竟准备用文物拍卖的钱,向北洋残部购买铁路权!
"领事夫人过来了。" 陇邦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拉近,"笑一笑,李大夫。"
领事夫人穿着墨绿色天鹅绒礼服,笑容完美得像是画上去的:"李医生,没想到您对古董也有兴趣?"
李中秋晃了晃香槟杯:"比不上夫人对紫苏酒的兴趣。"
领事夫人瞳孔骤缩——这是那晚她在地下室军火库旁提到的暗号!
陇邦适时地"醉醺醺"插话:"夫人,听说今晚的压轴拍品……"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全场哗然中,周景明的声音穿透嘈杂:"着火了!"
浓烟从二楼包厢滚滚而下,宾客四散奔逃。陇邦一把拽住李中秋冲向侧门,却在拐角猛地刹住——
松本大佐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李中秋的心口。
"陇桑。" 他阴森森地笑了,"你的小医生,好像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李中秋的银针已滑入指缝,但陇邦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他的动作牵动肋下未愈的伤口,脸色微白,但唇角仍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大佐,”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月光石袖扣在昏暗走廊里泛着冷光,“您拿枪指着我未婚妻,不太合适吧?”
——未婚妻?
李中秋指尖一颤,银针差点掉落。松本也明显怔住,枪口微微下移:“未婚妻?”
陇邦顺势将李中秋往怀里一带,掌心贴在她腰后,体温透过旗袍料子烙在皮肤上。他唇角扬起惯常的轻佻弧度,眼神却沉静得可怕:
“昨晚的订婚宴,大佐没收到请柬?哦,大概是送信的人迷路了——”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松本肩上的调任令,“毕竟最近军务调动频繁。”
松本脸色铁青,枪口却缓缓垂下。他可以追杀一个“多管闲事的女医生”,却不能动陇家少帅明媒正婚的未婚妻——至少不能当着一厅外交官的面。
“原来如此。” 松本阴森森地笑了,“那真是……恭喜了。”
陇邦顺势握住李中秋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一按——是个暗示。他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昨晚刚求的婚,还没来得及登报。”
松本眯起眼,又开口:“这么巧?”
“不巧。”李中秋突然开口。她抬眸看向陇邦,眼底映着走廊摇曳的灯光,声音轻却清晰,“我考虑了一整晚才答应的。”
陇邦的指尖微微一紧。
半小时后,华懋饭店的偏厅。
领事夫人捏着丝绸手帕,笑容勉强:“没想到李医生和陇少帅竟是这种关系……”
“是啊,”陇邦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李中秋身后的靠背上,是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所以夫人以后找我未婚妻看病,记得提前递帖子。”
李中秋面上端着得体的微笑,桌下的手却狠狠掐了陇邦一把。他面不改色,反而顺势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相缠。
松本阴沉着脸站在窗边,显然还在怀疑,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再对“陇少帅的未婚妻”发难。
——这就是陇邦要的效果。
昨晚码头行动后,他们已彻底暴露。若继续维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李中秋不仅会背负“勾引军阀”的骂名,更可能被扣上“间谍”的罪名。而这纸婚约,将成为最完美的护身符。
——当然,也藏着他的私心。
回程的马车上,李中秋终于抽回手。
“少帅这借口找得不错。”她望向窗外飞逝的灯火,语气平静,“等风头过了,我们可以宣布性格不合解除婚约。”
陇邦没有立即回答。马车碾过石子路,晃动的光影里,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李中秋。”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低沉,“你觉得我只是在找借口?”
她转头看他。
陇邦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掩去了平日的轻佻。他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苏州城骂你克夫的人,可以排到上海滩。”他扯了扯嘴角,“但没人敢骂陇少帅的夫人。”
军阀家的少夫人,没人敢轻易动。流言会变成艳羡,追杀会变成忌惮,连那些“克夫”的诅咒,也会被权势压成茶余饭后的笑谈。
马车猛地颠簸,李中秋身子一歪,被他稳稳扶住。掌心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他手腕脉搏的跳动——快得不像话。
“所以……”她轻声问。
“所以,”陇邦松开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散腔调,“李大夫要不要考虑假戏真做?”
——
济世堂的灯还亮着。
李寒章和周景明对坐桌前,一个执笔书写,一个抱臂旁观。见他们回来,李寒章推了推眼镜:“婚书拟好了。”
周景明吹了声口哨:“陇帅动作够快啊。”
桌上一纸婚约,字迹清峻如竹,笔锋如游龙走凤,字字力透纸背。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李中秋耳尖发烫:“表哥!”
李寒章执笔蘸墨,雪白宣纸铺在雕花案几上,周景明抱臂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追着那支狼毫笔。
“《诗经·关雎》用在这里稍显俗套,但胜在通俗易懂。”他瞥了眼周景明,“周副官觉得呢?”
“看入神了?”
