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殿场的寒意仍未散去,山腰的风裹着残冬的气息呼啸而下,吹得灰褐色的砂砾翻滚,零星的雪块顽固地贴在地面,干枯的枝条在风中簌簌作响
天地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只有降谷零的背影稳稳地走在前方。远处的雪顶在厚重的阴云下泛着冷白的光,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阵寒风钻进衣领,西上清司打了个喷嚏,忙把身上棕绿色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降谷零。
“好冷啊,Rei酱,这温度是不是已经零下了?”
“……你根本没认真看过Hiro写的指南吧。”
降谷一阵见血地指出,脚步停下。他解下背后的登山包,直接扔进西上怀里。
“里面有厚款冲锋衣。登山前好歹准备好,要是在这儿感冒发烧,可没人背你下山。”
他的表情严肃,比鬼冢教官还要可怕几分。
“是是,谢谢啦!”
西上连忙摆出乖巧的表情,双手合十。眼角却止不住地带笑,在降谷继续开口前,赶紧低头翻找出冲锋衣来。
包里整齐放着急救绷带、药品、头灯,还有压缩饼干……全是必需品。和他自己准备的物品相比,完全不同。
换上冲锋衣后,西上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
两人没有在原地多加停留,继续加快步伐向前搜索,今日的天气称不上好,天色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
随着海拔升高,下起雨夹雪也不足为奇。但他们并没有在山中过夜的打算,只能加快速度。
然而这样毫无头绪地搜寻,如同大海捞针。音频里解析出来的情报太少,唯一有用的只有“富士山御殿场”这条线索。
“如果找不到,Rei酱会去找藤井教官吗?”西上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
降谷一边攀上坡道,一边淡淡回答。靴底碾过砂砾与残雪,发出清脆的响声。
去找人获取线索甚至求助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也许连求助都称不上,他们发现了窃听器,猜出了这是场选拔。
若此时带着窃听器去找监督者,才算是最常规的路线。
可西上获取了窃听器中的内容,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们能跳过藤井教官这一步,直接进入下一阶段。三人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在过去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内,他们已经发现了两间废弃木屋。屋内布满灰尘,破旧的木桌上偶尔还能看到旅客留下的小物品。
可是已经过了四五个月,即使是案发的木屋,能留下多少痕迹,也未可知。
“音频还在你这儿吧?我想再听一遍。”降谷偏头说道。
“当然啦。”
西上的话音还没落下,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被风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足以让两人同时抬起头。
降谷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身体已下意识朝声源方向倾去。
他们快步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坡下,一个深灰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男子大约二三十岁,正半跪在地上,急切地检查怀里紧紧抱着的相机。
西上的目光顺着坡面往上望去,厚重的登山包翻倒在砂砾上,拉链半开,三脚架横倒在残雪里,金属支架被风吹得“咔咔”作响。
不远处,一个黑色皮质钱包在地面上打着转,被冷风一路推到坡下,正好停在西上的脚边。
他弯腰捡起钱包,一张合照从夹缝里滑出,边角露在外头。
西上顺手抽出照片,随意扫了一眼,正要塞回去时,却透过透明夹层看见了另一张几乎相同的照片。
不同的是,那张照片的右上角清晰地印着本月月初的日期。照片中站在右侧的青年,脸上也多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
西上清司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兴趣,将两张合照对比着看了几眼,这才把它们连同钱包一起收起来。
另一边,降谷快步走到青年男人身旁,把人拉了起来。
对方的衣袖在手肘处磨损严重,露出里面泛白的内衬。手掌沾满砂砾和血迹,却死死扣着相机,指节粗大,还带着旧冻疮的痕迹。
“谢了……幸好,这宝贝没事。”
男人抬头看了降谷一眼,匆匆道谢后,视线立刻又黏回手中的相机。他右手在裤腿侧蹭了两下,小心翼翼擦拭镜头护罩,直到确认泥土被完全拭去,才终于抬起头来。
“抱歉,失礼了。我一直把这东西当宝贝,刚刚它滑落下去,为了不让它摔坏,我自己也跟着扑了下去。”
青年男人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脸,仍旧护着相机不放,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打量两人。
“看你们年纪,还是学生吧?这时候的御殿场可还没正式开放,登山要多小心才是。”
“您经常走这条线路吗?”降谷零顺势开口。
“也不能算经常,不过秋冬和初春我会常来。”男人笑了笑,拍了拍挂在胸前的相机,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这段时间景色最特别,人又少,偶尔遇见几个持登山证的人,运气好的话还能拍到一些意外的好画面。”
降谷零的目光微微一动。按照他们几日前的推测,案子发生的时间正好与他常来的时段重合。若是运气好,对方的相机里或许留着意外的证据。
在有意的攀谈下,他们得知青年名叫神崎辽,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作品多以御殿场的秋冬风景为主题。
每到这个季节,他都会在山腰的一家小旅馆住上几个月,等到春末积雪彻底消融,才会下山离开。
“…你是问今年初春吗?真不巧,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待在御殿场。”神崎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也放缓下来。
“原因嘛……秋冬季的富士山很危险,几乎没有人会登山,在这种季节还能坚持营业的旅馆,只有村濑先生经营的富岳馆了。
我每年都会住在那里,大概去年年末的时候,旅馆忽然发生了大火,将整栋房屋烧毁了大半,村濑先生也因烧伤入院。
我原本打算今年上半年都不会再来御殿场。毕竟那种程度的火灾,再开业几乎不可能。”
神崎先生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不过,这个月初我心血来潮,还是去了趟山腰。虽然心里总觉得村濑先生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但还是抱着一点侥幸。毕竟,如果真就此消失,那未免太遗憾了。
没想到,到了山腰后发现富岳馆已经重新修建完毕,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村濑先生的烧伤也已经治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神崎先生的眼中闪过光彩,粗糙干瘦的脸庞因笑容而明亮了几分。对他来说,有富岳馆在,他就能年复一年地在御殿场停留大半时光。
西上清司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共识,登上山腰时,必须去富岳馆探一探。
如果几个月前真有警方带着线人潜藏在御殿场的木屋,即使准备再充分,必备用品和食物也难免出现短缺。而在那段几乎没有游客登山的日子里,唯一还在营业的山间旅馆,很可能就是他们获取补给的去处。
神崎辽还要继续留下附近拍摄,分开之时,西上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神崎先生,请稍等一下。”
他从怀里取出之前在山坡上捡到的钱包和合照。
合照中,两名青年并肩站在一栋不大的木质旅馆前。屋檐覆着未消的残雪,木墙泛着潮湿的光泽,像是散发着古老气息。
其中一人正是眼前的神崎辽,厚重的外套下,神情显得拘谨。而另一人年约三十四、五岁,穿着灰色防风衣,神色开朗,笑意自然地挂在脸上。
他毫不避嫌地将手臂搭在神崎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像是关系极近的老友。
神崎的表情在看到照片的瞬间明显一僵,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他下意识摸了摸外套口袋,才发现自己的钱包果然不在。
“啊……真是帮了大忙。”他伸手接过钱包,语气里带着丝慌乱,却很快强行挂上笑容,“里面有重要证件,要是丢了就麻烦了。”
“合照里的那位是村濑先生吧,看起来两位关系真的很好。”西上清司随口慨叹,语气一转。
“最近,神崎先生有发现村濑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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