陇邦不知何时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李中秋侧目,发现这位痞气十足的副官,此刻正盯着李寒章执笔的手,喉结微微滚动:
“……字不错。”
周景明一脚踹在沙发腿上,李寒章笔尖一颤,一滴墨洇在纸上,化作小小的海棠。
“无妨。” 他推了推眼镜,竟就着墨点勾出几片花瓣,“正好添个并蒂莲。”
周景明耳根红了。
陇邦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而抓过婚书塞进李中秋手里:“李大夫,签不签?”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眉眼如画。李中秋望着纸上并排的两个名字,忽然想起江边他染血的微笑。
她提笔,在“李中秋”三字旁落下端方小楷。
陇邦的签名却龙飞凤舞,最后一笔甚至力透纸背——像是怕她反悔。
——假戏真做,谁又分得清?
婚书成时,窗外突然炸开烟花。
李寒章将洒金红笺递给二人:“德国领事刚宣布,那件‘明代瓷瓶’因‘真伪存疑’撤拍了。”
陇邦懒洋洋地鼓掌:“表少爷好手段。”
“我只是转达了伦敦古董协会的鉴定报告。” 李寒章微笑,“顺便提醒领事夫人——若这丑闻见报,她丈夫明年就别想调回柏林了。”
李中秋低头看婚书,指尖抚过那句“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忽然被陇邦抽走。
“这个归我保管。” 他将婚书折好塞进内袋,恰好贴着心口的位置,“免得李大夫反悔。”
烟花映在他眼底,璀璨如星河。李中秋别过脸,却藏不住泛红的耳尖:“……幼稚。”
——
松本大佐的钢笔尖戳穿了报纸上那则婚讯。
「陇氏少帅与济世堂名医中秋缔盟」的标题下,照片里陇邦揽着李中秋的腰,指尖正拂过她鬓边翡翠步摇——正是领事夫人被盗的藏品!
"假的!"松本将报纸揉成团砸向探子,"查他们这三日的行踪!"
探子战战兢兢:"跟踪的三组人…第一组被周副官扔进巡捕房,第二组误入青帮地盘断了腿…第三组…"他咽了下口水,"进了陇公馆再没出来。"
松本冷笑。他当然不知道,此刻陇家地牢里,那个"失踪"的探子正嚼着桂花糕对周景明嘟囔:"少帅答应送我留洋的,您可别搞砸啊!"
——
陇家老宅的紫藤花架下,李中秋的指尖掐进掌心。
"怕了?"陇邦突然伸手,将她发间微斜的翡翠步摇扶正。动作间他袖口掠过她耳垂,带起一阵战栗。
李中秋瞪他:"松本的人盯着,少帅还动手动脚?"
陇邦低笑,忽然扣住她手腕往廊柱后一带。紫藤花瀑隔绝了前厅视线,他气息笼下来:"夫人都叫了,碰一下怎么了?"
"谁是你…"话音未落,月洞门传来轻咳。
陇母一身绛紫旗袍立在光晕里,腕间翡翠镯子水头极足,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中秋大夫是吧?来帮我把把脉。"
——
花厅里药香袅袅。
陇母的脉象圆滑如珠,李中秋刚收回手,却见对方反手握住她:"好孩子,这双手救过多少人?"
翡翠镯子顺势套进李中秋腕间,凉得她一颤。
"母亲,"陇邦忽然出声,"她不喜欢这些。"
"胡闹!"屏风后转出戎装老者,肩章将星凛冽,"陇家媳妇怎能没有传家镯?"
厅内死寂。李中秋忽觉腕间镯子重若千钧——这是陇家宗妇的信物。
陇邦突然抓起她戴镯的手:"父亲看清楚了。"他指尖点在她虎口的针茧上,"这双手不戴镯子,照样能执掌陇家。"
"邦儿!"陇母惊呼中,李中秋猛地抽手——
"啪嗒!"
玉镯砸在青砖上,碎成三截。
后院茶室蒸腾着白雾。
陇父将茶盏推给李中秋:"李家济世堂的银针,救过先总统的命。"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你祖父没告诉你?"
李中秋指尖发凉。她当然知道——当年祖父因拒绝为军阀制毒,才导致李家被逐出权力中心。
"陇帅想说什么?"
"婚约是假的。"陇父啜了口茶,"但刚刚你摔镯子时,我儿子护你的样子…"他放下茶盏,"是真的。"
门外突然传来陇邦带笑的声音:"中秋大夫——"
李中秋下意识回头:"怎么了陇邦?"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名讳,清凌凌三个字,惊落了檐角栖雀。
陇邦耳尖漫上薄红,突然大步走来,将油纸包塞进她怀里:"城西新炒的栗子…趁热。"
滚烫的栗子隔着纸包熨贴手心,李中秋低头掩住唇角笑意。却听陇父冷哼:"混账东西,栗子比传家宝重要?"
陇邦抓了颗栗子剥开,金黄油亮的栗仁放进李中秋掌心:"她不爱戴镯子,我爱剥栗子,正好。"
暮色染红窗棂时,周景明翻墙递来紧急密报。
"松本买通了《沪报》,明天头条说您假结婚…"话音未落,李寒章握着卷轴从月洞门转出:"巧了,我约了《申报》主编吃茶。"
卷轴哗啦展开——竟是婚书!
"两姓联姻"的标题旁,李中秋与陇邦的名字并立,一个清隽如竹,一个遒劲如剑。
"好字!"周景明脱口而出,眼睛黏在李寒章执卷的指节上。
李寒章推眼镜的手顿了顿:"周副官懂书法?"
"不懂。"周景明突然抽走他腰间钢笔,在婚书空白处唰唰签字,"但见证人总得留个名儿!"
墨迹未干的"周景明"三字歪扭地挤在"李寒章"的落款旁,像把匕首插进诗卷。李中秋终于笑出声,陇邦趁机把剥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
甜糯香气弥漫开的刹那,松本的子弹正射穿报社窗玻璃——可惜晚了。明日全上海都会看见,陇少帅与夫人共分一包糖炒栗子的婚照,栗子壳还堆成小小的心形。
——
陇家老宅的夜晚静得出奇。
李中秋躺在陌生的雕花拔步床上,盯着帐顶的缠枝纹发呆。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这场婚约。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在认真思考,如果陇邦现在推门进来,她该用哪根银针扎他。
“——中秋?”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低沉的嗓音混着夜风,惊得她猛地坐起身。
“你睡了没?”
是陇邦。
李中秋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她穿着素白寝衣,长发散着,连发间的银针都卸下了。这副模样,绝不该让外人看见。
可门外那人,现在算是“外人”吗?
“……有事?”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淡。
门缝下透出的烛光晃了晃,陇邦的影子投在纸窗上,修长挺拔。
“我…拿床被子。”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客房冷。”
李中秋挑眉。
——陇家老宅的客房会缺被子?
她刚想戳穿他,却听见门外一声轻咳,像是陇邦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拙劣,又低声改口:
“算了,我其实是想问你……”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后半句模糊在夜风里。
李中秋鬼使神差地下了床。
门开了一条缝。
月光如水,陇邦站在廊下,身上只披了件墨色绸缎睡袍,衣带松松系着,露出一截锁骨。他手里拎着盏玻璃风灯,暖黄的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目如画。
——和平日里那个张扬跋扈的少帅判若两人。
李中秋呼吸一滞。
陇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也怔住了。
——她散着长发,素白寝衣被夜风拂动,勾勒出纤细腰线。没有银针,没有冷脸,只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风灯里的火苗轻轻摇晃。
“你刚才…想问什么?” 李中秋先开了口。
陇邦喉结动了动,突然把风灯往她手里一塞:“算了,明天再说。”
他转身要走,李中秋却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角。
绸缎冰凉顺滑,她指尖一颤,又立刻松开。
陇邦回头看她,眸色深得像墨。
“被子。” 李中秋别开脸,指了指隔壁房间,“自己去拿。”
一刻钟后,李中秋抱着锦被回来,发现陇邦还站在原地。
风灯搁在廊凳上,他倚着朱漆柱子,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是婚书里夹的“压箱钱”。
见她回来,陇邦直起身,接过被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碰到她的手。
“谢谢。” 他低声道。
——陇少帅居然会说“谢谢”。
李中秋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睡袍领口微敞,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膛。她忽然想起码头那夜,他浑身是血却仍死死攥着密函的样子。
“伤口…还疼吗?” 她轻声问。
陇邦摇头,忽然笑了:“中秋大夫这是关心我?”
——他又叫她“中秋”了。
不是“李大夫”,不是“未婚妻”,而是她的名字,亲昵得像是唤过千百遍。
李中秋耳尖发烫,转身就要回房,却听见身后“哗啦”一声——陇邦怀里的被子散了,铜钱滚落在地。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嘶——”
陇邦捂着额头,却先伸手去揉她的:“疼不疼?”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枪茧,蹭过她皮肤时带起一阵战栗。
李中秋猛地后退半步,心跳如雷。
陇邦也僵住了,手悬在半空,半晌才低声道:“…晚安。”
李中秋辗转反侧到半夜。
一闭眼就是陇邦站在月光里的样子——墨色睡袍,凌乱黑发,看向她时专注的眼神。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却听见窗外极轻的“咔哒”声。
——有人!
银针瞬间滑入指缝,她悄声下床,贴着窗缝往外看。
陇邦坐在廊下石阶上,手里捏着那枚铜钱,正对着月光反复摩挲。
他换了姿势,睡袍衣摆散开,露出修长的小腿。夜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发,也吹散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中秋。”
他对着虚空轻唤,像是练习了千百次。
李中秋屏住呼吸。
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陇邦忽然将它贴近唇边,极轻地吻了一下。
——那是婚书里的“压箱钱”,寓意“同牢合卺,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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